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这口,对中国摇滚乐的认识,还停留在崔健、魔岩三杰、唐朝这种老炮儿的层面——海外对中国摇滚的兴趣,似乎也就停留在那个时代了。没想到现在年轻的乐队已经变成这模样,有点像他打扫房子时偶尔会听的Suede、Oasis之类的,旋律好听,更接近Pop了。不过这类英摇也够老的吧?
舞台前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人呼喊他们的名字,看来他们的粉丝还挺可观的。酒吧里的气味越来越厚重,声音也越来越喧闹,霍子安渐渐有一种掉进了漩涡里的感觉,骤浮骤沉,随波逐流……
人潮的声浪突然拔高,许多人欢呼了起来。霍子安看向舞台,一个娇小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去,站在了牛仔帽的旁边。她穿着黑色背心、瘦瘦的红裤子,眉眼低垂,非常安静。电吉他弹出一个音,鼓声响起,女子才缓缓抬起了眼。
霍子安微微一惊,女子的眼睛很大,在照射灯下,瞳孔像是光滑的鹅卵石。她的脸有点熟悉,是在哪里见过?
她长得不算漂亮,或许因为眼睛比较出色,把其他五官都衬得寡淡。这样的女子,在平常生活中应该不太打眼的,不容易让人记住。霍子安正在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时,女子开口唱了起来。
整个场子有默契似的静了几秒,随后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她瘦弱的身子、平凡的长相,瞬间有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攫住了所有人。
霍子安也被吸引住了。她的嗓音清澈而不空洞,就像他在热带雨林里尝过的野菜,刚放进嘴里是清新的植物气息,然后汁水释放,缠缠绵绵的,又浓郁得像肉食。他尝过一次就非常惊艳,那是一种妖异的感觉,像森林的藤蔓那样,不动声色就把人包围住。没想到在人的声音上,也能有这样的体验。
节奏强烈了起来,女子的声音却更低了,低得像呢喃。霍子安只反反复复听懂了几句词:
“不要给我穿衣,我是广场的婴儿
不要给我穿鞋,我不坐这列火车
我哪儿都不去,妈妈,我哪儿都不去。……”
女子转过了脸,射灯在她的轮廓上勾出一条金边。霍子安突然就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南锣小卖部的北冰洋女孩吗?由良辰的秘密女友。
霍子安和由良辰从姥姥吧出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霍子安口渴得不行,买了瓶矿泉水,一股脑儿灌进嘴里。水冰凉彻骨,流进了肚子里,全身都跟着冷了起来。
由良辰见他嘴唇都紫了,道:“给你叫辆出租吧。”
霍子安摇头,借着几分醉意道:“我今晚不回去,住你家。”
“我家没地儿,你要睡沙发?”姐姐的房间已经堆满杂物,完全住不了人。
“睡你房间。”
“我操,你别闹了,回家吧。”
霍子安抱着他,“那你跟我回去。”
由良辰无奈:“我送你回去。”
“不回!我哪儿都不去,妈妈,我哪儿都不去。”霍子安笑了起来,“我就要去你家!”
“毛病!”
他没办法,只好把装疯卖傻的霍子安带了回去。
霍子安冷得不行,进了由良辰房间,立马觉得进了天堂。他其实喝得不多,但身体飘飘然的,捉摸不住的兴奋。
他脱了鞋,瘫在了由良辰床上。由良辰也躺了下来,两人看着天花板,良久不语。
过了好长时间,由良辰转身对着霍子安,盯着他的脸。霍子安问道:“怎么了?”
“你睡觉不是喜欢脱个溜光吗,怎么不脱了?”
霍子安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睡觉不穿衣服?”
“你上次在这儿睡,喝得快趴地上了,还记得脱衣服,把衣服一件件叠好。睡觉前,你说衣服放在床头不太安全,然后把内裤交给我保管。你都不记得了吧?”想起那个场景,由良辰就忍不住乐了。
“靠,我还干过那么丢脸的事!”但他脸皮厚,都丢过一次脸了,就更加没有顾忌了,接着说道:“我穿着衣服会睡不着,那我脱啦?”
由良辰舒服地仰躺在床上,点点头。霍子安又道:“我一个人脱,有点害羞,”他双目炯炯地盯着由良辰,突然一翻身骑他身上,“要不你也一起脱吧。”
由良辰奋力反抗,两人滚成一团。由良辰:“霍子安,你丫住手!你手摸哪儿了……”霍子安:“亲爱的,乖乖转过去,我还想想看你的纹身呢。”由良辰双腿使劲,把霍子安压在身下,“行,你脱光了我给你看。”霍子安笑骂:“别把手伸进我裤子里!”
