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手记 (修余生)

　　任阳在他耳边笑得更加肆意，只是有意憋着，胸腔的振动都传到了李商水身上。李商水不自在地挣开他的胳膊，退后一步看着他。
　　任阳弯着眉眼，心情很好的样子：“阿水，我们去吃饭吧。”
　　他笑得那么开心，就像这世上没有能让他不开心的事，李商水见了，眉头不由也舒展开来：“好。”
　　自那以后，任阳虽然还是会不时地逗弄李商水，却学会了掌握分寸，他感觉到李商水心底有一个点，只要不去触碰那个点，他们就会相安无事。
　　而这个点，除了金钱，应当还有家人，任阳想总有一天要让李商水把家里的情况好好跟他说一说。
　　凡事憋在心里久了，就成了一道禁忌，可一旦自己敞开心扉说了，就会变得可有可无。
　　至于任阳想看的小黄片，自然是没看成，倒是躲在卫生间给自己撸了一槍。是人都会有这个需求，撸完之后就不会对李商水心存邪念，也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同性恋。
　　何乐而不为？
　　反正和李商水相处得自在舒服，生活不无聊，还能在李商水学霸光环的照耀下，自觉地看几眼教科书，从容应对刑法学老师上课时的突击提问。
　　或者在早上跟着李商水早起晨跑，打工的时候再也不觉得那么累，精神面貌可谓是焕然一新。
　　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大学生活，各有各的活法。任阳就是觉得跟着李商水，日子过得尤其充实。而李商水也早已习惯了身边有个聒噪的任阳陪着，证明他离这个世界不远。
　　而转眼间，任阳说的一月之期已经到了。
　　期间徐茹新来过几次，看着从未劳动过的任少爷忙前忙后，兀自乐不可支。
　　她和任阳家里虽然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绝对犯不上让任阳打苦工挣零花钱。她想不通任阳为何能任劳任怨地坚持一个月，问任阳，任阳却是一脸自豪：“老子就是体验生活，怎么，你不服？”
　　“服，服得五体投地！可是您能说说都有什么收获吗？也好让我这个凡人开开眼。”徐茹新死活赖在店里，直到打烊还不肯走，跟着任阳和李商水坐在一起吃老板娘做的工作餐，一脸的羡慕与满足——当然是羡慕他们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私家菜。
　　老板娘自己有一个正上中学的女儿，所以见徐茹新长得可爱，而且嘴甜，就没收她的饭前，还嫌她太瘦，一个劲儿地劝她多吃。
　　徐茹新倒是没客气，来了几次就跟店里人混熟了。
　　“唔，在这里你能看到人生百态，一个人的性格品行如何，能从他吃饭的过程中看出来。”任阳边吃边跟她乱侃，“以前老黄不是常说吗，艺术来源于生活，我在这里做了一个月，就已经看见了艺术的源泉，回头就能写一部世俗小说你信不信？”
　　这里虽然是一家快餐店，来这里吃饭的人的身价都不会很高，但就是能从每个人吃饭时的言谈举止中看出每个人的生活背景——相对于高端会所，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
　　他见过只点一份饭的情侣；见过人过中年却醉醺醺地大哭的一帮子兄弟；还见过一个男人和小三在这里约会吃饭被正房抓住，惹人围观指点；当然也见过一群穷学生在这里喝酒聚餐，个个笑得无忧灿烂……
　　而往常这些事情，怕是只能在社会新闻上看见。
　　所以他的这番话虽是调侃，但也是发自内心。
　　李商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居然读出了他的话中话。虽然他在后厨的时间更多，但对这些事情也都并不陌生，毕竟他曾经生活的地方的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要更浓厚。他以为任阳会比较漠然，不会在意这些离他自己本来的生活很远的事。
　　徐茹新听了沉默片刻，像是不懂任阳话中的意思似的，又望向李商水，问：“李商水，你觉得呢？他是不是在放屁？”
　　“唉我说，大姑娘家的说话文明点，小心嫁不出去。”任阳伸筷子敲了敲徐茹新的碗，也不知为什么，他最看不惯女孩子说脏话。
　　李商水忍不住笑了笑，任阳此人平日脏话满天飞，这会儿倒管起别人来了。
　　“我一般在后厨，总是跟锅碗瓢盆打交道，倒是没有任阳这么深的觉悟。”
　　徐茹新叹了口气：“任阳，我发现你变了，你以前哪会在意这些东西？”
　　“大小姐，人要是一点不长进，难道要坐吃等死吗？”任阳扒拉完碗里的饭，“赶紧吃吧二位，我想回去睡觉，今天可把我累惨了。”
　　徐茹新：“那你还继续在这里打工吗？”
　　李商水也看向任阳，之前任阳说只做一个月，之后不知会作何打算，而自己也没有规划好。
　　任阳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哈欠：“唔，不干了。一个月就足够了。要是可以，我想去找点别的兼职做。”
　　李商水点点头，没在意徐茹新投来的好奇眼神。
　　“我说大小姐，你是暗恋我还是闲得没事做，整天没事跑来打听我的事干嘛？”
　　徐茹新大眼睛一翻，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表情：“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暗恋李商水呢？你这副德行我实在看不上眼。再说，我可是很忙的，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
