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蛊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乌澜道。
“我不说第二遍。”赵明河道。
“庸然大人还真是忘恩负义。”乌澜淡淡道。“别忘了你这条命是谁救回来的,若你杀了我,以后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我一直清楚的记得。”赵明河将唇凑近乌澜耳边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复仇工具罢了。”
“那便专心致志的复仇,不要再想其他。”乌澜道。
“你也便安安心心的当工具即可,不要再做其他。”
言已至此,乌澜没什么好说的,转身便离去了。
只是她心下疑惑。这林解语同赵明河关系一向不佳,如今赵明河却又为何像护着宝贝一样护着她?
赵明河回头,就见一个小丫鬟正满脸通红的望着自己,显然是误会了自己跟乌澜方才的举动。她也不多做解释,亦转身走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林解语见赵明河吃的心不在焉,米粒都占在嘴角了,便帮她取了下来。赵明河这才回神,对着她憨憨一笑。
“什么时候有这种笑容的。”林解语见她那表情,嘴角抽道。
“什么笑容。”赵明河不觉,抬手摸摸脸。
大狗的笑容……?
林解语心下想了想,却终归没说出口,继续吃饭了。
夜深了,小七见房门被赵明河推开,有些惊讶的站起来,问道。
“你怎么来了?”
“好几日没有见你,方才路过的时候看到你房间亮着灯,便进来瞧瞧。”赵明河道,而后坐在桌边的木椅上。
“这样。”小七道,也坐回床上。
“怎么还不睡呢?”
“睡不着。”小七答。
“为何?”
“在想一些事情。”小七笑,笑得有些陌生。赵明河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以往这个如同自己左右手一般的人,此刻竟像远在天边。
“什么事?”
“在想……是到了我可以放心的时候了。”小七道,而后走到赵明河身边,抬手覆盖在她的头顶道。“我的明河就好像找到了半身一般,不会再彷徨失措,不会再半夜哭醒,不会再寻求依靠,她全身散着光亮,仿佛变成了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人。”
“不可以。”小七正说着,却听赵明河道。
她低头,就见赵明河不自觉地白着唇,仿佛有些抖。
“不可以走。”赵明河道。“小七你不可以走。”
“你傻啦?我何时要走?”小七见赵明河这副模样,推了推她的脑袋道。“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
“我本来就比你大。”赵明河道。
“你的心里年纪可有我大?”小七挑眉。她还能不知道么,眼前这人的小心脏可比纸都脆呢。“若要论成熟机智,你还得叫我声姐姐呢。”
赵明河被她的话逗乐了,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道。
“以后便同我跟解语一起吃饭,不准再跑了。”
“你还能管得了你姐姐?”
小七白了她一眼,把她推出房门,赶紧将她关在外面。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赵明河是否爱着林解语。但又害怕听到答案。
是爱着的吧。
那样深爱。
冬天的时候,乌澜去了佞刹,至于干什么去了,没人知道。赵明河想,她无非是去帮冥姬拉拢人脉,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那女人走了,她便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
赤国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赵明河叫了林解语和小七出来赏雪。然林解语一直闷到房间里,待到夜幕拢上才出来。三人围成一个圈,在圈中生了火把,披着披风抬头望天。
“天上没有月亮。”林解语道。
“这种天气是自然没有的。”小七道,而后又说。“可是有一个地方,不管是不是下着雪,天上都挂着这样一轮圆月。”
林解语并没有问是什么地方,因为她再清楚不过了。
那个地方,唯有灵犀了罢。
小时候灵犀很少下雪,朝阳和小七练剑不听话,时常会被罚跪在灵犀殿外。而自己就去给她们送吃的。有日夜里竟下起了雪……她们三个人也是如今日一般,围在篝火边上,一边看雪,一边吃东西,肆无忌惮的笑,直到深夜。
唯有朝阳后来就会发呆,也不知道是想什么去了。
“赵明河。”发现赵明河果然愣住,林解语唤她。“赵明河。”
这样唤不醒她的,小七见状得意的拍了一下赵明河的后脑道。
“要这样才行。”
果然赵明河回过神来,而后说了些什么,却也有点心不在焉。
林解语想问,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那夜,赵明河早早就上床了,她闭上眼睛以为会进入那久违的梦境。
可是到了半夜,她清醒后,却发现梦境空白,什么也不曾出现。
梦里已没有了那个哭泣的孩子。
没有了那个总是逐着自己温暖的身影而来的林辉夜。
作者有话要说:喂喂喂,赵明河,辉辉都不出现在你梦里了,你不心塞么!
