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他抱着胳膊,“回去吃。”
手机在山里没有信号,拨不出、接不到电话,网也上不了,等于是废了。林素捣鼓它,就看看照片,听听歌。照片是之前存的,罗锋的一些写真、海报,甚至还有几张表情包,没事儿的时候他就掏出来偷偷地看,十回有三回眼红。
歌听得很多,耳机插在耳朵里,声音开得特别大,忘记在哪儿,也忘记他,他心里才感觉好过一点。
山里条件艰苦,加之剧组拍摄任务繁重,每个人的身体都已疲倦至极,常常难以再顾及精神上的状态,大半个月后,林素的睡眠质量明显改善了,不用再听歌,也能沉沉睡去。
村子前有条小溪,也是片场之一,“张醒”常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掷一颗颗灰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石子,有时读书,有时发呆。林素也爱上了去那里,和“张醒”不同,他只扔着石子发呆。这边每天都太累,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胡思乱想,盘腿坐在大石头上,他脑海里常常一片空白。有一天,他在岸边捡了一颗小石头,爱心型的,被他揣进兜里带走了。
转眼已十二月了,溪边的戏早已拍完,朔风呼啸,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天冷得根本没法儿外出,林素便再没去过溪边。
山里的晚上尤其地冷,裹在被窝里,也常常冻得人牙齿“格格”地响。火盆的作用微乎其微。
林素平生最怕冷,在片场,秋裤里、脚底都贴了暖宝宝,手里还捂着暖手宝,比人女演员还娇弱。晚上躺被窝里,他蜷着身子,手脚冰凉,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暖和起来,有时甚至到了早上还是凉的。
刺骨的冬,城里来的人算是都深刻感受到了。这期间,有不少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患了感冒,林素不知是也着了凉,还是被人传染,夜里总是咳嗽。Kavin眼瞧着,特别焦心:“真是来遭罪……”所幸吃着药,折腾了一个多礼拜,感冒慢慢地好了起来。
这天夜里,下戏回来,林素睡眼朦胧地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泡脚。没一会儿,他窝着腰,脸埋在膝盖里,像是睡过去了。昏黄的灯光里,那片背纤弱、清瘦,一张纸似的薄。
Kavin蹲过去,伸手把盆里的热水,轻轻往他撩高了裤脚的脚腕子上泼,他睡得不熟,惊了一下醒过来,缩了缩脚。
“冷吧,脚腕子冰凉的。”
“你别弄,洗脚水还碰。”
“我又不嫌你了。”Kavin甩了甩手上的水,要站起来,忽然,他又蹲回来,看着林素的脚,眉头深深地一皱,“你……”
林素从水里提起那只脚,大概因为皮肤白,脚趾处的两个冻疮,颜色显得格外地红。
“……不痒吗?”Kavin仰头问,心情怎么说呢,竟然有点儿鼻酸。
他点头:“有点。”
“你怎么不说。”
“我记得这是你,”Kavin背过身去给他找药膏,“第一次生冻疮……”
“会烂吗?”他没生过,问话的时候,有点无知的样子。
“不会,痒了你就搽药膏,揉一揉,别挠它,挠破了就容易溃烂了。”
他点头,把冻疮膏接过来,擦干脚,低头往冻疮上擦黄色的药膏。
“后悔吗?来这儿。”Kavin望着他的头顶问。
他摇了摇头。
第45章
林素眯着眼睛,呵着白气,又冷又困地缩在被窝里,往腿上套裤子,动作迟缓。旧窗帘露了一角,外面天空灰蒙蒙的,隐约飘着点白。
他正看,Kavin洗漱回来,带着一身寒气,说:“外面下雪了。”他把门一掩的同时,林素把被子一掀,不冷了似的,挺起腰杆,三两下把裤腰拉了上来,趿上鞋,边穿毛衣边往窗边走,拉开帘子,探身朝窗外伸出了一只手。
漫天的雪花,白鹅毛似地飘舞着,周遭静得丁点儿声音也没有。一片雪落在指尖,林素回头露了个笑。
“还乐呢,”Kavin把床铺整理了,“等积了厚雪,来来回回有的是罪受。”
这雪下得大,一天没停,伴随着朔风,纷纷扬扬地落满了深山。到了晚上,已经积得老深了,长靴一踩进去就陷,半天才拔得出脚。
连着下了几天,雪停了,山里银装素裹的,地面、屋顶、树林都披上了雪外衣。沙沙的,树桠上承着雪团,不时地扑簌几声,细碎的雪粉飘飘扬扬落下来,过路人倘若不留心,瞬间就白了头。
早晨,林素和Kavin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忽然,只听头顶“吱呀”一声,路旁伸出来的树枝子像是断了,下一秒,Kavin还没来得及拽他,碗大的雪团就兜头掉了下来,砸在了他羽绒服的帽子上。
“啊!”林素惊得在帽子里猛地一缩脑袋。看他吓得跟什么似的,Kavin反而乐坏了。
林素被砸懵了,头顶冰凉凉的,雪团滑到了地上,帽子上全是散开的碎雪。他跳开了一步,两手抓着帽子往身后抖落,“你还笑……”
Kavin忍住笑,跟上来问:“疼不啊?”
