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在这儿啊……”方嘉树自然的说。过了会儿才恍然大悟道：“贺老师你要回家对不对？没关系我挺习惯一个人的，过年跟平常的日子也没什么区别……”
“我是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贺森打断他认真的问。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就挺好。”方嘉树最怕麻烦别人。
寒假开始后贺森也没急着直接走，只是时不时劝劝方嘉树跟自己回家。但实在拗不过他，贺森就一直等到靠近年关时才离开。
不是不想接受贺森的好意，但方嘉树觉得自己工作和日常已经都多亏人家照顾了，有这样的朋友实在难得，真的不好意思总拖别人后腿。
再说已经习惯了，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春节不过是晚上多下盘饺子而已。
因为临近年三十，本来就较为偏僻的居民区现在更是冷清。
趁这空档方嘉树决定出去走走，一方面是觉得多锻炼对恢复腿脚有帮助，另一方面是现在小区空荡荡的不用忍受其他人有意无意的侧目。
天色蔚蓝，无风无云，方嘉树仰头眯着眼睛晒太阳，身上裹了厚厚好几件外套一点也不冷，就这样慢慢在花坛里踱步实在舒服。
“所以过年就别呆这儿了吧？”——但花坛另一侧传来的路人对话让方嘉树一下子睁开眼睛。
！是宋远的声音？！
下意识的撇过头去看，花坛那边的人竟真是宋远，程安也紧跟在后面正往这边走！
来不及多想了，自己的腿又跑不快，方嘉树只能戴起帽子蹲下去妄图让灌木丛挡住自己。
“行啊，收拾收拾就去你家吧……”程安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看到树丛边……好像有一大团衣服。
宋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个人吧？也许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大过年的，也挺可怜。 顺手抽出些零钱，宋远慢慢走过去想把钱递到那人手里。
这个流浪汉说来奇怪，一声不吭头也死死的低着，就保持僵硬的姿势不挪动半分。
宋远当然懒得与他僵持，只是将钱轻轻放在地上就走了。
“可能是精神有问题的乞丐。”方嘉树听到宋远走到程安身边时小声说。
等人走远了，方嘉树还是握紧拳头蜷在树边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住的小区。但只是听他们和谐的对话，就知道自己离开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大概过去很长时间了吧，腿有点麻，方嘉树为自己没哭出来感到欣慰。然后盯着地上零散的钱，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来放进了口袋……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方嘉树不知道从宋远跟程安住的房子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这个花坛。
宋远心情不好都会来阳台发会儿呆，这回碰巧看到他这个“乞丐”还窝在树边。
该不会是……死了？宋远眉头一皱，后悔刚刚没试试那人的鼻息。
幸好不多会儿那人终于动了，还慢慢把钱放进了口袋。
宋远脸色舒展开，有点想嘲笑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就在宋远转身想离开时，才突然觉出那个乞丐站起来的身影非常熟悉。
有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到的正是那乞丐跛着脚走路踉踉跄跄的样子。
！宋远大衣都没套，直接往刚刚的花坛冲去。
已经用了最快速度，但到底是没赶上。
等宋远再回原地时，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至少……至少可以确定方嘉树就住在这个小区，甚至可以说跑不出这附近几栋楼去。
压住因为奔跑和兴奋略显急促的呼吸，宋远打电话吩咐手下把这小区所有租客的信息翻个遍……如此一来，还是找不到他也认了。
宋远再回来时是突然有了精神的样子，程安虽觉得奇怪，但还是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
手却被宋远按住说：“别收拾了，就在这里过年，我叫安鸽一起过来。”
程安是在这时感到一丝不安的，她回忆起小区门口的身影，害怕事情真的是如自己所想。
第38章 （39）
春节期间大多工作岗位都会空闲下来，想翻查租客信息这种事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宋远还是只能自己站在阳台冲着那个花坛发呆。
程安“身体不好”，宋安鸽面对程安没太有胃口，宋远更是吃不下东西。好好的年夜饭就在三人尴尬的沉默里度过了。
