幸村又适时的讨迹部欢喜,对他们大加赞赏,“景吾的属下真是守规矩,可见平日训练有素。”
偏偏迹部不仅不受用,还一个白眼横过去,“谁说的,他们随时都可以进来!”
“呵,呵呵,是么,景吾果然爱惜属下啊……”幸村几乎要词穷了,他从来聪敏伶俐,善于变通,可迹部偏偏是他平生所遇,最最难以讨好之人。
这边幸村正心里痒痒的,那边真田带着大队人马也到了,将马匹拴在道旁的树下,然后同样有序的站立在亭外。
自始自终,真田都是不吭不响,动作利索,甚至没有多看迹部一眼,更选了一处完全背向他的地方避雨。
迹部一瞟身边的幸村,他眼神生动看,笑的风情万种,显然还想寻事,再俯视着前方高大沉默的背影,忽然生出一丝顽皮的恶意。
“真田大人,别来无恙?”迹部忽然开口。
“咦?”幸村也没有料到,迹部会主动跟真田说话。
真田端阔的肩膀似乎微微一震,不得不侧过身,朝迹部躬身行礼,“是,殿下。”
“那日多有得罪,真田大人不会放在心上吧?”迹部嘴上跟真田说话,眼角的余光却觑着幸村。
“殿下言重,臣下……不敢。”真田动作僵硬,话语生涩,他也不明白,迹部为什么会没来由的,提起“那日”的事。
那日,是哪一日呢?指的是自己被桦地打伤,迷迷糊糊的向他袒露了心事?还是自己转述了幸村的话语,令他勃然大怒,连同两人一道彻底拒绝?
他现在突然软语问候,是表示他对“那日”的事,对自己,都不再生气了?
真田无比艰难,才勉强保持了镇定的心情,被迹部轻轻摧毁,瞬间胸口又情潮翻涌,几乎难以自持。
被迹部撩拨得愈发不平静的,不知是真田,还有幸村。
怎么回事?听景吾这口气,莫非他和弦一郎之间,还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弦一郎对景吾口称“臣下”,表明他是把景吾看作世子夫人,应当不会再有什么逾矩的念头。
只是景吾对我半句软话没有,对弦一郎却好声好气的,难倒是对他特别另眼相看?
景吾啊景吾,你,你可不能太多情啊,你身边这个小白脸是什么来路,我还没弄清楚,现在又来挑逗弦一郎,你这是安心折磨你未来的老公么?
如果可以的话,幸村真恨不得,立时就将这位令他又爱又恼的未婚夫人就地扑倒!
可惜叫他更加难受的事,还在后头呢。
雨线更加密集,不仅没有停下的兆头,反而雷声隆隆,裂开了几道白惨惨的闪电,马匹被惊得不安的嘶鸣。
“真田大人,到亭子里来避雨吧?”
“不,不必了,多谢殿下……”
真田的胸膛宛如擂鼓,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迹部这接二连三的“好意”,令他不明所以,无所适从,偏偏又存了一丝不该有的窃喜和猜想……
“啊嗯,是不是本大爷命令不动你?”
“这……不是的……”
真田又是无奈,又是期待,只能向幸村投以征询的目光,后者也不敢当着迹部的面,有什么猜疑或者不悦的表示,况且知道,只要自己一个犹豫,真田这一根筋的傻子,就会站到更外头去淋雨……
为了跟迹部的这点事,已经挺对不住他了,自己也不想在其他地方,在为难或是亏待弦一郎。
幸村只得清了清嗓子,宽容和煦的说:“既然迹部殿下让你进来,也是一片好意,就不必再拘束了。”
亭子本来就不太宽敞,除了慈郎坐着打盹之外,真田、桦地都是人高马大之人,再加上迹部和幸村,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真田虽然进了亭子,也只是垂手站在幸村身旁,并不敢接近迹部,这样一来,幸村反而可以自然而然的,和迹部更靠拢了些。
亭外的斜风吹着密雨,也将来自迹部身上,混合着肌肤和花香味道的温暖气息,一阵阵的吹到幸村鼻端,真是说不出的亲热旖旎,令人心魂荡漾。
初次见面,纵然谈不上很愉快,却也没有什么不愉快,景吾虽然对自己刻意冷淡,总算也没当成仇人,算是不错的开始吧,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京都的“春射大典”上,一显身手,让景吾知道,你未来的老公不仅知情知趣,而且是个有实力的男人!