“你说呢,那么大团。”
“砸懵了都。多亏戴了帽子,不然砸你一头,糊一脸……”
林素弯腰,隔着皮手套抓了把雪,一下子糊在了他嘴里。
“呸!呸呸……”
“甜不啊?”林素两手拽着帽绳儿,把小脸躲羽绒服的帽子里头,笑得特坏。
Kavin没弄他,心想,你笑得才甜呢!看他这么开朗,他打心眼里高兴,抓了把雪,跟在他后面跑了起来。林素被他追得歪倒在雪里,爬起来,又往前面跑,等到了片场,两人都红着脸,气喘吁吁的,一点儿也不冷。
“张醒”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袄,缩着脖子和手,慢慢打开了门。天边一角,微薄的、和煦的日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钻出来,打在人身上有一丝暖意。“张醒”眯着眼,面孔朝天,露出了一抹惬意的笑容。
“卡——”导演楚云裹着羽绒服坐在监视器后面,举起喇叭喊。他黝黑的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冻的,还是笑的。
“林老师……”他忍不住上前拍林素的肩膀,由衷叹道,“实在是太棒了!”
演戏演得好的有两种人,一种纯粹是演技派,有实力,没得说;还有一种是气度、气势上的,他清楚怎么演光彩、好看,怎么演抓观众。很显然,面前的这位年纪轻轻就获封影帝,以上两种人他都是。
林素正勾着背往身上披羽绒服,朝楚云笑了笑,一副谦逊低调的样子:“谢谢楚导。”
“加油吧!”
林素靠在床边,脚搭在盆沿上,弯腰挽起裤管,两条小腿被冻得发白,隐隐显出皮肤下的青筋。把脚探进热水里,Kavin问他:“冻疮好点了吗,别处有没有长?”
“这只脚也长了两个。”林素轻轻抚弄着疮口,“晚上脚冷,暖和了又痒,痒得不行……”
Kavin也没法子:“多抹点药膏,没事儿揉揉,血液循环了要好得快点。”
“嗯。”
他泡完脚,钻进被窝里,Kavin添点热水也泡了脚,把电灯关了,他钻进另一个被窝,和他聊天:“还有二十一天就过年了。”
他侧着身子,在被窝里捧着手机看,“嗯”了一声。Kavin掖了掖被角:“不过也回不去过年,手机还没信号,不然和家里视个频也好……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
Kavin翻了个身,看着头顶发黑的天花板,没拆穿他。对方在看什么,他心里清楚。
“新的一年,希望我们越来越好。比今年好,年年更好。”过了一会儿,Kavin闭上眼睛,低声说。
林素没出声,Kavin只当他看入神了没听见,“晚安。”
黑暗里传来很轻的一句,仿佛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自言自语:“今年,是很好的一年……”
Kavin心里一动,没吭声。
临近新年,村子里家家户户开始清扫房屋,准备年货,到处都是喜庆忙碌的氛围。
除夕这天,剧组拍了半天的戏,下午就放假了。林素回到住处,屋子男主人领着他家小孩儿在门口贴春联,红艳艳的纸,金灿灿的字,看着就喜庆。男主人手里拿着小碗,里面装着浆糊,用刷子蘸着浆糊把春联四边儿刷了,让小孩儿自己贴。
小孩儿踮着脚,举着春联,瞅了半天不敢往门上贴,怕贴歪了。他父亲在旁边说:“伢,贴呀。”八九岁大的小孩儿看了他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贴上了。贴完,男主人手背蹭了蹭他的头:“厉害的噻!”
林素从屋里拿了东西出来,小孩儿在院里和邻居家的孩子玩雪,他摊开手,上面有一把巧克力,孩子们亮着眼睛一下子从他手里抢完了,憨憨地道谢:“谢谢哥哥!”
村里在专门招待山外客人的地方,摆桌子、加椅子,准备年夜饭。家家户户都凑了碗筷,还要从自家灶上端几个菜过来,现场人来人往,一片热闹忙碌。
楚导下午给他们放假,就是让帮乡亲们一块儿布置的。林素往这边来,那几个小孩儿蹦蹦跳跳的,在他后面跟着,他回头,拍拍裤兜:“没巧克力了。”
“我有糖,”说话的是个小女孩儿,五六岁,穿着花棉袄,梳着麻花辫,小脸粉扑扑的,从兜里掏出几颗彩色的糖果,大概是家里的年货,奶声奶气地要给他:“哥哥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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