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加肺炎,没个几天出不来。但有什么办法,人是我送进来的,我要不给他治,估计我也走不出这个医院。
好在这家伙下午挂完点滴就醒了,一边用被子捂着嘴咳嗽,一边从长刘海下打量我。
我坐在床边,抱着手看着他,冲他恶意地笑了笑:“顾少这是玩行为艺术吗?原谅我年纪大,有点看不懂。”
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咸不淡道:“知不知道有些闲事不能管?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么滥做好人,改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问他:“你招惹黑社会了吗?”
他表情一滞,扯着干裂的嘴唇冷笑:“你还懂不少。不过比黑社会还可怕,因为他是个疯子。疯子你还能指望他能做点正常事?”
“你叫顾倾书?”
“你叫宁少?鬼才信!”顾倾书仰躺着,两只眼睛死鱼一样瞪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似的说,“这年头好人真他妈少。你是个好人,我不想害你。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对了,走之前帮我把账结一结,我没钱。”
没钱还有病的顾少,口口声声让我不要再去,晚上半夜却给我打电话,说他饿得睡不着,让我为他做最后一件事,给他去某某地方买一碗鲜肉云吞。
我乍一听,气得想砸手机,可过后我又兀自笑了,这小子也就是碰到我,才没有活活被打死。
我半夜开车出去找云吞,不过也没亏待自己,于是那天晚上病房变成食堂,我跟顾倾书一人坐在沙发一端,呼哧呼哧各干完一大碗。
我留意看他的手,那双据说从前很会弹钢琴的手的确长得很漂亮,跟苏锦溪有的一拼,细皮嫩肉十指纤纤,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少爷。可惜受伤估计也是真的,因为他连勺子都拿得费力。
我没问他过去那些事,顾倾书自己也不说,只无所谓的用一句“乱七八糟”简单概括,末了又冲天花板冷笑,加一句:“自找的,能怪谁。”
我以为顾倾书不会再找我,可周末他又好意思把我叫过去,理由是我反正整天挂论坛上,想必应该没什么正事可做。
“你怎么知道我整天挂在论坛上?’
“因为我整天挂上面啊。笨!”他还挺得意,“我隐身。你不知道而已。”
我当笑话听,没理他。
就像我对他了解不深一样,他对我的情况也一无所知,我没告诉他除手机号码之外的其他东西。我们默契地从不触及对方不想说的事情。
顾倾书脸上的伤已经消肿,青青紫紫也淡了不少,只是肺炎没那么快,咳嗽还是断断续续不停。
他在病房老老实实待了两天,第三天就缠着要下楼。但问题是,那些护士看他看得紧,隔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视察。
倒不是因为他病情严重,需要特别关注,而是因为大家已经认识到他的美貌。
“对,老子的脸。”顾倾书坐在床边无辜地晃着两条腿,“搞不好哪天我就进娱乐圈了。不过疯子肯定不让。”
他说的那个疯子,我猜应该就是被他设法拖上床的异母哥哥。只是我想不通那人得多恨他,才会把这孩子打成这德行,连脑子都不太好使,时不时就说些找打的话。
我抗不过他软磨硬泡后又冷嘲热讽,当着护士的面说我占有欲太强,把他关在这个地方连下楼放放风都不让。
他戏演得逼真,惹得护士又怜惜又气恨,看我的眼神都像带着钩子,走时还语重心长地嘀咕:“你们这样的,本来就不容易,你还不好好待他……”
我们这样的?!我气得想笑,往顾少头上丢了件太套,准备带他下楼放风。
没想到世界果然太小,我们一前一后进电梯时,唐闻秋跟林凯已经在里边。我愣了一愣,还是若无其事的走进去,挡着门等顾少进来。
四个人里他最小,小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攀着我的手往我身后看,毫不忌讳似的啧啧两声,说:“宁少,他们不是唐氏那两位吗?电视上常常见,不过真人比电视上……”
他停得颇有意思,我不由地侧头看他,他冲我眨眨眼,虽然做出要咬耳朵的架势,声音可一点都没小:“装逼!”
我“啊”了一声,余光瞥到林凯。
他是个烈火脾气,估计如果不是唐闻秋在旁边,他早就扑过来,先给我一拳,然后再逗逗这个缺心眼。可他这会儿只是挑挑眉。唐闻秋干脆面无表情地把周围一切当空气。
“他们在这干嘛?”
