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副教授笑眯眯地扒了口饭,说:“你这是嫉妒,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好了,你也搬来吧,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然后你再把我连骨头一起嚼了!得了吧!这好事还是留给张程吧!“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劳碌命,说不定以后我得给别人做一辈子饭呢!”
黑眼镜一脚踢在秦礼言膝盖上,“‘君子远庖厨’你懂不懂?你老婆真要这样,趁早休了她。”
又一句书面语!秦礼言嘿嘿笑着,指着楚副教授对张程说:“学识渊博、气度不凡、高个子高学历高收入,还做着一手好菜,你这老婆真是讨着了……”
还没说完,黑眼镜青筋暴露,一筷子抽在秦礼言脖子上,立刻泛出两道红印,疼得他“啊!”一声大叫。
楚副教授黑着脸,一伸手揪住秦礼言耳朵,拖拖拽拽,打开大门扔了出去。
秦礼言龇牙咧嘴地站在门外,举着筷子傻了吧唧地干瞪眼,喃喃自语:“戳到他们的疼处了!呵呵!原来楚耗子精怕别人说他是张程的老婆。呵呵!”
拿筷子在门上敲了两下,放在地上,转身下楼。
外面天黑了,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秦礼言摸摸肚子,真是亏大了,看着一桌子佳肴居然一口没吃就被人赶了出来,早知这样,为什么不吃饱了再说那句话?
21
秦礼言从楼道拐出来,差点与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撞个满怀,那人急忙道歉,说:“请问,有位楚副教授是住这里吗?”
秦礼言仔细打量他,他是楚耗子精的学生?不可能!“你现在最好别去找他,他正在气头上。”
“啊?”那人挠挠头,“可是……可是……外卖总得结帐啊,餐具也要收回去!”
“你说什么?”秦礼言大惊,一把揪住那人的袖子,“楚副教授的菜是买来的?”
那人被吓了一跳,惊慌地点头。
秦礼言呵呵呵地笑,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黑眼镜……呵呵……叫你打我!你就蒙在鼓里吧!”
秦礼言笑嘻嘻地回宿舍跑到李群屋里,硬拉着他出去吃小炒,俩人坐在路边摊上喝啤酒,李群扒着秦礼言的脸问:“你这是非礼哪个小姑娘被人家打的?”
秦礼言冷扫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常识?被小姑娘打是五个手指印,”秦礼言指着自己的脸凑到他面前,“你数数,这儿就四个。这是拳头揍的,明白不?男人嘛,脸上带伤表明战绩辉煌!”
李群哈哈大笑,“你不培养儒雅气质,改走狂野路线了?说真的,你这脸上没斑没点没青春痘,有它陪衬生动多了。老实说吧,这淤青怎么来的?”
秦礼言哀叹一声,“方鑫打的!”
“什么!!”李群大惊。定了定神,捏着秦礼言受伤的脸,“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秦礼言疼得一咧嘴,拍掉他的手,说:“唉!别提了!你猜方铮驰和方鑫什么关系?”
“这还用得着猜?是叔侄。那孩子是我老板老大的儿子,方铮驰是老小。”
“什么!你知道?”秦礼言“噌”站起来,板凳“咣当”一声倒地不起,散了板了,秦礼言恶狠狠地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我今天出了多大的洋相吗?”
李群不慌不忙又拖了条板凳给他,“你能不能也有点常识?你指望他们俩什么关系?父子?方铮驰看上去都没我大,生得出那么大儿子吗!”
秦礼言气恼之极,抓起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了下去,呛得猛咳一阵,把瓶子往桌上一掼,叫:“老板!来一箱啤酒。”
李群赶紧拦着,“别!别!老板,你别听他胡说,他喝醉了。”反手给了秦礼言一拳头,“你病才好几天呀,又想去见苏徽?”
秦礼言瘫下来,趴在桌上喘气,李群捅捅他,“我对你出的那个洋相特别好奇,你说说,你说说。”
秦礼言唉声叹气,一时没憋住,对李群一五一十全说了。
“天啊!天啊!天啊!”李群直着嗓子叫,一拍桌子喊老板,“上啤酒上啤酒!没酒我抗不住!”先灌了半瓶下去,激动地抓着秦礼言的手,“方铮驰这人真是,太那什么了吧,亲侄子下死手摧残,对你倒是有情有义啊!他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
“哎?”一语惊醒梦中人!秦礼言鼓着眼睛瞪李群,张嘴闭嘴过了半晌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李群还在起哄:“没把柄?那就奇怪了!”李群突然凑到秦礼言面前,一脸猥琐地说:“你要是个女的吧,还能解释成是人家喜欢你,可你偏不争气是个男的,你说这事儿邪门不邪门?”
