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个人就翻到了能够清晰看清事发时在场人员站位的新闻配图,饭也不吃了,全部围坐到沙发上围着个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地研究。
吕品在这方面确实比较敏锐,依然是他最先找到了那位驯马师,手指立刻戳到了屏幕上,“这个这个!仔细看!他穿着护具,也比其他驯马师站得离宴柔近很多!”
图片上人影攒动极其混乱,很难去分辨其中那个驯马师完整的身影,但依稀可以看出他的身量与外貌特征,个头不高但十分健硕,留着一头板寸,五官深刻,脖颈处似乎有个纹身,但具体图案已经看不清晰了。
小景一巴掌把那根不安分的手指狠狠拍走,液晶屏幕上果不其然留下了一枚小小的圆形指纹,他一边嫌恶地找纸巾擦干净污渍一边总结道:“也就是说难道我们要去拿到马场工作人员的名单和工作照才能继续下去么?”
裴冀却并没有显得苦恼,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低声道:“或者另一种更省事的办法。”
伴随着《玉步摇》古韵古香的片尾曲音乐,吕品一脸崇拜地看向裴影帝,语气中带着脑残粉的浓浓气息,“影帝,你真是太帅太机智啦!”
周且听在另一旁嗤之以鼻,表现出明显的不屑一顾以及对自家助理公然倒戈的深深失望。
裴冀十分得意地看了一眼十分不爽的周且听,二十分得意地又看向滚动的演职员名单列表。
果然,制作组非常细心地将马场参与拍摄指导的几名驯马师的名字全部列了出来,小景眼疾手快按下了暂停键掏出手机拍了照片。
裴冀夺过手机对着周且听举起来,自信满满道:“这样,范围从几百人瞬间缩减到了六个人,你看还满意么?”
周且听正眼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中散发着一丝无理取闹:“有本事六进一。”
裴冀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假象,“早晚的事儿。”
裴冀家位于二十楼,视野开阔,整座城市的夜景清晰可见。
周且听对落地窗前的望远镜展现出了明显的好奇,他看着白色的镜筒不知思索着什么,手指轻柔地滑过望远镜,却不看星。
裴冀走过来搭话,“今天天气不好,估计看不见什么星星了。”
周且听嗯了一声回应,却并不看他。
“……”裴冀走到望远镜的另一侧,轻咳了一声说,“下午的时候……我有点激动,你别放心上。”
周且听这才抬起头来似乎打量了他一番,突然说道:“宴柔还会继续拍戏么?”
裴冀始料未及,见他情绪不太高涨,看上去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回答下意识变得小心起来,“我不知道……不过,大概是不会了吧。”
“但其实她不是没有机会,”他又立刻补充道,“也有演员出了比她更严重的事故之后依然重返舞台的,你知道……这分人。”
周且听难得地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观点,窗外的夜空确实如裴冀所说一片黑沉沉的景色,并不是个适合观星的好机会。他手下带了点不舍的意味一般又摸了摸望远镜干净的镜筒,这才脱手转身走开。
裴冀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到沙发处坐下,一派慵懒闲适的姿态,语气也十分安逸,“我从小就喜欢有事没事拿望远镜对着天空瞎看。”
“瞎看?”
“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是单纯想看看天上什么样子。”
周且听闻言勾了勾嘴角,“那你看到了么?”
