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端端正正的又写下了一个瑾字。
“余瑾,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呢?”他低声的问。
“如果你不带我走的话,我已经无法去找你了啊。”
我已经被你下了咒,被困在名为生的牢笼里,迈不出一步。
只能看着你顺着黄泉漂流,到我再也无法靠近的地方,将我遗弃,将我忘记。
(三)
世界上少了一个余瑾,庄周却还活着。
他很努力的很好很好的活着。
他每天只看一份报纸,只抽一支烟,吃一份八分熟的鸡蛋,午夜准时上床睡觉。
像余瑾一样的健康的活着。
他考上了大学。
他开始上班。
他养了一只金毛牧犬。
他被女人告白。
没有余瑾的生活似乎也很好。
庄周在又一个盛夏的暴雨天,站在余瑾的坟前,撑着一把伞。
他安安静静的似醉似醒,将手中的伞遮在大大的墓碑上。
裤子从裤脚一直湿到膝盖。
“我很好,余瑾。”他这样说着,然后顺着墓碑滑了下去。
庄周躺着地上,雨水流入他的眼眸,他似乎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人拖起了他。
那个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被送到了医院。
“你还好吧。”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听见有人轻声问道。
是一个青年,眼眸明亮,
庄周淡淡点头。
“那就好,”青年削着苹果,道:“看见你倒下去,我真是吓傻了呢。”
“既然喝醉了,就不要在这样的雨天到处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庄周的神色依旧淡淡。
“亏得还是我的学长呢,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青年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他并没指望庄周的回答,这个人自从他见到开始就一直是一个沉默冷漠的人啊。
他没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因为一定要活下去。”
但是,青年却听到了庄周的回答。
他惊讶的抬头看过去,病床上的人看着虚空,一字一顿的说道,面色苍白,眼眸清晰,神色端正。
带着无以伦比的苍凉与温柔。
心脏鼓噪,血液沸腾,青年在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要做些什么。
一定要做些什么。
他恍惚的想到。
他轻轻的向前推了一下手指,于是鲜血顺着刀刃流淌下来。
如梦方醒。
“抱歉,我去去就来。”青年强笑着说道。
几乎落荒而逃。
庄周闭上眼连看也没看一眼。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依旧是少年。
余瑾还在。
没有死。
余瑾站在他的面前,为他唱着歌,嘴角轻轻翘着。
温柔的无可救要。
(四)
盛夏终于过去了。
该落的落,该走的走,什么也没剩下。
时光繁复而过。
庄周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
庄周的金毛牧犬因为一场车祸在某一日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庄周的生活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叫做林亚的青年。
“学长,你还好吧。”
“学长,这是我做的汤。”
“学长……”
这个眼神明亮的青年日日等在他的门前,送他走过一段小路。
这个青年固执的叫他学长。
庄周却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有时候庄周也会让青年会唱歌给他听。
这个时候,青年的眼底总会绽开灿烂的火光,然后拿着吉他,端端正正的站在他的面前,声音温柔,吐字清晰。
庄周却总还是在夜夜的梦里梦见那个笨拙的站在雨天里唱歌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挑,有黑色的柔软的头发,面容端正,裤脚潮湿,口中叼着一支香烟。
眉目分明的对着他微笑。
日日夜夜,不过是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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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开v了,少年们,我第一次开这个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弄,先来两个番外试试水,可以提意见哦,亲
PS;别被我的文艺腔骗了,假象,都是假象!
34庄周番外(二)
(一)
正值三月的时节。
莺飞草长。
骆少宾躲在树上,看着那个仇人一步一步的走来,狠狠道:“放。”
约有三米宽的竹刺从傅红雪的背后呼啸而来,傅红雪看看也不看的一刀挥下,霎时间分崩离析。
他继续往前走,对于那些突然出现围攻他的人,他连眼角都不屑施舍一个。
一人一刀。
谁人可挡?
无人能挡。
骆少宾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滔天恨意从心底冒出,他咬牙喊道:“傅红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杀我的母亲!不过是一个杂种,只有你那杂种爹才能生出你这个小杂种!”
‘哄’
前尘往事忽然以一种措手不及的方式在傅红雪的心头炸开,一件一桩,一点一滴,那些画面,那些卑微绝望的情感,仿佛暗藏在冰下的浪潮,终于得以倾泻而出,翻覆汹涌而来。
不过一瞬,魔生。
他倏然回头,死死盯着众人,一双眸子里燃着疯狂的业火,嘶声说道:“你说什么?!你们说什么!”
众人恍然间看见一只嗜人的野兽,嘴唇翻动着,却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
逃,逃,逃。
他们的心脏鼓噪着,只有这一个念头。
叶开远远的只看见傅红雪一人一刀半跪在那里,没有尸体,没有鲜血,他呼出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微微安下的心就提了起来。
傅红雪在颤抖,他身上的每一个肌肉都在颤抖,他似乎在忍受着什么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离得近了,叶开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颤抖,他的身体分明在痉挛!
傅红雪也看见了他,他的目光迷离而散乱,挣扎地想要站起来,四肢却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拧绞着,刚站起,又倒下。
“傅红雪!”叶开焦急的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傅红雪从不愿被人看到他这种病发作的时候,他宁可死,宁可入地狱,也不愿被人看到。但现在他却偏偏被人看到了。
他使劲全身力气,挣扎起来,但是,他的四肢又是一阵抽动,倒了下去。
清醒渐渐离他远去。
叶开深深叹息,伸手将他扶起,带他去了自己的屋子。
叶开的屋子建在一处峡谷里,很素净,屋里只有一桌、一椅、一榻,将傅红雪小心翼翼的放到榻上,他也伸手拽过椅子,坐了下来。
傅红雪静静的躺着,微光顺着他的眉滑下他的眼,又爬上他的唇,深深的印在叶开的眸里。
他想,湛然萧峻,疏傲孤轩。
不过如此罢。
微微转眸,叶开的眸光暗淡了下来。
苍白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漆黑的刀,这个人就是到如今这份境地,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松手。
“喂,傅红雪,”叶开喃喃道:“这十八年你是怎么过的?”
傅红雪自然不会回答他。
叶开接着说:“我拜了一个师傅,虽然他很严厉,但是他对我很好,我有了一身好武艺……”
他似乎要将他过去的生命里的每一件事都诉说一遍,开心的,不开心的,他的眼里流转着淡淡的暖意,他的唇越扬越高。
就在他要笑出来的时候,他狠狠的低下了头,将面容埋在自己的双手里。
及不可闻的声音从他的唇间溢出。
“这些本来该是你的。傅红雪。”
谁能想得到他才是真正的傅红雪呢?躺在榻上的那个人不会知道,那些憎恨着傅红雪的人不会知道,这世上,知道一切的只有他和那个在无间地狱里挣扎的女人。
叶开就一直这么坐着,直至榻上传来了细微响动,他抬头望去。
傅红雪的眼睛缓缓睁开,那双带着冰雪寒芒的眸子晕在夕阳的,仿佛带着浅浅的暖泽,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落入他的眼。
“傅红雪,你醒了!”微微呆了片刻,叶开一个箭步窜了上去。
傅红雪头疼得紧,一时间看着眼前青年灿烂的笑容,又看向陌生的屋子。
这是……什么情况?
叶开笑道:“这是我家,你昏倒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傅红雪闻言淡淡扫了他一眼,从榻上起来,径自往外走。
叶开一个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傅红雪,这次我是救了你,我们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吧。”
傅红雪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开下意识的回答:“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傅红雪趁机从窗口闪了出去。
“又来这套?”叶开咬咬牙,“你避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