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也不饿。”
“我饿了。”
由良辰转头看着他。虽然由良辰忙忙碌碌的,但目光时不时会去寻找霍子安。这一晚上,霍子安几乎就坐在父亲旁边,不停地吃着馒头。不停地,吃了一个晚上的馒头!
“你饿个屁,自个儿吃了一屉馒头。”
霍子安决定无论由良辰说什么,都顺着他,“嗯,你说得对,我吃太多了。我们运动运动?”
说着他站了起来。
由良辰抬眼看霍子安要搞什么鬼。只见霍子安攥住了拳头,仰头道:“我们一起爬树吧!”
爬树?!由良辰不解:“你不是畏高吗?”
霍子安心里紧张,咬牙道:“你拉着我,我不怕。”
由良辰看了他一会儿,站了起来,“好!”他率先踩在踏板上,三两下爬到了二米处,对霍子安伸出手来。
霍子安觉得自己在作死,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深吸一口气,跟着爬了上去。
广场还有一些人在收拾桌子,看这情景,笑道:“大厨!嘿,你俩干啥啊?”
霍子安紧张得说不出话,只听由良辰回道:“吃撑了,消消食。”
众人乐了:“你们是喝高了吧!小心别摔下来哦。”
霍子安听到“摔下来”,只觉双腿一虚,头皮都麻了。由良辰见状,问道:“行吗你?不行拉倒。”
霍子安鼓起勇气:“当然行。”他决心不发散想象,把注意力放在手脚的动作上。他体能本来就好,一旦专注起来,竟然就跟上了由良辰的速度。由良辰踏上平台,把霍子安拉了上来。
霍子安后背湿透了,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爬树虽然可怕,但到了树上,他才面临真正的挑战。他慢慢地放眼望去,黑黑的古楼似乎近了很多,它被一圈圈的灯火包围着,就像是个黑暗的烛芯。他的目光移到脚下,霎时觉得头上的血液被抽空了,头晕目眩。
由良辰关心道:“难受了吗?”
赶紧闭起了眼睛,嘴唇苍白。他难受得要命,但到底记得,克服了心理障碍爬上来,就是为了把由良辰哄好的。于是他垂下眼,咬唇道:“还好……”
由良辰果然被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秒杀了,心软成一滩水。他搂着霍子安的肩,轻声安慰道:“还害怕吗,坐下来会好点儿。”
两人坐在厚厚的木板上,由良辰把霍子安抱在身前。霍子安顺势枕在由良辰的身上,恐慌感缓解了不少。过了一会儿,他的心跳不那么快了,终于有余裕打量四周。
茂密的树冠像个天然的亭子,把平台覆盖得若隐若现,坐在上面,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安宁。“难怪你喜欢爬上来,这里真安静。”
由良辰的声音从身后轻轻传来:“以前这里一家店都没有,比现在安静多了。”
霍子安不想话头往这个方向发展,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以前自然是不一样的。我今天刚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爸爸来过这儿,之后他差点坐火车回上海。”
由良辰很惊讶:“他差点回去?”
“嗯,因为没钱买车票,才打消了主意。要是他回去了,我说不准不会出国,我们也不会认识吧。”
“哪儿跟哪儿啊,”由良辰笑道,“你父亲受了什么刺激要走?”
“很难说清楚。我有时也会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不是说被人排斥这一类的事情,你相信吗,这土地里有它自己的魂,它会看着在它上面活动的人,它还会筛选。有时我就能感觉到它,而且觉得恐怖。”
“恐怖?……”由良辰不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他是连五环外都不太去的,更没在别的城市长住过。
“是啊,”霍子安抓紧了由良辰的手,“有时还会失眠,幸好现在你天天陪着我睡,我才踏实了。你要不在我身边,我不一定熬得住啊。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前面的话,由良辰听得挺入心,还想安慰子安几句。但子安话锋一转,不知怎么拐到了“别生我的气”上来。
由良辰低头看着霍子安颤动的眼睫毛,突然醒悟——妈的,又被霍子安套路了!
他原本已经不生气,但往深一想,收购马大爷的店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事,霍子安偏偏选了兵荒马乱的中秋祭才跟他说,就是想趁忙趁乱,蒙混过关嘛。这心机也太他妈深了!