裴冀失笑,自嘲一般摇了摇头点起一根烟来,“看到个屁,全是人造卫星。”
周且听鼻尖嗅到淡淡的烟草味道,他嗜酒,却很少吸烟,现在也是第一次看到裴冀在他面前抽烟,多看了两眼却沉默下去。
“从刚才开始,你好像一直心不在焉。”裴冀说,他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心中却不免思绪万千。周且听给他的印象很复杂且多样化,这个人可以冷如冰霜油盐不进,却也时常表现出热衷于调侃别人的模样。他有时是真的寡言少语,然而真正话多起来的时候也只字不提自己,这样的他让裴冀很难猜中心思,不同于演戏时的直白与敬业,当周且听他退回到生活中做一个过日子的平凡人时就像完全退回了黑暗中,你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也听不到他只言片语的解释与剖白。
裴冀自觉也是个心里能装事的人,但他也会去交流去分享,可是周且听这个人的心事简直如海深,且吝啬到极点,连一丝一毫都不肯透露给别人。
就好比现在,他这样问了,周且听却只会敷衍地对他说:“困了。”
裴冀只觉得到嘴的香烟都没了味道,“天也不早了,要不你们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客房一直有人打扫不用担心。”
周且听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裴冀。”他看到男人掐了烟起身就要离开,突然开口。
裴冀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谢谢。”
周且听说完这两个字,眼中居然闪烁出了一点诚恳的光芒。
第二十三章
马场颇具规模,也拥有自己的门户网站,无论是驯马师还是可供挑选的马匹在上面都能查到简介,两个演员大人全都作甩手掌柜样各自乐得清闲,这种低级又没技术含量的查找工作就顺理成章落到了两位助理的头上。
小景虽然惯常一副挑剔不满力求左右裴冀动向的姿态,实际上也就是个领工资的小员工,和吕品在本质上没什么太大差别,主子发话那也唯有闷头干活的份。
吕品反倒是平衡不少,十分愉悦地和他一人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相对而坐,分摊工作一同完成。
范围缩小了,查找工作也就变得省事不少,不出一刻钟小景就打破沉默轻松道:“找到了。”
小景所谓的“找到了”和另外三人的理解略有出入,他其实在网站上根本没有找到那位驯马师的资料,换言之,这个员工已经不为马场工作了。小景检索能力强,不仅将自己手下的三个人查了一遍,还连带着将慢慢吞吞的吕品那边的人也查找了,结果检索一遍确认一遍,两遍下来他十分肯定自己根本找不到古禹这个驯马师。
吕品苦着一张脸茫然问道:“那……线索是不是断了?”虽然他确实产生过做侦探的错觉,但他是单纯不是傻,侦探可以做的调查他们不见得也可以做,更何况裴冀和周且听都是会暴露在群众面前的演员,束缚多多。
裴冀却并未放弃,他略作思索后开口说:“现在至少可以肯定宴柔落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设计,冤有头债有主,以我对朱殊的了解,她就算不是主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这条路堵死了那就换另一条路。”
周且听看了他一眼,有了默契一般轻声道:“去年的查不了,还有今年的可以查。”
裴冀点头,“小景,明天你去工作室拿来<破晓>剧组的工作人员名单,马场的人员信息我们没权利查,这剧组是我工作室出品的还能查不了?”
周且听翘巃起一边的嘴角有些戏谑道:“你好歹派上了点用场。”
裴老大顿时心里腾起了一丝小愉悦,面上却不露声色,“明天我记得有一场咱俩的对手戏,现在刚十点,你想玩玩么?”
周且听一听要对戏自然一百个乐意,不过他接过吕品翻找出来的台词本后不由得感觉到一丝怪异,疑惑道:“我总觉得奇怪,我记得当初第一次拿到的那个剧本里我们没多少对手戏。”
俗话说关门写作开门改稿,剧本初定下来投入正式拍摄后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细节需要调整,有时甚至有极其影响发展的重大改动,演员们现在手里拿到的更新过的剧本早已不知道是几点零的版本了。周且听用心,每拿到一本都会抽巃出一个夜晚的时间仔细从头读至尾,所以对每一版的改动也都可以说了如指掌。他早在2.0的版本中就隐约发觉自己和裴冀的对手戏莫名其妙地增多,因为霍达和白木诚之间的感情十分单纯并没有出彩的纠葛,所以他极其看不懂编剧组这样做的目的,而且在之后陆续发放下来的版本中这种改动居然越来越多,虽然并不影响剧情的整体发展,但正是因为并、不、影响,他更加不解编剧们大费周章强行给这俩角色增加对手戏的最终原因。
裴老大这厢不答话,却始终在暗自窃笑不止。春山雨是个好编剧,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不太靠谱的登徒子德行,他对待自己创造的剧本却十分负责。当初裴冀无理要求他给白霍二人加对手戏时他本来是拒绝的,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而且裴冀还指明要加大戏,他怎么可能照做。这俩人一个是腹黑风流的大侦探一个是耿直乐观的小警员,一无恩二无怨的要他怎么加大戏?难道要说这俩人是同父异母失散多年的兄弟如今相认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病啊。然而禁不住裴冀的施压,最终春山雨还是折中想出了解决办法,那种飙演技推高巃潮的大戏他加不了,日常平淡的戏份他倒是可以匀两分出来修改。于是就这样,剧本一改再改,周且听和裴冀的对手戏一场不够再加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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