秦礼言抄起酒瓶比画了两下,阴沉着脸说:“想知道?想知道就去问姓方的。本少爷不想提起他!”
李群急忙抢下酒瓶,讨好地笑,“别生气别生气呀!你怎么连玩笑都听不出来?”
俩人打打闹闹,吃吃喝喝,一小时后各自回宿舍。秦礼言躺在床上睡不着,瞪着墙角的蜘蛛网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最后终于找到了类似事例:香港电影里常有这样的镜头——某人欠下高利贷,追债者寄死猫泼油漆打恐吓电话,但绝不会赶尽杀绝,否则将一无所获。方铮驰深懂这道理,所以今天才会放自己一马。
秦礼言自我洗脑,清醒的意识不停地重复: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真理,真理就不容质疑;内心深处却在呵斥自己:你就胡扯吧!
惴惴不安地睡着了。
第二天星期一,一大早,秦礼言正在洗漱,方铮驰打来电话:“起床了吗?”
“嗯,刚起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提醒你该练琴了。”
“唉!一大早就不能说点让人高兴的?”
对面笑了起来,“好消息倒是有,就怕你做不到。”
秦礼言立刻停止刷了一半的牙,“哦?你说,你说。”
“要是你星期三完成得出色,我就把你这个月的薪水调成六千。”
秦礼言高兴得手一抖,刷牙杯里的水泼了一鞋子,呵呵呵地光笑不说话。
方铮驰接着说:“顺便问一句,你脸上的淤青好点了吗?”
秦礼言还沉浸在“六千”里,根本没听见,随口答:“好多了好多了。”其实——比昨天更厉害,一夜过来,淤青没消,脸还肿了。那盒药膏早不知被他扔什么地方去了。
挂了电话,先去听了节课,然后兴冲冲跑到图书馆借琴谱。
秦礼言在音乐书籍区转了半个多小时,一个音乐学院的同学看着他很奇怪,问:“小言,怎么突然对音乐感兴趣了?嗯?你脸怎么了?跟人家抢女朋友被打的?”
秦礼言急忙抓住他,问:“你的钢琴能不能借我练几天?”
“先回答脸的事,我对这个感兴趣。”
“是,你想的一点儿没错,琴能借了吧。”
“不能,我没钢琴,我的专业是乐理。你练琴干吗?”
秦礼言没好气地答:“赚钱!”
“哦!”那人恍然大悟,“家教?还是上酒吧、咖啡馆、西餐厅弹?”
“西餐厅。”
那人一把夺走小言刚抽下来的一本《爱乐乐团经典曲谱》,放回去,说:“你呀!别死心眼!在餐厅里弹这个是玷污高雅音乐,回去在网上下点流行歌的谱子,照那个弹就行了。”
秦礼言又抽下来,说:“人家要开宴会,流行歌能跳得起来舞吗?”
那人促狭地笑,往书架上一靠,“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找你去当钢琴师?”
“唉!你能不能帮帮忙?事关六千块钱的生意。”
“六千?”那人惊呼,“赚了钱请我吃饭。”
从图书馆出来,秦礼言和他一起上音乐学院,跟琴房管理员借了架小钢琴,在半个专业人士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练习。
如果有人经过门口,就能听到如下精彩对白:
“你五线谱认全了吗?翻简谱翻简谱,找找哪本书是简谱的。”
“找不着……嗯?……还真有一本。”
……
“别光顾着手弹,脚下踩啊!”
“钢琴还要踩?我以前好像从来都没踩过。”
……
“升5升5,换无名指,中指你扭得过去吗?”
“谁说的?我这不是扭过去了嘛。”
……
几个小时下来,练习者虚脱了,指导者瘫痪了。
“教你能要了我的命,我要是那餐厅老板早叫你滚蛋了。”
秦礼言趴在琴盖上懒得动。
“吃饭吃饭。”
俩人上食堂,回来之后,秦礼言千拜托万恳求,半拉专业人士看在六千块钱的份上勉为其难答应继续活受罪。
如此过了两天半,专业人士眼冒金星走路虚浮。秦礼言感慨良多,以前居然能一晚上练熟一首简直是奇迹,应该犒劳犒劳自己。(他也不想想,以前练的是入门曲,跟现在的一比,天壤之别!)
星期三下午,在教务处梁主任的威逼之下,秦礼言去了新校区土木工程系。
往讲台上一站,底下“轰”一声笑开了。
前排那个活络的矮个子男生,站起来喘着气说:“老师,您这脸上很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