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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挽 (太宰不治)


  还是陈述句。
  陆挽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说。他将别得生疼的脑袋转正,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男人的表情。
  等着他的,是从头顶浇下来的——西红柿蛋汤。
  酸的。
  陆挽刚打的。
  因为那两盒热牛奶,陆挽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胃口。他只打了一碗西红柿蛋汤,本是坐在这里等着云轴子的。
  云轴子又一次要起身,又一次,被面前这个已经将餐盘中的红烧肉消灭一半的新教官拽回座位。陆挽瞪了一眼云轴子的眼神告诉他:不要过去。
  陆挽咬着牙,睁大眼瞪着眼前这个男人。汤汁从自己头发上流下,红色的瀑布一样。
  直到脑袋上没有新的液体盖下来,陆挽感到,那个刚才盛着西红柿蛋汤的碗,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头顶。
  这个重量,应该还有二分之一的汤留在碗里。
  “打扫食堂,一个月。”
  曲不言将手中的餐盘放在餐桌上陆挽的餐盘对面,坐下来,开始吃饭。
  沉寂到现在的食堂,又回归了刚才的熙熙攘攘。打饭的人在顶着半碗西红柿蛋汤的陆挽身旁来来往往,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碰到他。
  陆挽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隔离在另外一个透明的世界中。
  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三天前因为吐了牛奶而被罚刷两个月马桶的事,这个男人,是知道的。
  陆挽没有反抗。因为,被群殴后的伤还在疼;因为,热牛奶的味道,还留在嘴里。
  但是,他并不喜欢打扫卫生。
  曲不言也打了一碗西红柿蛋汤。可他已经,完全没有想要喝了那碗汤的胃口。
  他说他叫陆挽。
  曲不言承认,他刚才的那句毫无意义反抗的蠢话,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说他叫陆挽。
  曲不言在问他名字的那一刻,无疑是将这个新生的四年大学,丢到了地狱的最底层。
  可是,他却说他叫陆挽。
  郁拂曾说过,他有个小三岁的弟弟,随他妈妈的姓氏,名字叫陆挽。
  三年前,十六岁的郁拂离开。三年后,十六岁的陆挽来到了这里。
  陆挽说得是:“他不是自杀!他不会自杀!”他可知道,这句话,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该庆幸,他姓陆,不姓郁;他该庆幸,他没有蠢到才两周就承认他是郁拂弟弟的事。
  他更该庆幸,曲不言对他的兴趣,将这些人的注意力,从刚才不知好歹放出的蠢话上移开。
  只是郁拂,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喜欢唠叨的皇上门,请从10或者11章开始看。
  ლ(°◕‵ƹ′◕ლ)
  没有意外情况,一定日更~


第2章 02 曲教官的管教
  陆挽自以为还不算太笨,顶着半碗西红柿蛋汤还能记下那个男人的学号:10719。
  他的名字是:曲不言。
  京大的三大禁忌之一,也是最危险的禁忌。
  兰枢兰教官尽管危不可及,但是普通学生基本没有机会和他接触。
  无法接触的危险,也就没有那么危险。
  三年前的自杀事件已成为大家入学的开胃菜,至于自杀者的名字,只有在意的人才会想起来问。其他人,根本没理由关心。
  而曲不言曲助教——这个行走在京大的禁忌,才是最能危及生命的。
  这些,是半碗西红柿蛋汤之后,陆挽自学成才、留意收集的。
  在食堂之前,云轴子本以为,这三个禁忌,每个班的教官都会提醒。
  每个班的教官,是都提醒过。可是,并不是提醒到每一个新生。
  比如,陆挽。
  食堂外的洗手池旁,云轴子洗着手中的抹布。他要进去帮一个人打扫食堂的陆挽。
  陈以臣靠在水池的洗手台上,军帽别在腰间的皮带里,右手大拇指将一枚一元硬币弹向空中,硬币自由落体到右手手背。
  他左手盖上硬币,伸到弯着腰洗抹布的云轴子面前,“肘子,猜猜看,橘花还是一元。”
  云轴子拧了一下手中的抹布,抬头看了陈以臣一眼,摇摇头。
  他不叫肘子。
  陈以臣侧过身,伸向云轴子更近一些,笑呵呵地说“猜猜看,猜对了,本教官就让你进去。”
  云轴子拿着拧干净的抹布,站起身来,异常专注地盯着陈以臣盖着右手手背上的左手。他想了好一阵,却还是十分不确定,“一元?”
