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开门是阿香,她大概没料到是我,脸上的惊愕过后,马上又换上了欣喜,忙着把我让进去,一面抖抖索索地问我吃没吃晚饭。
“吃了,谢谢。”我说完径直往楼上走,却又在楼梯口停下,转头问阿香,“大少在吗?”
她仰着脖子看我:“小少爷你是来找大少爷的吗?”
“他在书房?”
阿香点点头,神情有些为难:“大少有客人在,小少爷要不要等一下再上去?”
“客人?什么客人?”
阿香视线往楼上望了一眼,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大少爷在谈事情,小少爷你还是先等等吧。”
“没事,我先回房洗个澡,不打扰他。”
我原本的确是想趁唐闻秋没完之前先洗个澡,毕竟跑了一天浑身是汗不说,身上这套衬衣西服也裹得我十分难受。
可好奇心让我临时改了主意。
我倒是很想看看,能被唐闻秋这个时间请回唐宅谈事情的是谁。
书房门是虚掩着的。
这简直不像唐大少的风格。从前他但凡留在书房工作,从来都门窗紧闭,当然,我后来才知道,他那么做,很大程度只是为了防我。
今天他放松防备,也许是没想到我还会回来。
我不常听别人的墙角,对唐闻秋这也是第一次,所以我尽量表现得专业一些,后背紧靠在门侧的墙壁上,耳朵则最大限度地竖起来。
尽管如此,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还是细如蚊吟。
我努力分辨了一阵,除了大致确定跟唐闻秋密谈的是个女人,其他也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什么教堂,又是什么名单,间或还有几声轻笑。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书房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传到我耳朵里的字眼也不少,其中不乏苏锦溪的名字,不过除开唐闻秋,那位不知何方神圣的女士,似乎也对他颇为亲昵,跟唐大少爷一样称呼他小锦。
尽管听得断断续续,可听得久了,也不妨碍我从那些碎片里拼凑出一些信息来。
他们--我不确定是谁,也许是那个女人,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又或者是--我不敢想象,唐闻秋终有一天,会坐在这个房间里,这个我曾试图把他变成我的人的房间里,跟人谈婚事。
我一动不动,却无意再听下去,我贫乏的想象力成功将一盆混着冰渣的水朝我兜头泼下来,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此时全都瑟缩着结了冰。
要结婚的是唐闻秋吧。
所以那天在医院的电梯里,他才那么理所当然地说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结婚生子,他还说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梦。
如果他那时甚至更早就有了结婚的打算,那后面的一切也就不难解释了。
他要挟程瑞把我支走,并且越久越好,可他是不是千算万算,却独独忽略一个事实?
我既不可能像程瑞暗搓搓希望的那样,跟酒窝妹多待一起就能移情别恋,也不会像唐大少爷一向要求的那样安分守己。
我不是听话的提线木偶,这大概算得上是唐大少所有计划中,最失败的一笔。
可是话说回来,唐闻秋如果要结婚,其实也没必要忌惮我才对,就像那时候他为了苏锦溪偷偷给我做配型,之后这些年他们两个你侬我侬,又哪里有一丁点在乎过我的感受?
现在回过头来想,苏锦溪走的那天,大概真是上天跟我开了一个不太高明的玩笑,如果那次我没再醒来,我大概会比现在快乐幸福很多。可是这世上又哪有什么如果。
我突然想起来,昏迷那阵子做的奇怪的梦。我叫了二十几年妈妈的玛丽莎,说我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是该下十八次地狱受火刑,可我后来又醒了。
原先我还想,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吧,现在却忍不住好笑,怎么会是命不该绝呢,不过是因为这世上多的是比地狱比火刑更残酷的惩罚。
于情于理,此时我都该愤怒,该像失控的斗兽撞进屋里去,该一把揪起坐在大班椅或是沙发上悠哉谈婚事的唐闻秋,然后把我的仇恨全数发泄到他脸上,或许我还应该当着他那位神秘友人的面,让他在我身体底下,重新想起过去他和我的一切。
可是,他和我有什么呢?