我看着顾倾书,觉得网络上那些东西实在不可信,那个幽默风趣,又满腹心思故作坚强的顾少,此刻人设崩得一塌糊涂,让我忍不住抬手,把他那颗不知道想什么的脑袋压在胳膊底下,免得他再丢人现眼。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顾倾书又嘀咕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以为他是嫌我手重,便把手往后挪了挪,他却抬手一把抓住,从头上拉下来,顺手抱住就不撒手了,还可怜兮兮地说他晕电梯。
“幽闭恐惧?”我想的是这个,还笑了他一下,“选择性发作?刚刚不还好吗。”
他却脸一白,嘴都还来不及捂住就作势要吐,我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一把抖开我手里的外套给他兜着。那外套是我的,特意从家里拿来给他穿,刚刚下来怕他冷就顺手带上了,没想到还能当垃圾袋用。
顾倾书被我挡着身前呕了几口,总算慢慢平静了些,我一手把那脏衣服扎起来,一手有意无意拥着他。他也知道不好意思,冲我苦涩笑了笑。
“真难闻。”他嫌弃地扇鼻子,瞥了我手上一眼,继续皱眉,“衣服怎么办?那家的风衣?妈的,我可没钱赔你。”
“旧衣服。不穿扔了也不可惜。”
“宁少这口气可真讨人厌。”顾倾书说着却又促狭地笑,“不过我喜欢。”
电梯到了一楼。没想到等着上楼的人那么多,全都围在门口,我手里提着“重磅武器”,轻而易举就从右侧开出一条通道,顺利将顾少护送出来。
感觉身后有人捏了我肩膀一下,我又自觉侧过身,给那两尊大佛让出道。唐闻秋已经目不斜视地走出去,林凯却在人群外驻了一下脚,等我走过去,给我了一个颇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动了动嘴像是要说什么,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顾倾书打断。
我望着林凯拔腿走开的背影,有点不明白他匆忙间比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样,比拇指总比中指强些。
“怎么了?”顾少在我身边用力呼吸自由空气,脑子缺的氧好像补回来了些,笑着问我,“你们认识?”
我白他一眼,拿着脏衣服往垃圾桶那边去,丢开之前到底犹豫了两秒,但终究还是撒开了手。那衣服确实不便宜,但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买那件衣服的人是唐闻秋。
已经是好多年前。那会儿我刚去唐氏实习,唐闻秋嫌我整天牛仔配T恤不像样,某天突然丢给我一个大箱子,里边从衬衣西服到袜子领带一应俱全。这件风衣也在其中。
后来我知道唐闻秋也有一件款式一样不同色的。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衬衣之类早不知道被淘汰了几轮,独独这件风衣跟着我跑了无数个地方,今天终于寿终正寝。
陪顾倾书在花园里闲坐。他像个孩子一样晃着两条腿,仰头望着医院上方被灯光熏红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
我猜他在想他那个疯子哥哥,就像我,虽然强迫自己不去想唐闻秋,脑子里却仍有一小块地方,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一切。
“你知道吗……”
这样的开头让我神经为之一凛,不由地侧头看他。顾倾书也回头看了我一眼,兀自笑了笑,又仰头望着天空。他长得很好看,或者说是漂亮,不笑的时候甚至称得上冷艳。可惜我现在只记得他脑缺犯傻的样子。
“我曾经被那个人锁在柜子里很长时间,长到我以为他已经忘了我,而我可能会死在那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我。后来他把我放出来了,还给我请最好的医生吃最好的药,但没用,我害怕一切封闭的地方。只是这种恐惧大多数时候我能忍住,有时候却又莫名其妙严重些。”
其实顾少就算不说,我大致也猜得到跟那人有关,此时猜想被印证,我还是有些被震到,继而又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这世上的爱情万万种,既然有相濡以沫细水长流的幸福,自然也有像顾少这样求而不得却逃脱不开的苦涩。至于我,我怀疑我曾经真的触及过爱情两个字。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望着顾倾书问,“饮料不行。”
他噗嗤笑了一声:“那还问个屁。我除了甜的东西,其他都不爱。”
我好脾气地笑:“等你好了我请你。”
“我怕我好不了了。”
我什么也喝,却差点呛死,瞪着他哭笑不得:“顾少何必这么悲观。肺炎而已,过两天就好了。到时候你又是好汉一条。”
这是他在帖子里说过的话,我拿来安慰他,他却没什么反应,显然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又或者说是不愿。
手机有短信进来,我看了一眼是林凯,便划开看完。他在短信里控诉我:“你丫到底搞什么飞机,差点害死老子,我现在只能多喝几杯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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