　　徐茹新自觉自己的生活才像大学生活，任阳他们的就太过于急功近利了。
　　“你放心，阿水就算看上我，也不会看上你。而且，我们家阿水很吃香，班上有一半女生的芳心都被阿水俘获去了。”任阳以手撑颐，又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分分钟都要睡着：“另外一半嘛，当然是被我俘获了。”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梦话。
　　徐茹新明显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眨着两只大眼睛问李商水：“李商水同学，说真的啊，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你看我如何？”
　　李商水听着两人的对话越跑越偏，自己还无辜中枪，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地咳了两声，认真回道：“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抱歉。”又伸手戳了戳任阳：“回学校吧。”
　　任阳没吱声，站起身往柜台走，不知跟老板说了什么，老板递了跟烟给他，然后转身一招手：“走吧，回府！”
　　徐茹新：“一副流氓样！”
　　路上任阳沉默着吸烟，李商水自然也是无话，徐茹新更是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三人各有所思，气氛异常怪异。
　　到了学校，任阳才说：“徐茹新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宿舍。另外，不准打阿水的主意，不然到时候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阿水又不答应你，你可别在我面前哭。”
　　“放心，我不跟你抢，李同学这种闷葫芦不是我喜欢的那款，您不必杞人忧天。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徐茹新递了个眼神给任阳，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商水夹在两人之间，一直觉得别扭，此时看着徐茹新远去的背影，反应慢半拍地说：“你不去送她？”
　　任阳一手插兜里，抬脚就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有什么好送的？这里离她宿舍很近。”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她比较好，电视剧里不都说吗……女孩子需要哄，你哄哄她，你们的关系就会好很多。”李商水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谁说我喜欢她了？”任阳回身问，后面跟着的李商水差点撞到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吗？
　　没人回答的话我明天再来问一遍^_^


第11章 第十一章
　　任阳正要伸手扶他，李商水却自己站稳后退了两步。
　　李商水背着光，看着任阳漆黑明亮的眸子，里面像是盛着星辰，闪烁着他不敢直视的光芒。他歉疚地一低头，双手拉着双肩包的带子，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们两个互有好感……是我多管闲事了。”
　　任阳：“……”
　　他和徐茹新看起来真的像是情侣？有情侣像他们这样毫不客气地挤兑对方的？他无法理解。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勾起李商水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看着我阿水，我和徐茹新是认识了三年，熟得不能再熟，但是永远都不会发展成情侣关系。以后你在我们之间不用觉得尴尬，把她当成普通朋友或者透明人都行，不要总想撮合我们，记住了？”
　　任阳正经下来的声线低沉悦耳，震得李商水的心砰砰乱跳，他的眼睛更亮了，还有着李商水看不分明的含义。李商水的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含糊地“唔”了一声，挣开任阳的手，语气有些急促：“你不会好好说话么，非得动手动脚。”
　　任阳却迅速地摸了一把李商水的脸，随即又恢复往常的吊儿郎当，笑道：“阿水，你是不是脸红了？脸很烫诶，没想到你这么经不住调戏，以后该怎么找对象啊？”
　　光纤很暗，李商水又背着光，任阳看不清他的脸色，居然摸了出来。
　　李商水脸烧得愈加厉害，却也不好恼羞成怒，只能压着怒火咬牙切齿道：“不劳你费心。”
　　方才任阳确实过火了，两个男人离得那么近，李商水都能闻见任阳的呼吸，开玩笑也太没有分寸了。
　　任阳这边装得淡定，其实心里也不太平静。方才手指扣着李商水的下巴时，他都有种直接吻上去的冲动，古人说“灯下不看郎”，传承千年的谚语果然有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