雨停之后,又是灿烂明媚的阳光抚照大地,迹部命令属下立即整装开拔,也不招呼幸村,明摆着告诉他,本大爷可不想和你同行,却又格外垂青的跟真田道了再见。
幸村也知道,迹部这是故意气自己,而且凡事过犹不及,如果自己缠的厉害了,反而会招致这个爱发脾气的未婚夫人的反感,不如就先由他去吧,反正来日方长,而且自己也想就“那日”的事,好好的跟弦一郎弄弄明白。
迹部一马当先,想起幸村对自己赔笑示好,却接连吃了几个老大的没趣,心中无比畅爽,连连挥鞭,任由马匹在通往京都的大道上,神气飞扬的疾驰。
等着吧,幸村精市,这还只是开始,不在“春射大典”上再给你点厉害瞧瞧,本大爷就不是迹部景吾!
哎,那个黑脸家伙,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给自己言语撩拨几句,看上去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嗯哼,要说起来,喜欢本大爷也不是他的错,算啦算啦,今后就不招惹他了。
迹部心情大好的,部署着他和幸村之间的“战争”,却不曾发现,他对幸村的感觉,已经由咬牙切齿,势不两立的愤恨,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半真半假的较暗劲、置闲气。
幸村固然在目睹了迹部的华丽真容,风流态度后神魂颠倒,迹部何尝不是因为幸村的俊雅风仪和温柔身段,而渐渐地削减了怨气,暗暗滋生了好感……
冰帝一行人快马加鞭,当日正午时分就到达了京都,进攻觐见天皇,奉上礼物之后,就前往下榻的馆舍。
安置各国上京武士的馆舍,坐落在安静的玄武大街,原本是先代天皇消夏的别宫,建制虽不甚宏阔,倒也洁净整饬。
冰帝武士由于早到,而且是地位尊贵的上国,就被安排到面朝正南的一进房舍,前方正好有一处空庭,前后通风,阳光充足,不论居住还是习武,都再适合不过了。
用了午饭之后,迹部命凤叫来了负责安排各国武士起居的官吏,二话不说,就掀开一匣白花花的银锭子,推到他的面前。
在京都做官,虽然名头好听,但除了丁点俸禄,难有其他进项,多半都穷的很,正寻思着怎么从各国阔气的公子殿下手里,索要点儿好处,没想到迹部殿下如此大方识趣,果然不愧是号称第一富庶的冰帝国的世子啊!
看着那一匣子雪花银,小吏唬的是心花怒放外加心惊肉跳,连声巴结,“殿下有何吩咐,只管到来,但凡小人做的主,必定一一照办!”
“没有别的事,你把本大爷边上这十几间屋子留下。”
“呀,一直要空着吗?殿下是喜欢清静,怕人打扰了?”
“嘿嘿,本大爷是让你留着,自然有人要住进来的!”
情敌,又是情敌
桦地将行装收拾停当,又打了水给迹部洗脸,之后迹部就踱到屋子外的空庭,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气。
他正神清气爽,心情愉快的流连在假山与青草之间,通向外进房屋的中门走进来一人,虽然脚步轻快,带了小跑,仍显的风度绝佳,毫不匆忙。
“景吾。”转眼间,幸村已到了跟前。
“哼,你们也到了么,有点儿慢啊。”迹部俯身玩弄着新生的修竹,并不正眼跟幸村说话。
“是啊,晚了一步,本想和景吾相邻而居的,可惜馆吏说,这里的屋子已经安排有人住了。”幸村遗憾的扫了一眼身后的房屋,“可分明还是空着的,也不知道安排给了谁?”
迹部信口回答,“不是别人,就是你们的死对头,青国。”
幸村微微一惊,“咦,景吾你知道?”
“当然,就是本大爷安排的。”迹部回头,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之色。
“为什么?难道景吾跟青国的人,有特别的交情?”幸村的笑容,变的有些勉强了。
“谈不上特别的交情,只是本大爷不惯白受人的好处而已,算是还情吧。”迹部一振衣袖,转身打算回房。
“景吾受过青国的好处?是什么好处呢?”幸村越发好奇,紧紧尾随迹部。
“和你没关系。”迹部在房门前站住,冷眼斜视幸村,分明就是“不欢迎你进去”的意思。
“呵呵,怎么和我没关系呢……”幸村说了半句,又觉的再追问的话,的确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只好苦笑的闭了嘴。
立海和青国,打打停停了几十年,尽管暂且休兵中,仍彼此虎视眈眈,是不折不扣的敌国,如果自己未来的夫人,甚至是冰帝国,和青国有什么密切的往来,这就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了。
“谢谢你了,小哥,麻烦把我们的马喂的饱一点儿,这几天它们可会很辛苦呢!”门口传来粗豪热情的声音,令迹部不由莞尔,又是青学的那个莽撞小子桃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