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来的有点突然,大家一齐看去,才看清跟闹事哥扭打在一起的正是路郝。
路郝可能还醉着,嘴里不清不楚大着舌头叨咕着“要打老子的人,得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这话让文寒和李泽雨下意识的视线碰到一处,文寒尴尬的撇了头看向别处。
叶良是决计不明白这是演的哪出儿戏,可当事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李泽雨立刻就要支开叶良,说那人发酒疯呢。叶良起初还不愿意走,年轻气盛,一根筋想拉架,但最终还是屈服在老板的淫威之下快步闪人了。
没几分钟的战况,闹事哥虽然稍显草包了点儿,路郝却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脸上依然挂了彩。
李泽雨拉开两人的时候,还是闹事哥伤的更重一些,那人本来就胖、脸盘儿就大,现在一张脸肿的更像个猪头似的,难看极了。
他女人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哭得更凶,断断续续让闹事哥看起来更可怜了。
好在这是在酒吧后场靠后门的地方,没什么人围观,也没引起太大轰动,造成的损失也可以忽略不计。
这要是在前场大厅打起来,社会影响不好先不说,还不知道要波及多少桌椅板凳、杯杯盏盏之类的东西了。
这场闹剧的后续就是,李泽雨在迅速地搞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思来想去……知道还是自己这边犯的过错更多一些,毕竟是文寒推了人家女生在先。
敞开门做生意嘛,和气才能生财。李老板最后赔了闹事哥和他女人一笔数目可观的“医药费”,并且还许诺以后再来玩,都按店里超级VIP酒水一律8折的价格走,这才送走了两位“瘟神”。
文寒拿着棉签沾着双氧水给路郝脸上的伤口消毒的时候,路郝疼的“咝咝”抽气,直皱眉头。
路郝的左嘴角破了,红肿一片,往上看右眼眉骨的地方也豁开一道口子,皮肤外翻,伤口汩汩往外冒血。
虽然方才路郝和闹事哥打架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没持有凶器。
不过看路郝的伤口,就像愣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了一样。他自己琢磨着,可能是闹事哥身上手上佩戴的那些手链造成的也不一定。不过现在考究这些也没有用了。
文寒看着路郝,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干嘛打人……李哥已经 ……”
路郝这时候,其实生理上还晕晕乎乎醉着,但他心理上没醉,从一开始他亲文寒的时候,他的意识就清醒着,他也说不出来他为什么要去吻文寒,可能是喝了酒,胆子肥了,抑或是早就有了想亲文寒的冲动,偏赶上他自己过生日这个由头,路郝也是个爱占人便宜的,醉酒耍流/氓是个挺不赖的借口。
路郝没正面回答文寒的问题,只是瞪着他那血红的眼睛看着文寒,样子还蛮挺凶的。就好像他刚才打架还不尽兴,没解气一样在呕着气,故意不出声儿。
文寒被看得毛了,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棉签儿,无所适从的样子。他觉得他没立场指责路郝,更没立场问路郝是为了什么。
路郝沉默着不说话,文寒就更不知道接下来的每分每秒要怎么度过。
“你呢,你丫给我说说,上赶着的便宜你不占,那女人要亲你,你还推她??”路郝还是吭声儿了,对着低头的文寒。
文寒抬起头来看着路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
他垂下睫毛再抬起的时候,直截了当看进路郝的眼睛说:“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这话说出来,文寒也根本没顾上旁边是不是还站着李泽雨。他想:“顾忌也是没用的,早晚会被知道。”索性心一横直接豁出去了,爱咋地咋地,破罐子破摔罢。
冷静
甭管直接还是间接,文寒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事情发展到这狗血的一幕,在场听得清清楚楚的三人——文寒、路郝、李泽雨,都还没来得及要说些什么…… 偏巧胡锐那个2 B睡醒了,丫好像是被尿憋醒的,晃晃悠悠站起来就要去厕所撒尿。
胡锐半睁着眼,见路郝一脸满堂彩……他一下子酒就醒了大半儿,人一激灵……撸起袖子瞪着眼睛就嚷嚷起来:“怎么回事?怎么着,是哪个王八蛋跟我兄弟干架?爷爷我特么非灭了这孙子……”
李泽雨抱着胡锐的后腰,哄小孩儿一般,说:“你做梦呢啊!眼花了眼花了……我房间里有独立卫浴,你快去那边解决吧。”他一边说一边连拖带拽的把人拐进自己主卧去了,末了还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剩下文寒和路郝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泽雨“啪”的打开卧室门,说:“对了,小文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路哥也不喜欢女人,他打小儿就喜欢男的。”说完又“啪”的把门关上了。
