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愣了那么一秒,楚河立即快步跑来,脚底下沙子飞溅。
“宸哥!宸哥!!!”
顾宸面部肌肉僵硬,目光发直,手指忍不住的痉挛,血液里冲撞的是濒临死亡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压抑,顾宸转身,只说了一句话:“紧急戒备!”
一声令下,所有队员立即警觉,持枪围成一圈,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顾宸手底下的都是一等一的精兵猛汉,楚河那小身板撞上来跟撞在一堵墙上没有丝毫分别。
三号和七号战机上队员重伤最为严重,身上腿上脖子上脸上皮肉绽开鲜血淋漓,顾宸就那么干站在机舱门口,看军医郭伟进行紧急施救。
张丰也是顾宸队里面的一员,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在人墙外点着脚尖扯着嗓子咆哮的楚河,当年这只傻绵羊兴匆匆的跑到男生寝室给顾宸送早饭,也给他们带好吃的的事儿如今还历历在目。
“他怎么会在这儿?”张丰问。
顾宸没回答,而是问:“大伟,余武怎么样?”
郭伟满头是汗,手上血红一片,“金属切近股动脉了,我担心咱们的血包不够!”
顾宸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紧锁,头上天色突然巨变,黑云乎来强制压顶。
不一会儿,天降倾盆暴雨,无疑给他们原本就困难重重的施救带来了更大的问题。
楚河还在外面不顾一切的喊着跳着,他进不来,也打不过。顾宸的人没有得到命令也待在原地不动,任由楚河跟个猴子一样上下乱窜。
“宸哥,是我啊!我是楚河!”
“宸哥!!!我,日当午!”
“让我进来啊,宸哥!我又话得你说,宸哥!”
“……”
从开始到现在顾宸始终背对所有人,大雨淋湿了他的衣服冲下红色血水,他也受伤了,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始终没有听到那个他想听见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多久,大雨只增不减,天空全部暗去,夜晚温度骤降,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更是冻得打颤。
楚河休息一分钟后又准备开始嚎叫,老许一把拉住了他,冲着顾宸的背影喊道:“顾宸,是我,老许!今天晚上岛上有暴风雨,你们再待在这儿会有生命危险的,我看见你们的人受了重伤,再不医治那人的腿估计就残了,顾宸,你们先进屋来,我帮他看看,里面有齐全的医疗设备!”
顾宸盯着地面,张丰这时走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说:“刚子……快不行了。”
顾宸喉咙一紧,握拳,雨顺从他的脸颊流下,熏红色布满眼眶,咬牙说:“散开!”
门口的那堵铁墙打开,老许带着几名伙计架着担架小心翼翼脚下迅速的将伤员抬进屋内。
房间里,老许和郭伟联手帮伤员清理伤口,打上吊针,输入血液,除了余武和刚子伤的最重,其余的人先后都挂了彩,也接受了医疗包扎,唯独不见队长顾宸的身影。
角落里,顾宸身子紧贴冰冷的墙面双腿无力滑下,仰着脖子任凭大于冲刷。
墨彦还活着……陆三儿也活着……所有人都没有被炸死……
那为什么他不来找我?顾宸知道警署内部多年来其实一直在秘密通缉老K,可是只要墨彦想,他就一定有办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去见他,不说见面,哪怕只是写封信,纸上哪怕就只有一句话呢?至少他应该告诉自己他还活着,顾宸也不用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狼狈不堪的度过十年之久的行尸走肉的生活。
顾宸抱着头,无力挣扎,两股情绪不断的冲撞着他的脆弱的神经,这一刻几乎要爆裂!
墨彦活着是他十年的期待,可是如今,墨彦活的越好,越滋润,越开心,就越证明他顾宸是多么的凄惨,多么的傻逼,多么的不看,尼玛彻头彻尾当了次孙子!
当陆三儿跳下沙滩站在墨彦身边的瞬间,顾宸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被狠狠践踏,他们……果然还是在一起了!
所以,顾宸这十年,究竟尼玛是为了什么?
顾宸无声苦笑,抬头发现右侧出现一条影子,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名小孩儿,裹着雨衣,挤出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儿,小小的嘴巴啾着,手里握着大颗彩虹棒棒糖,正直愣愣的看着顾宸。
“琅琅,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闻声,顾宸脸色骤变。
小孩儿扭头笑了笑,然后小手往对面道子里指。
墨彦大步流星,顺着琅琅指着的地方看,琅琅也回头,小奶音抖出来,“咦,刚才有个哥哥蹲在那儿的!”