他们势均力敌,保住了衣服保不住裤子,相互□□一轮后,都衣冠不整,发如鸡窝。最后,两人玩得没力气了,瘫在床上,气喘吁吁。
霍子安脸红红的,只是看着由良辰,眼睛亮得出水。由良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烫手。“酒劲儿刚上来吗,你的反射弧够长的。”
霍子安不答。由良辰温暖的手贴着他的脸时,他觉得全身都要融化了。这几日的苦恼、失眠和酒精的作用,让他的堤防碎成渣渣,暗涌的情感瞬即淹没了他。
他不能呼吸,也不敢动弹,只是怔怔看着由良辰,就像盯着边防的国界,虎视眈眈,但又不敢跨前一步——越了界,就是兵火连天,再也没有太平的日子了。
由良辰见霍子安着了魔似的,心里也不好受。他以为霍子安是为餐厅的事情烦恼呢,便安慰他道:“现在餐厅生意也过得去,别人说什么,管他呢。”
“噢,”霍子安听了由良辰的话,一下子回过神来。他听出了由良辰对自己的关心,只感到更加烦恼。不敢再面向由良辰,他翻身对着天花板,轻声道:“我不是担心生意,也不是担心别人怎么说。我就是觉得憋屈。由良辰,我做错了什么?”
由良辰没法回答,错和对,要怎样去下定论呢?更多时候不是做错了事,而是走错了赛道而已,别人都在溜冰,而你在100米冲刺,不摔跤才怪呢。作为胡同里的孩子,他有足够的世故去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从一开始,他就认为霍子安在做一件蠢事儿。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就决定站在霍子安这一边。
“你没做错。”由良辰说不出更多好话,只好拍拍霍子安的肚皮道:“等天好了,人就会多起来了。”
霍子安感到肚子一暖,忍不住抓住了由良辰的手掌。由良辰没抗拒。于是他把由良辰的手拿在嘴边,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时,突然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由良辰受了大惊吓,弹坐起来,叫道:“霍子安,你干嘛?”
霍子安傻了,他哪知道自己要干嘛?严重缺觉的头脑此时一团乱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句话:“我早就想尝尝你是什么味道。”
“啊?!”由良辰错乱了。他不知道霍子安是真的喝多了,还是闹着玩的。他看了霍子安半响,最后被那双无辜又天真的眼睛蒙蔽了。他把霍子安按到床上,盖上被子,道:“别疯了,赶紧睡觉吧。”
霍子安自知闯了祸,乖乖闭上眼睛。但不到三秒,他又坐了起来。
“又怎么了?”由良辰被他一惊一乍弄得精神紧张了。
“忘了脱衣服,”他对由良辰道。
“你脱吧。”
“嗯,那你转过去,别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没肉
第33章 春花与狗屎
老铁跳到了墙头上,慢步走到它惯常晒太阳的地方,躺了下来,尾巴一卷,就想睡个懒觉。岂知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大猫们一阵阵的叫声。这些叫声又凄厉、又……又什么呢,它也说不出来,反正听了就想撒尿。他厌烦极了,觉都睡不下去了,只好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风吹过,一朵梨花掉在了他脚底。它懵懵懂懂地伸出爪子,轻轻地触碰那脆弱、柔美的东西。它有点兴奋,又觉得害怕,当它把柔软的脚掌放在花瓣上时,它觉得有什么命定的、关系到它幸福的大事要发生……
果然,一秒钟之后,它站立不稳,滚到了墙底下。
由良辰从厨房走出来,看着院子里的枣树和灰猫,难得的蓝天,柔软的风。
他把烟叼在嘴里,心想,春天真的来了啊。
霍子安把香椿在水里冲刷了一下,平平铺在了木盘上。他拿起一根,放在鼻端闻了闻,有一种类似葱或韭菜的气味。他对香椿非常好奇,以前在上海的菜市场也见过,但那时节南方的新鲜蔬菜、野菜、豆子都下来了,每一样都清新碧绿,他对深紫色的香椿就忽略了。
今儿程老太给了他一束香椿,刚从树下摘下来。问怎么做,老太太道:炒鸡蛋啊,香着呢。
香椿在沸水里变成了深绿色,和鸡蛋炒在一起,果然香得出奇。霍子安摊了可丽饼,在上面抹上了黄芥末酱和甜面酱,放上香椿鸡蛋和烤得薄脆的梨片,叠成了三角形。
他对院子叫道:“由良辰,吃早饭!”
邱新志堵在了三环上,放眼看去,一个个车屁股的红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根本看不到头。
北京一出太阳,车里就热成焖炉,他心烦意乱,随手刷着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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