觉出了霍子安的可恶,由良辰就不想放过他了。他笑了笑,突然道:“这木台子是我爸爸给我做的,第一次上这棵树时,我八岁左右。树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爸爸看我长高长沉,会时时加固它。不过最近这些年,他腿脚不灵,爬不上来,已经好几年没修过。”
霍子安隐隐觉得不安,“我看……挺牢固的啊。”
“嗯,一个人是没事,两个大人的话,不知道……我试试!”说着他欠了欠身,突然大力坐在了木板上,木板发出了咿呀声。
霍子安脸吓白了,抱住由良辰道:“别试了!这里至少六米高啊……”说完这话,他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六米高啊……
由良辰点点头,“嗯,掉下去不是玩的,我们下去吧。”
他身手敏捷,身随言动,立马就攀着树枝,借着踏板爬下去。
“诶,等等我……”霍子安要跟着由良辰,但朝下一看,一阵心慌。他竟然忘了一个重要问题:爬上来,就得爬下去啊!
由良辰已经到了树底下,喊道:“子安,快下来,我们回家啦。”
霍子安:“我不敢……”
“不敢?那也没事,你就在上面睡吧。你不是说上面安宁吗,你不是说自己失眠吗,在上面保证你睡到天亮。”
霍子安怒道:“由良辰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呢,大宝贝,是你自己说要上去运动运动。这样吧,你害怕的话,我在这里陪你好了。”
说完,由良辰坐在树下,悠然拿出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
霍子安没法,费了大劲儿站起来,抓着树枝往下看——
不行!光是看看就腿软了,怎么爬?他一下子就理解了卢夏那班人被困的心情,上去虽然很辛苦,但一鼓作气,还是能做到的。问题是上去后,怎么下来啊?
他环视一圈,周围是树,树后是古楼,古楼后是无穷无尽的灯火和大楼。过节放假,这个时间点还有很多人在马路游荡,去酒吧续摊,或者正准备回家,而他却在一棵树上,在这个大城市的一棵树上……
霍子安流下了眼泪:北京人太欺负人了,妈妈,快来救我,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个部分终于结束啦。
又臭又长的写了快一百章,现在就剩下最后一部分了。最后二十多章,主要是写霍子安怎么“下来”,还有出柜一类的狗血戏,不会太虐,放心。再次声明,结局HE,但是!凡事都有代价的嘛,不会什么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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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刚写完的这部分,其实踩了很多线,但我很怂的,不敢也没能力深入细写。这里交代一下时间背景:圆明园画家村是在1995年被取缔的,而五道口的嚎叫俱乐部是1999年关闭,这十年之间,两个有历史意义的文化场地,出了很多当代艺术家和乐手。90年代资本开始介入到生活里,人的精神层面其实是受到八级地震的,价值观的裂变、家庭离散、城市扩张……我们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生活,在那里可以找到类似拐点那样的东西。
不是想写那个时期,只是拿来作为故事的线头。还要说明的是,这个故事虽然有现实乱入,但一点都不写实,各种乱巧合和金手指,意淫和做梦,人物也不典型。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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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差不多没时间写文,存稿见底了,哭。暑假快结束了,我再撑两星期就好了(别理我,自我催眠中……)
第五节 :大槐树
第100章 开枝散叶
“干杯!”水晶杯碰在了一起,发出清亮的响声。里面的酒液晃了晃,气泡冉冉上升。
霍子安把冰凉的酒一股脑儿灌进嘴里。差不多一年前,餐厅开业,他也是这样跟一起工作的伙伴们碰杯。那时候前程未卜,餐厅不为人知,他为了装修和设备几乎倾家荡产。
没想到,一年之后,Je Me Sens已经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法餐厅。那个黑色的招牌依然简洁,却扩大了五倍,挂在了广场边最显眼的餐厅上。
餐厅的外墙刷成了白色,第一层有十五张桌子,走上一层,可以看见盖着玻璃棚的阳台,另有七张桌子。这样的规模,在中心位置的胡同里非常罕见。
餐厅外面的小广场,摆了三张长桌,这是配合餐厅开业,“上面”特批出来的空间,这在中心位置也是罕见的礼遇了。
十一月的天空晴蓝,充足的阳光照耀下,空气并不冷,很多人不待在暖气房里,反而愿意在广场上晒太阳。
其中一张桌子上摆着冰凉的香槟酒,霍子安和欧吉、陈朗心、由良辰、魏国恩、周冬曦分别又干了一杯。现在餐厅已经有了十三个厨师和二十多名服务员,但他们几个对霍子安来说,始终是餐厅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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