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眼圈已经红了，他咬咬嘴唇，不说话。
忤逆！
萧云枫皱皱眉头。在他心里，莫凌一直都是很乖很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公然忤逆。
到底怎么了？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摆平吧。萧云枫眼眸微深，又重复了一遍，“莫凌，我不想生气，道歉。”
莫凌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也不想装什么乖了，低着头就是不说话，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住他弱小的尊严。
孰不知，莫凌的沉默彻底惹怒了萧云枫。他不想在学校里把这种小事弄大，做错了，把事情原委说清楚，道个歉不就好了，非要如此冥顽不灵！好，又是明知故犯，莫凌，你真是我的好学生！
范丽娇看着萧云枫冰冽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不知道，萧老师生气时可以这么可怕。那幽幽的黑眸，仿佛能把一切洞穿。
范丽娇不知道莫凌和萧云枫的关系，以为他们俩只是平常师生。怕这个孩子被班主任惩罚，急忙救场，“萧老师冷静，莫凌应该不是故意的，别把事情弄大。”
“不是故意的？”萧云枫冷笑着重复一遍，然后厉声喝道，“他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萧老师……”
萧云枫舒了一口气，道：“范老师，是我管教不严，让班里出了这样不懂尊师重道的学生。我会好好教育教育他，你先回去上课吧。”
“好……别说得太重……”范丽娇有些愧疚。她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而让这个孩子受到惩处，毕竟她相信这个孩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下不来台，才叫来他的班主任。
“嗯，莫凌，你跟我来。”
。。。。。。
走到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开锁，走进，锁门。
这办公室是空闲着的，里面布置很简单。刚开始的时候萧云枫中午不回家，就找校长要了一间空的办公室，在里面办公备课，批改作业什么的。
萧云枫回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莫凌，“莫凌，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你会这么反常？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凌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吃醋而故意挑衅吧，所以，他又一次沉默了。
萧云枫耐着性子说服，“范老师怎么不好了？我私下里问过咱们班同学，大家都说九科里面最喜欢范老师。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幽默温柔，何况她教三个班地理，和你不熟，不可能和你过不去，为什么你要这么针对她？”
这番话莫凌听在心里，特别苦涩。是啊，又漂亮又温柔，所以你才喜欢她，愿意为她说好话。我呢？老师，你可知道，我也喜欢你？
见莫凌还不说话，萧云枫的声音很沉，“我不相信没有理由就让你从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变得这样。莫凌，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和范老师究竟有什么矛盾？”
莫凌摇摇头，开口，“我和地理老师没有矛盾。”
“那为什么？”萧云枫语气很严厉，“公然在课堂上顶撞她，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就算对她不满，可以下课找她提出，或是找我商量，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你这样做，让她在全班同学面前怎么下的了台？这么自私地逞口舌之快，你从别人的角度想过吗？！”
莫凌被这尖锐的语言刺痛了。处处为她着想，她就有这么好，以至于这么说我？
莫凌吃醋吃得愈加酸苦，愤怒之情终于溢于言表。
“我就是讨厌她，没有理由！”他真的是疯了。
萧云枫看着他良久，一指墙，“撑墙上。”
莫凌赌气地走过去，双手撑好。他始终在怄气。
萧云枫沉默着把墙角的拖地的拖把拿在手上，桌角狠狠一阙，“喀！”断成两截。他拿起那一截棍子，冲着莫凌的后背抽了过去。
“啪！”
很重的一下。猛烈的剧痛从后背传来，莫凌差点受不住，还好及时撑住了墙。
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五下，狠狠落下，一下比一下重。
虽然没有褪衣，但这可是实打实的棍子，抽在身上真是苦不堪言，何况，萧云枫没有留力。
“咻咻咻咻咻！”
棍子阵阵带风，毫不留情地落在莫凌身上。眼见着，已经二十下。
萧云枫一直在沉默，不顾莫凌是不是受得住，只是机械地挥棍，落下，再打。
三十多下，萧云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狠过。
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棍子“嗖嗖”的声音。莫凌动都不敢动，用意志抵抗着这骇人的疼痛。