此时墙角却空空如也。
墨彦俯身抱起小孩儿,说:“走吧,马上要打雷了。”
“打雷?”小孩儿惊呼,甩着他的棒棒糖指着前方奶音再次响起,“那我们快走,不管那哥哥了!”
墨彦走了,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往道子里面看了一眼,对面是一堵墙,他知道,顾宸就在墙的后面,大雨能够冲刷一切,唯独顾宸的气味儿,只会跟着雨水无止境蔓延,然后融汇进墨彦的心田。
第141章 迷人的金沙岛
一直到很晚张丰好不容易才找到顾宸,当着大家的面儿他和所有人一样称呼顾宸为中尉,顾队,私底下还是改不掉大学那口儿,“顾少,你上哪去了?暴风雨要来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张丰将顾宸领上二楼,指着一房间说:“喏,这是他们准备的,我就住你对面儿。”
顾宸轻声嗯。
张丰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难受,不落忍,别人不知道可他张丰是紧跟顾宸脚步进入部队的,这七年顾宸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他最清楚,顾宸进部队前宸是啥样儿的人,进部队后又是如何一步步把自己冰封起来。
张丰咳嗽两声说:“那个……老许帮兄弟几个都包扎了,你要不要也去……”
“不用,”顾宸摆头,“小伤。”
说罢他关上门,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浴室,身后留下一堂水印子。
站在喷头底下顾宸忍不住发抖,好冷,从皮肉冷进骨头,全身冰凉……
冲完热水澡顾宸才逐渐缓过来,正在擦头发门突然咚咚咚的被敲响。
顾宸手指一僵,盯着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
“宸哥,是我,日当午!”
顾宸吞口口水,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楚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厚着脸皮扭着身子削尖了脑袋往房间内挤,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瓷罐子,眯着眼儿,看见顾宸乐成一朵花儿。
顾宸将毛巾往椅子上一扔,问:“有事儿?”
“那个,宸哥,没凉着吧?来,把这个喝了!”
顾宸绕开楚河,没有正眼看他。
“宸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楚河把水蓝色的青花瓷瓷罐谨慎的放在桌面上,坐在顾宸对面望着他泪光闪烁,“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老想你了!”
“想我?”顾宸冷笑。
“当然了,哥,我每天都在惦记着你,真是寝食难安,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还……”
“行了,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该干嘛干嘛去,”顾宸冷着脸。
楚河娃娃脸上一双名亮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宸哥,你有权利生气,我也知道当年不该那样不告而别,可不是我自个儿想走的,是我老舅派了好几个壮丁把我五花大绑直接捆走的!所以才都没来得及通知你啊!”
顾宸撩起眼皮,“是老许让你走的?”
“是啊是啊!”楚河不住地点头,“宸哥,我对你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我当年真的是一心一意的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老舅他……”
“什么时候的事儿?”顾宸打断他。
楚河没反应过来,“嗯?”
顾宸严肃的问:“老许是在什么时候绑你走的?”
楚河想了两秒给出一个确切时间,顾宸掐指一算,那不就是墨彦走货的前三天吗?
顾宸喉咙胸腔里全是苦涩,宛若晕开的墨水无法停止,无奈摇头,“看来早就计划好了。”
“计划什么?”楚河没听懂。
顾宸没解释,没计较,也没有刨根问底或者没有冲出去揪住这群王八蛋的领子问当年到底是为什么,都过去了,到头来在死皮赖脸的把陈年旧事刨出来有什么意义?总不能他娘的被人耍了还跪在人家脚下哀求询一个你为啥玩爷的原因吧?
十年前的顾宸做不到,十年后的顾宸更是想都别想!
楚河也注意到顾宸神色的变化,解释道:“宸哥,其实墨老大他……”
顾宸:“出去吧。”
“呃?”楚河惊愕。
顾宸甩甩脑袋,“淋了雨头有点儿疼,我想睡了。”
楚河忽然想起什么,喊着:“不成啊,你得把这喝了才行!”
顾宸不耐烦,“不想喝,快走。”
“可是……,”楚河焦灼,仿佛让顾宸喝下那东西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顾宸嗅到猫腻,瞄着他问:“怎么,我不喝你还不能走了?”
“不能!”楚河的头摇成拨浪鼓。
“这东西……”顾宸指着瓷罐子问,“你做的?”
楚河毫不犹豫,“当然啦,我亲手弄的!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关心哥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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