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霄的唇角紧绷,像是在和自己怄气一样,语气硬邦邦的:“别说话,让御医给你把把脉。”
御医是个白胡子老头儿,疑难杂症见识过不少,但宴南淮的蝾螈毒实为罕见,检查了一番也没有查出是中毒所致,只道是体虚之症,切莫过度劳累。
宴霄在一边板着脸不说话,直到御医开好了方子,又叮嘱喜珠去煎药,他这才放缓了语气,禀退了御医和其他太监宫女。
姜萌现在终于好受了点,吭哧吭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着宴霄仍旧难看的脸色,佯装痛苦地叫了一声:“唔……”
宴霄赶忙过来抱起他,眉毛拧成一个结:“不好好躺着乱动什么?”
姜萌抬起头望着他,又伸出自己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唇角:“怎么那般生气?生病的是我又不是你。”
宴霄望着他,旋即叹口气,将自己的额头与姜萌的额头相贴,闷闷地说道:“对不起……昨晚都怪我太过分了。”
姜萌舒舒服服地靠在宴霄的怀里,唇角翘了起来:“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宴霄用脸颊蹭了蹭他,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才把他继续放回床上,又塞回被子里:“我还要去一趟将军府,你好生待在床上调理身子,知道了没有?”
姜萌的手脚都被放进了薄被里,只露出一张病歪歪的圆脸,他软绵绵地答道:“知道了,我的殿下。”
宴霄听得心口震荡,实在没忍住又将人抱住吻了一会儿,这才磨磨蹭蹭地离开了景乾宫。
鸡小胖从暗处跳出来,落到了姜萌的枕头边:“老大,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宴南淮啊?他说一个月不服用他的解药,内脏便会开始衰竭,若是再拖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姜萌在被窝里唉声叹气半晌,叫来了一个小太监伺候他更衣。
小太监谨遵三皇子的命令不敢违背,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说小主子啊,您这还病着呢!再说了,若是您一个人出去乱跑让三皇子知晓了,我们是要掉脑袋的啊!”
姜萌坐在床上,严肃地皱着眉,端起架子轻声叱道:“宴霄是皇子,本殿下也是皇子,为何我要听他的命令?”
小太监争辩不过,弱弱地问道:“小主子,您更衣是要去哪里啊?”
姜萌已经自力更生地从床上下来了,伸展着双臂就等着更衣了:“我就去外面逛逛,晒晒阳光。”
小太监一听终于放心了,他连声应下来,手脚利落地帮着姜萌换好了衣服。
鸡小胖谨小慎微地站在自家老大的肩膀上,一脸苦逼地问道:“老大!您不是要自己走到东宫去吧?古装剧里的反派接头,好像不是这么演的!”
姜萌的眼睛一瞪,不怎么高兴地撇撇嘴:“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倍感郁闷之时,小太监已经陪着姜萌走出了景乾宫,姜萌正在老神在在地思考着对策,突然听到小太监闷哼一声,他刚一回头,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扑面而来,紧接着就眼前一黑,脑袋里瞬间有几千只小蜜蜂在“嗡嗡嗡”地飞。
失去意识之前,姜萌郁闷地想,自己这是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技能吗?
等姜萌再一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淡青色的烟罗帐遮蔽着四周,身下是软滑的丝绸被,竟是不比景乾宫的差。
鸡小胖看到姜萌醒过来,赶忙开口问道:“老大老大!您怎么突然晕倒了呀?”
姜萌拍了拍自己有些混沌的小脑瓜儿,莫名其妙地问道:“这事儿你怎么来问我?你没有看到是谁弄晕我的吗?”
鸡小胖无奈摊手,“唉,刚才我也晕了。”
姜萌:“……”
“醒了吗?”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长衫男子,正是姜萌记恨在心的邪教教主宴南淮。
说到底姜萌有些怵宴南淮,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地蜷缩成一个小团儿,磕磕巴巴地说道:“你……竟然就把我这么绑来了……”
纱帐被宴南淮撩开,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姜萌:“无碍,我已找人假扮了你,在宴霄回到景乾宫之前,没有人会发现。”
姜萌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去看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用敬称:“太子殿下,您把我弄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啊?”
宴南淮突然俯下身,一下子就握住了姜萌的脚踝,手腕轻轻一抖,薄薄的衣料就被掀了去,露出一截儿白花花的小腿。
“你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了,你发现了吧?”