☆、第一百二十章 :吾皇万岁
因为林辉夜经常会与朝上几位大将军密谈,所以柳睿回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然不凑巧的是,她这回进宫的时候,兵部尚书李伟光正在单独求见林辉夜,她只得待在殿外等。
年初的时候冰雪未消,呆久了还是刺骨的冰寒。守夜的小太监就见柳睿穿着一袭深红色的官服双手拢在胸前,呼着白气在林辉夜的荣华殿外来回踱步,瞬时觉得眼睛也要花了。所幸后半夜的时候,李伟光从荣华殿内出来了那人才将踱步停止。
柳睿见他黑着脸一路从自己面前走过,连句招呼也没打。刚准备上前问候两句,却听传仪道。
“柳大将军冷了罢?”
“不冷不冷。”柳睿笑着朝手心呵口气,道。“陛下可是累了罢?要安寝吗?”
“累是累,不过还是说让将军进去一趟。”传仪笑眯眯道。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柳睿跟着传仪入殿的时候,心是有些疼的。她想,夜这么深那人也不睡觉,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了。若是林辉夜此刻让她回去,明日再见,她或许还好受些。柳睿正这么想着,却也到了地方,她见传仪在内殿外站着,止步道。
“大人请。”
柳睿微微躬身回礼,便进去了。
夜里的荣华殿很黑,透着一种诡秘的暗红色,柳睿顺着微弱的火光一路前进,心中竟浮现出林辉夜睡在龙椅中的样子。是啊,柳睿回想,每次她去找林辉夜的时候,林辉夜总是睡着的。若是睡醒了,也用只言片语,便把自己打发走了。
“来了?”然,这回林辉夜却没有睡着。
柳睿就见她在榻上坐的端端的,招呼自己过去。
“嗯。”柳睿刚走到林辉夜身边,就见林辉夜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便自觉的在那位置坐了下去,问道。“这么晚了,陛下还不休息?”
“朕睡不着。”林辉夜依旧是那副清明的模样,她凝着眸子,只望着面前摇曳的烛火道。“前些日子赤国攻打雀国未果,朕派去跟着解语的暗卫却被杀了。”
“什么?!是被何人……”柳睿惊道,这御前暗卫哪是说杀便能杀掉的。
“庸然。”林辉夜沉着眼眸道。“他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他为何要杀暗卫?”
林辉夜不答,似是在想些什么。
“早就知道庸然打仗精准且神速,却不料他的武功也如此之好。”柳睿见状道。“如今便是没了解语的消息么?”
“不是没了消息。”林辉夜道。“只是不用再派人跟着了。”
“也是,若是庸然带走了解语,便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放了她,目标也明确些。”柳睿道。“只是这庸然却又为何带走解语?难不成她知道解语一直跟在陛下的身边,想借此威胁陛下?”
林辉夜微合眼眸,半响后才说。
“朕在想,他会不会是明河。”
“怎么会。”柳睿失笑。“那庸然是个男人,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赵明河她变性了不成?”
“是啊。”林辉夜笑道。“不是赵明河变性了,是朕疯了。”
“陛下请不要胡说。”柳睿皱眉道。
“朕看什么都想得到明河,看谁都觉得像明河,暗卫被杀了朕却在想那暗卫莫不是看见了明河的脸才被灭口,还在想莫不是明河看见那是解语才将她带走的,朕一直认为明河没有死……朕已经很久没有梦见明河了……”林辉夜说这番话的时候气息不稳,柳睿担心她会忽然咳出血来。“才不过三年,朕就已经不记得朕念着明河的感觉了……朕惶恐……惶恐遗忘。”
“陛下如今才是要回到正途来。”柳睿见状,道。“死亡是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走下去。”
“朕这一生,爱过两个人。”柳睿不好形容林辉夜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就好像这句话已在林辉夜的脑海中盘旋多回。
“第一个人叫朝阳。”
“第二个……叫赵明河。”
第三个叫柳睿。
柳睿在心里道,终究没敢说出来。
林辉夜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只是继续道。
“朕有时候也在找她们的共同点,却发现一点也找不到。”林辉夜笑。“她们一个如白昼,一个如极夜,却总发着同样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