而方嘉树确实就在他们附近的某个小房间里，啃着自己煎糊的鸡翅，吃着自己下成一锅粥的水饺，对着明明无聊透的春晚时不时笑一阵。
跟平时没有区别。
挺好的，本来这就是自己早已适应的生活
其实说起来现在要比以前好，自己甚至可以交到朋友……
正想着贺森的电话就打来了。
“方老师新年快乐~我准备了很多家乡特产，等回去就捎给你~”
方嘉树听到这笑着坐直身子回道：“我也学会了新菜！等你回来做给你尝尝~”
“让我猜猜，是黑色的吧？”
方嘉树刚想回一句“什么意思？”，但看一眼已经焦掉的鸡翅就只知道笑了。
两人笑闹着聊了会儿，约好12点时再视频聊天。方嘉树觉得心里暖暖的，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过的热闹的新年了。
本来还想着今年能与宋远……不，我在想什么……方嘉树摇了摇头，幸亏待会儿可以跟贺森视频，不然自己又要沉浸在无意义的伤感里。
甚至有点期待起12点来。
5，4，3……方嘉树掐着时间拿出手机，几乎是同时接到了贺森的视频邀请。
兴奋的点击通过，屏幕里看到的却是一大桌人：“方老师新年快乐~~”
一下子愣住。
等贺森再把屏幕调回来对准自己才看到方嘉树眼里含了泪水。
太容易被感动的样子很蠢吧，但确实想哭，连句“谢谢”都说不出来。
还是贺森先开口：“怎么了方老师~还是热闹点好吧？明年跟着来我家吧~”
方嘉树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直接一副边哭边笑的样子。
之后贺森每天都不定时给他打个电话，怕方嘉树一个人会觉得冷清。
其实方嘉树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眼下又有人对他好些却让他条件反射式的想起宋远。
叹口气无奈的笑笑，宋远给自己最大的伤害竟然是开始打心底里畏惧所有人的关心……
终于到了贺森回来的日子，方嘉树虽然腿脚不好还是亲自去小区门口接了他。俩人兴奋的往家走，主要是方嘉树实在急着拆包裹里的好吃的。
宋远其实也在这几日查到了方嘉树的地址。看着备案里标明方嘉树是与人合租，宋远眼睛眯了眯，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不悦。
而现在宋远站在单元的拐角处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方嘉树跟着另一个人进了屋，单是他脸上开心的表情已经让宋远握了握拳头。
这跟看到程安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时感觉完全不同，他其实有自信方嘉树心里还全是自己。
但他就是无法忍受方嘉树离开自己还能跟别人有说有笑……
一进屋方嘉树就坐在地上开始拆各种食品盒，盼了好多天，终于可以吃点像样的东西~
贺森也想坐下陪他一起拆，却在这时听到了敲门声。
方嘉树完全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贺森只好笑笑先去开门。
“……你们是？”
方嘉树却只听到贺森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然后就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方嘉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起来刚磨蹭到走廊，就见三四个黑衣人走进来反锁了门。
而贺森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方嘉树脸色苍白浑身打颤，抖抖索索的想去蹲下摇一下贺森，却被突然走上前的熟悉人影挡住了视线。
是宋远。
但方嘉树却再没有因为看到他就放下心来的感觉。
“你……你这是……”方嘉树努力想先开口，他不愿总处于被动的状态了……但无奈因为害怕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来领你回家。”宋远尽量冷静的说。
“……我不回去。”
这是方嘉树第一次拒绝宋远的要求。
宋远眼睛又眯起来：“是因为他？”边说边从其他人手里接过一根球棍，慢慢朝贺森走去。
方嘉树一下子慌起来，因为腿脚不好几乎是跳过去抱住宋远的胳膊：“别……别伤害我的朋友。”
朋友？宋远低头看着方嘉树为别人求情而快哭出来的脸，意外没有心疼他的感觉，只有更难名状的愤怒。
拉开方嘉树按住他肩膀沉声说：“一声不吭的跑了，就是为了跟”朋友”在一起？”
却看到方嘉树抬头难以置信的表情，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滑出了眼泪。
宋远此时却并不想理会他的心情，只是后退一步拎着球棍晃了晃说：“现在跟我走，你的朋友就不会有事。”
方嘉树好像有点站不稳的样子，身子一软靠在了墙上。
就在宋远要过去拉他时，才听到方嘉树毫无情绪的小声说了句：
“你跟程安怎样都可以，我却连个朋友都不能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