这下是两个男人都坦白了性/向。
文寒对这事儿是没有心理准备的。
然而路郝觉得这种事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尤其是现在站在自己对面这人,自己还对他怀着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李泽雨说“路郝打小儿就喜欢男的”这话,事实上完全是错误的,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路郝初中还摸过女孩子的小手呢,高中还跟女生亲过嘴儿呢,上大学的时候还跟女同学做过爱做的那种事儿呢。
但“路郝不喜欢女人”,李泽雨还是说对了一半儿。
路郝只是更喜欢男人而已,他觉得女人有时候真的很麻烦,他过不了那种跟一个女人拴在一起一辈子的生活,那不是他想要的。
具体他要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一辈子很长也很短,人生路上自己走或者找个伴儿,都是可有可无的,有谁没谁都一样。
尽管人是群居动物,但路郝觉得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离了谁地球还是照样转,公转自转,一天一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突然离开而停歇。
就比如说,路郝他妈没了,他绝望,他难过,他撕心裂肺的痛,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妈彻底回不来了,可他还得待在原地,记着他妈临终前的嘱托,好好活着。
路郝深深认为李泽雨那人太损了,简直不能更损,这么多年就找不到比李泽雨再损的败类了。
李泽雨就是能因为他俩小时候的事儿记恨到现在,趁现在一有机会,赶紧实施打击报复!他就是想好好刺激刺激路郝,过过嘴瘾。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路郝心想。
事实就是,李泽雨小时候长得太俊,以至于路郝没事就拽拽李泽雨的大自来卷儿,戳戳李泽雨的小红脸蛋儿。
路郝当时确实是好奇,你说一小男孩儿怎长得那么,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精致。
这明显就是小孩子好奇心旺盛的举动,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越稀罕谁就越想要欺负谁的那种喜欢…… 结果呢,这段故事硬生生被大人们误会成是:小路郝把人家李泽雨小朋友当成女孩儿似的喜欢上了,这算哪门子事儿。
尤其是路郝他娘郝文慧还跟小李同学的妈妈说:“你家小泽雨要是女孩子啊,咱两家就给他们订一门娃娃亲。”
这事儿弄得,搞得当时整个大院儿里的大爷大妈,只要一看见小路郝跟小李泽雨在一块儿,就冲他俩“嘿嘿”直乐,乐个没完没了,乐得俩小朋友心里毛毛的,都顶烦顶烦了。
其实李泽雨那会儿,打心底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他根本就不稀罕跟路郝玩。他才不喜欢那个黑猴儿似的傻大个儿呢,他更喜欢那个像小王子似的胡锐。
那天李泽雨说完那些话,让文寒、路郝都沉默了很久,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两个人自打坦白之后,都没再多说什么。
后来文寒只跟路郝说,他娘现在还病着,他的心思不在这处,路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文寒自己知道,他大概不是真的因为他娘生病才那么说,或许还是因为陈一白那个混蛋…… 他心里要是不能完全放下陈一白,他更觉得亏欠路郝。
欠路郝太多,怎么还也还不上,但最起码,他绝不能负了人家真心。路郝那么好,跟谁好不是好呢……他大约是配不上。
文寒想:“自己真是挺糟糕的一个人……为什么他一开始遇上的不是路郝,而是陈一白呢?”
命运太捉弄人。
但这种问题想来想去,想破大天也讨不着一个公平合理的说法,爱哪有先来后到这一说儿呢?
怪只怪他,心的角落里到现在还有陈一白的位置。文寒也懂得这只是徒增烦恼,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现状还是让人头疼。
路郝思来想去觉得他可能多少有点儿喜欢文寒,要不不可能干出去亲人家嘴唇这种事。但究竟有多喜欢?他自己也没谱儿。
文寒那么说,其实是给两个人都找台阶下了。
打那以后,路郝还是明显察觉到文寒对他不像之前那么热络了,彼此间多了一份客气在里边。
见了面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路郝觉得这样挺好,两个人都冷静冷静。
可能愈是想要认真,就愈是要理智对待。脑子里闪过“认真”二字的时候,路郝夹着烟的手生生停住了,任烟烧着烧着烫到手指,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