我们不过是被命运错误安放到一起棋子,而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楚河汉界,却是那么雄阔不可逾越。
我的冷静让我忍不住低下头,对自己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
就在今天,我才刚弄明白一件事,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唐闻秋身体健康,现在看来,上天跟我开过那么多次玩笑后,也终于对我展开了他慈爱的怀抱。
“小少爷?”突然响起的声音低促而急切,“小少爷你怎么……你不是去洗澡了吗?”
我抬起头来,眼前是阿香布满恐慌的脸,她似乎对我言而无信的做法很是不赞同。当然,我知道她更怕的其实是唐闻秋。
“洗完了。过来打个招呼。”我说,“你干嘛?”
她抬了抬手上的托盘,压低声音:“咖啡,茶,大少爷要的。”
“你在怕什么?”我好笑地看着她。
“没,没有,小少爷你别……大少爷不喜欢被打扰……”
我不置可否,倒是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东西给我,我送进去。”
“这个,小少爷……”
“给我。”
大概是我语气已经很不好,阿香明显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把托盘递过来,眼睛却不敢再看我,而是盯着地板颤抖着求道:“小少爷别……”
“你下去。”
说完我不再理她,转过身朝着门口站了几秒,然后推门坦坦荡荡走进去。书房里的确只有两个人,唐闻秋跟他的“密友”都在沙发里坐着,而正对着我的正是唐大少。
一段时间不见,他倒是会笑了,只是这笑在见到我的瞬间便凝结了。他皱了皱眉,表情颇有些严厉,问我:“知不知到要敲门?”
我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走过去把托盘放到茶几上,因为动作实在不够温柔,咖啡和茶都泼出了一些,好看的瓷白杯子顿时失了该有的风采。
“喝茶啊大少。”
我对他笑,却又转向另一边。终于得见真容的女人,长得的确是漂亮,也许不该只是漂亮,而是有一种寻常女孩子身上看不到的气韵,所以就算这样被莫名其妙打扰,她似乎也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
与她的淡然相比,一向冷静的唐闻秋倒显得有些沉不住气:“还杵在这做什么?”
“不做什么。”
我说着话,眼睛依然看着那个女人,试图从她堪称完美的妆容里看出一丝丝破绽,比如她跟唐闻秋到底什么关系。但这就跟要看透唐闻秋的心一样难。
“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
我终于又看向他,对着那张苍白阴沉的脸嬉笑道:“怎么没我事?大少要结婚,我做弟弟的,怎么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唐家家教可没有这样教过我。”
“这位,就是宁少了吧?”那女人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并不友好的笑意,“果然啊,百闻不如一见。”
我转头看她:“你知道我?”
她坐着,我站着,可她看我的神情,倒像是她比我高了多少。她嘴角微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宁少声名远播,想不知道也难吧?怎么,大少正在谈事情,你就这么闯进来,倒是家教教的了?”
我懒得再笑,往后退一点,一屁股坐在唐闻秋对面的扶手沙发上,身体斜歪着,眼睛望向他,只见他眼皮低垂,一副不欲与我多说的样子,就觉得太他妈有意思。
“那要看大少谈的是什么事情。”
那女人一声轻笑:“这么说,我们的婚事你倒是要管一管了?”
“你们的婚事?”
“对,大少娶我,难道不是我们的婚事?”
虽然话是对我说的,可她看的却是唐闻秋,在对上他回望过去的视线后,嫣然一笑,接着从沙发上起来,姿态婀娜地走到唐闻秋的沙发边,在扶手上坐下来,一条胳膊柔弱无骨地绕过他的后颈,附身在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
“闻秋,我很期待婚礼那天,被你牵着手一起走红毯。”
唐闻秋揽着她的腰,低低地却是饱含宠溺地斥了一句:“别闹了曼琪。”
原来她叫曼琪。
可惜这么温婉的名字并不适合她。
曼琪半个身子几乎倚在唐闻秋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脸颊,那样子要多娇媚有多娇媚,而唐闻秋虽然没有过多的反应,却也是一副任她作为的纵容态度。
抛开我的心情不说,这样的画面倒也有几分美感,毕竟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是多少人喜闻乐见的结果。可我的心情也并不是不存在,他们可以不顾,我却骗不过自己,耳朵里嗡嗡响的声音,震得我几乎作呕。
我继续歪靠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意料中地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我只是他们彼此交互的视线外最微不足道的虚无。
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我从沙发上起来,头有点晕,但不影响我稳稳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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