  “确定?”尽管斜靠在洗手池上,一米八五的陈以臣根本不用抬眼,就能平时面前直愣愣站着的云轴子。这只十七八岁的肘子,才一米七五的样子。
  陈以臣扫了眼他的麻杆长腿,觉得他好像还没怎么好好长。
  云轴子点点头,“确定。”
  陈以臣抬着嘴角,眯着眼慢慢将左手抬起一条缝,云轴子伸着脑袋盯着他的右手。
  “你应该知道,只要你进去,他至少得多打扫半年。”陈以臣将开了条缝的左手重新盖上,他看到了答案,云轴子没有看到。
  云轴子将手中的抹布放在洗手台上,低着头转过身靠在洗手池边。
  陈以臣说得没错,在京大,谁犯错谁受罚,从来不允许代人受过。否则,被代的人,只会加倍地惨。
  云轴子只是想,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哪怕,哪怕陪着陆挽也好。
  陈以臣将硬币揣进兜里,他刚才猜的是橘花。
  他从未猜错过。
  食堂内,陆挽跪趴在地上,从旁边的水桶中捞出一条不辩本色的抹布,附着身子仔细擦着地板。
  他用力将面前的这块地板擦得铮亮。
  他听到了,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愈来愈近。
  “咚!”
  狠狠地一脚踹在陆挽的后背上,踹过的脚还踏在被踹的地方。
  陆挽双手撑着地板,没有努力地反抗,但是也没有让自己的脸撞到地面。
  果然是他。
  “为什么来京大。”
  陈述句。
  曲不言脚下加力,陆挽半弯着的手臂颤抖起来。他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不是他想要问的问题,至少不是全部。
  “咚!”
  猝不及防,又更加狠毒的一脚。陆挽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脑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撞到地板上。自己刚才尽力擦干净的地板。
  他只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响,后背像是被拧了一样地生疼。
  “为什么说,他不是自杀。”
  陈述句。这句,上次就是因为这句话之后,陆挽被暴揍了一顿。
  他不想揣测这到底是曲不言要问的第几个问题,他要答!
  陆挽努力撑起一点,好让自己被挤压的上下颚分开,“因为……”
  “咚!”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脚。陆挽再一次撞到地板上,他刚分开的上下颚还没来得及长开得正常,就又一次被挤压。
  陆挽口中冒出一股腥甜,刚才那一撞,应该是牙齿咬破了口腔内壁。
  “为什么说,他不会自杀。”
  又是陈述句。
  陆挽想都没有想,全力撑起脑袋,开分咬破了口腔的上下颚,喊,“因……”
  “咚!”
  这次,连那个“因”字的音都没有发全,又一脚,像是劈干柴一样出踹在陆挽的后背上。陆挽尚未离地就又一次结结实实砸在地板上的脑袋,已经不只嗡嗡响了。
  “咚!”
  一脚。
  “为什么说,他不是自杀。”
  “咚!”
  一脚。
  “为什么说,他不会自杀。”
  “咚!”
  一脚。
  “为什么说,他不是自杀。”
  “咚!”
  ……
  曲不言踹一脚,念一句,踹一脚,念一句。
  陆挽觉得,他根本没有给陆挽回答的机会,他也根本不是想要陆挽回答。
  陆挽不明白,他根本没有想要招惹曲不言。
  他没有想要招惹任何人。他只是说“他不是自杀!他不会自杀!”
  陆挽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句,就惹怒了这个危险的禁忌。没有人告诉他,也没有人会告诉他。他甚至都不清楚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现在的陆挽,就像是这个愤怒了的恶魔的发泄物。
  陆挽趴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那些被丢掉的家具,踹折了,踹碎了,好丢到垃圾桶里。
  曲不言的每一脚都毫不留情,陆挽感到自己后背的骨头像是被踹断了,自己的脖子被揣成了九十度折角,一次次因后背的冲力撞在地板的脑袋中的响声,让他已经无法分辨出曲不言口中到底念的什么。
  不知是被踹了多少次,陆挽的胸口突然像是被抽真空了一样的难受,那种整个胸腔被吸干了压瘪了的感觉,让他张大了嘴拼命得吸气。
  窜进胸腔的空气像是入侵者一样在他的体内大肆烧杀抢掠,他的整张脸都被肆虐地扭曲涨红。
  “咳!”突然,陆挽像濒危的病人一样,垂死一样咳出一口血水。他的脸依旧重血通红,他拼命得呼吸拼命得呼吸,将混着血腥味的口气灌进被压瘪了的身体里。
  曲不言的脚,并没有因此有丝毫地留情。反而,更加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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