姜萌顺着他的动作向自己的小腿看去,只见那个淡红色的痕迹已经悄悄地变得血红,就像是宴南淮给他的那块儿血玉一样瘆人。
他委屈地瘪着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地抱怨着:“还不是怪你给我下毒……”
宴南淮整个人愣了愣,旋即轻笑起来:“这话若是换一个人说,我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姜萌心惊胆战地闭紧嘴巴,为了保住自己的舌头也不能再随意说话了。
宴南淮眼里的笑意不减,他从衣袖中拿出一黑一白两只小瓷瓶,放在掌心后摆在了姜萌的面前:“黑色那只是你这一个月的解药。”
姜萌刚想要伸出手去拿,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只警惕心极强的小兽:“白色那只呢?”
宴南淮笑吟吟地继续说道:“右边那支是我给三皇子准备的平安露,与那只蝾螈来自一个故乡,经过西域的部落长老祈天作法,涂抹在贴身物件上可避祸端,保平安。”
报告!邪教教主又出来害人了!
姜萌听到这人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在心里又把宴南淮诅咒了一通,平复心情之后才问道:“所以这两个我必须同时带走对不对?”
宴南淮突然伸出手在姜萌的头顶摸了摸,淡淡地说道:“你很聪明。”
姜萌在心里冷笑一声,盘算着先把解药弄到手再说:“好的,成交。”
宴南淮点点头,将两个小瓷瓶都放到了姜萌的怀里:“别得意太早,不老实,随时要了你的小命。”
姜萌担心宴南淮反悔,打开那只黑色的小瓷瓶就仰着脖子吃了进去。
蝾螈毒的解药是那种细小的黑色颗粒,味道有些苦涩,但比起中药汤要好承受的多。姜萌潦草地嚼了一下就咽进去了,然后将那只小黑瓶又还给了宴南淮。
宴南淮有些好笑地看着姜萌:“感觉怎么样?”
姜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圆鼓鼓软乎乎的没什么异常,倒是身体里的疲惫却终于偃旗息鼓,一点点如退潮般退了下去。
邪教教主的手段虽然比较低级,但是为人还是比较守信的。
“这个解药是真的,”姜萌满脸严肃,“你给我的那什么平安露我会用到宴霄的身上的。”说完,便从穿好自己的鞋子,准备告辞。
宴南淮伸手拦了一下,笑容收敛了些,像是露出了他原本就是一条老奸巨猾的狐狸本性,语气轻飘飘却威慑力十足:“那只平安露与我的蝾螈有感应,就算是你悄悄将它倒进护城河里我也知道。所以不要试图欺骗我,在三皇子出征之前,我要你完成任务。”
姜萌心里颤了一下,原本打算偷梁换柱的对策就这么被掐死在了摇篮里。他有点憋闷地看着宴南淮,怏怏不乐道:“是,太子殿下。”
宴南淮虽然是个惹人嫌的大反派,但他能在皇家战争里拔得头筹也确实有他的理由。姜萌在东宫一来一去,愣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端倪,他办事滴水不漏的本事,让人想想就觉得害怕。
回到景乾宫的时候,喜珠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精致美味的小点心,一揭开盖子就香味扑鼻。
“主子,刚刚散步乏了吧,快来尝尝御膳房新做出来的荷香玲珑包!”喜珠深知自家小主子是个嘴馋的,很体贴地说道。
姜萌揣着那只小白瓷瓶,心里惴惴不安,哪里还有什么食欲:“我不饿……唉,刚才走得我腿酸,我得去床上好好歇歇。”
说完,姜萌一脸郁闷地回了房,留下一脸懵逼的喜珠和那一笼屉小包子面面相觑。
鸡小胖忧心地看着姜萌把自己摔进被窝里,小声地唤了声:“老大?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个平安露啊?”
姜萌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来气,眼睛一瞪:“什么平安露,那根本就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一旦接触到宴霄的贴身用品,那毒素会像被蝾螈舔了一样渗透进血液里!”
鸡小胖被姜萌吓了一跳,瑟缩着躲远了一些:“可是……如果您不把毒药涂抹到宴霄的玉佩或者别的什么上,咱们的任务进度条……”
姜萌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气鼓鼓地盯着鸡小胖,语气说不上的愤怒:“鸡小胖,你这是在引诱我犯罪……这件事若是放到现代世界,我是要被关进大牢里改造的!”
鸡小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它像是被炮轰焦了一般萎靡下来,哭唧唧地说道:“老大……这是剧情的走向,而且宴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不会那么容易被一小瓶毒药给害死的。”
这句话堵得姜萌哑口无言,道义上说不过去只是他找的借口,而他心里真正过不去的那道坎儿,是他对宴霄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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