四十下，渐渐地，莫凌已经到了极限。开始那几下，隔着衣服，到没有什么，何况他是以怄气的状态去接受惩罚，打就打吧，打死他算！但现在，他真的受不住了。棍子的疼，不轻于藤条，一下下火辣辣的疼，还是这样没有数目地抽打，杂乱无章，就更加难熬，后背好像被一点点撕开，那么的疼！
五十下，没有放水地落下，莫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惩罚。浑身上下的知觉都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又一片，一阵又一阵的疼，直直袭击着他全身各处。
终于，在棍子的强威下，莫凌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汗水，已经顺着他的脸流下。
萧云枫看着他，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淡淡地道：“起来，撑好。”
还要，还要打！
“老师……”莫凌真的是怕了。他好害怕这样的老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顾落棍。难道，难道老师真的要打死他吗？
莫凌艰难地回过头，不顾身上的伤，用背倚住墙，说什么也不想再挨打。他现在别说再受罚，就是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萧云枫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他，“起来。”
“老师……”莫凌摇摇头，他真的是怕了。
“啪！”
萧云枫手起棍落，狠狠落在莫凌的手臂之上，“还敢忤逆！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
“啊！”
莫凌惨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胳膊上本就没有多少肉，这一下仿佛把他的手臂打折，疼得钻心。
“老师，老师……求求您，别，别打了……”莫凌哭得呜呜的，他从来没想过，老师会这么对他。
萧云枫站在莫凌身前，手执着棍子，沉默了。他漆黑的眼眸闪烁了半天，隐隐的不舍之情在里面荡漾。
“咣当。”片刻，萧云枫把棍子掷在地上，转身，语气平淡，“道理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本无意责罚你，是你自己不听话，得寸进尺，任性蛮横，又怨得了谁？莫凌，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凌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萧云枫。一道挺拔的背影，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心里更加疼了。
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仅得不到什么，反而让他生气失望。他任性之下的举动除了畅快还剩什么？他会更讨厌他吧？明知道得不到他，他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吃醋吗？可吃醋又有什么用？这个人，注定不属于他啊！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鼓励和信任，他这么做岂不是让他目前为止所得到的爱护全部失去吗？
难道你想连现在的这样平和的气氛都破坏掉吗？你这么做是想失去一切吗？
爱他，真的是占有他吗？爱他，就必须这样自私吗？爱他，就应该让他生气失望吗？
不，不想，我只是希望他好好的，为他，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我只是想平平淡淡地和他在一起，享受他的关心和爱护，而不是像现在，做这样徒劳无功的事情，惹他生气。
不要，不要对我失望，我不想再失去你的关心了……
莫凌猛地站起，抱住萧云枫，靠在他的肩膀上，“老师，不要，不要对我失望，不要……我，我以后听话，什么都听你的，不这么任性了，也，也不顶嘴，不忤逆……别，别丢下我，别不要我……我，我一会儿就和范老师道歉，以后不会这样了……求求您，别，别生气……”莫凌哭得稀里哗啦的，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萧云枫愣住了。
被莫凌柔柔的身体抱住，听着那乞求的话，他的心，居然那么痛。
本来他是非常非常生气的，要不也不会那么狠心地责罚了。他气他不懂事，气他明知故犯，气他忤逆他。所以，他给了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但现在，他……
打他打的那么狠，他居然不恨他？这么乞求，只是害怕他不要他？只是害怕他对他失望？
他是有多么依赖他啊？
可是，他真的值得他依赖吗？
萧云枫不觉冷静下来好好反思自己。
遇到这种事情，他不愿意多讲道理，不听话就打，他做的就对吗？这孩子今天这么反常，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连好好地跟他沟通都做不到，只是暴力解决，说到底，他是负了这个孩子啊……
萧云枫叹了口气，后悔之情充溢在心间。
至于吗？小孩子难免任性一次，他至于这样苛责吗？做老师的，不应该悉心教育吗？
回身把莫凌搂在怀里，萧云枫揉揉他的头发，乌发快被汗水湿透了，“还是不愿意说吗，怎么今天这么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