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
迪卢木多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烫到了,他的瞳孔缩小的像针尖一样。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跪下向凯纳斯诉说自己的衷心,但看过了凯纳斯的曾经,了解到这个男人心中无法释怀的永痛,迪卢木多的双唇徒劳地张张合合,再也无法轻松地说出那些苍白的话。
最终,枪兵只能凭借着本能,弯下腰将凯纳斯拢进怀中。
“您不要相信我,我也不会再说什么相信我。就这样,Master,只要你肯让我继续待在你的身边,让我为你战至流下最后一滴血。到了那时,我才会再次向您宣告我的忠诚。”
凯纳斯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拥抱。父亲把他当做必须独立的继承人;洁西卡把他当做一定要超越的兄长;同事们把他当做不可得罪的贵族嫡子;索拉把他当做束缚自己幸福的坏蛋,谁也不曾抱过他。作为凯纳斯所度过的这一生,第一个拥抱他的竟会是来自遥远时间另一端的灵魂。凯纳斯感到了某种意志的强烈动摇。
迪卢木多低沉而充满感情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头一次投进凯纳斯的内心。
“如果你背叛我——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凶狠的语言下隐藏着的,不正是想要信赖的心情吗?
凯纳斯在这一刻终于醒悟,圣杯选择他的原因——他确实有想要实现的心愿。想要有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不会背叛他,让他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正因为如此,当初才会和阿赖耶识定下契约,再次复生于世。只是这个愿望,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罢了。
而迪卢木多的到来……几天相处下来枪兵那现代人所不具有的臣子的谦卑和骑士的廉正确实让凯纳斯不知不觉间放下心防。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迪卢木多用属于骑士的铿锵声音回应主人的不安。正在这时,屋里响起火警警报器的长音。
“……怎么回事?”
凯纳斯一边发出疑问一边穿上大衣,索拉也推开门走了进来。
“罗德,刚才前台打来电话说楼下发生火灾,让我们紧急避难。”
“在这种时候……Master,这应该是——”
“嗯,想来是Saber那一方坐不住了吧。”凯纳斯站起来走向客厅。“来的人会不会是卫宫切嗣呢?”
亦步亦趋的迪卢木多闻言皱起眉头:“恕我直言,Master您对那个叫卫宫切嗣的男人过于关注了,这对您实现所求并无帮助。相反,这种执着在影响着您的判断。”
凯纳斯微微扭过头,在光影的作用下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
“迪卢木多,你真该好好看看那个男人的经历报告。他和你所坚持的骑士道的正义不同,那个男人为了所谓世界的和平可是个能摒弃一切感情的家伙,杀死相依为命的父亲和师傅、在公众面前投炸弹、击坠有很多乘客的飞机……呵,靠牺牲身边之人来成就自己的家伙怎么能自誉为正义呢?真是让人无法容忍的背叛啊……我正是想要知道他做这一切的意义和动机何在。”
凯纳斯说着,魔力从他的手中放出,整整一层客房的房门都被风掀开。
“来吧,让我们迎接可爱的敌人。”
然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酒店像是被无形的手所拽住剧烈地摇晃起来。
电光火石间,凯纳斯只来得及抓住索拉的手——
“——!!”
凯悦酒店——这栋冬木市的最高建筑顷刻倒塌。
17ACT16 愉悦
监视仓库街街的任务完成后,趁着言峰璃正前去处理后续事宜的空当,言峰绮礼溜出了教堂前往凯悦酒店。
凯纳斯的住处是他靠Assassin追踪得到的。
显然同凯纳斯一样,言峰绮礼也认为卫宫切嗣会在今晚有所行动吧。果不其然,在酒店附近观察了近两个小时后,他目睹了整座酒店被炸成碎石的壮观景象。
“为了袭击敌人要将建筑物一起毁掉么?采用这种手段还能够算是魔术师吗?或者说,他本来就不应该算是魔术师呢?”
虽然这样自问,但心里没有升起一点惊异,言峰绮礼只是漠然而理智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将目光放在酒店对面还未完工的大楼上。
如果是他的话,想要观察目标是否会安然逃脱,那栋大楼是最理想的瞭望点。这样思索着,言峰绮礼以最快的速度向楼上跑去。
但在那里的并非是言峰绮礼想要看见的男人,而是一个有着黑色短发的女人,正一边注视着对面的废墟一面拿着电话向什么人报告情况,常年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敏锐直觉让她第一时间发现了站在背后的人。
舞弥迅速地做出反应,拿起还没收起来的枪指向来人,但子弹还没来及射出,就被言峰绮礼用黑键把枪打到了地上,舞弥只好一个翻身,躲到不远处的柱子后面。
“还挺敏捷嘛,小姐。”言峰绮礼哼笑着,并没急着进攻,而是把一只蝙蝠扔到柱子边。“你认识这个吗?”
蝙蝠身上还绑着小型照相机,正是舞弥应卫宫切嗣所要求放置在冬木教堂外的使魔,早在一个半小时前就失去了消息,如今已经可以确定是被眼前的男人杀死了。
“言峰……绮礼。”
舞弥感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背对着外面的熊熊大火,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异常的宛如深渊的味道。无法去更细致地形容,但她隐约明白到卫宫切嗣对这个人如此忌惮的原因。
虽然穿着修道服,但言峰绮礼与神职者相比,不,是与大部分人类相比都是违和的存在。
“哦,我和你才是第一次见面吧?或者说你有特别的理由才认识我?那么,你的身份我也想到了。”
言峰绮礼很快抓住了舞弥的失言,这让黑发女人懊恼地咬紧了牙。
“别光让我说话啊,小姐,应该代替你来的男人在哪里?”
言峰绮礼话语中对卫宫切嗣的在意让舞弥心头的不安更为深重。
——不行,不能让这个人活下来妨碍切嗣。
抱着这样的信念,舞弥掏出手枪从藏身处跳出来向言峰绮礼射击。但她又怎么会是曾任第八秘会代行者、身负超人力量的言峰绮礼的对手。
对于言峰绮礼来说,这场战斗更像是猫捉老鼠的戏弄吧。
眼看舞弥就要被捉住,无端断了电话联系的卫宫切嗣察觉到不对,为掩护舞弥投掷了烟雾弹。能从地面上将烟雾弹扔至一百五十米的高空,除了运用魔术人类是无法做到的。在浓雾散去后,言峰绮礼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越发坚定了那个女人和卫宫切嗣之间的联系。
言峰绮礼感到了某种翻腾的情绪。
“Master。”
头戴骷髅面具的黑衣男人现形在言峰绮礼身边。
“不是说过不要在外面实体化吗?”
“实在是非常抱歉,可是在下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想要向您通报……在奉命跟踪Saber两人时,发现了Caster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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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我的权限内做出一些规则变更,动员所有的Master去讨伐Caster吧。”
在和远坂时臣说明了Caster的情况后,被意料之外的状况搞得措手不及的时臣同言峰璃正设下了关于令咒的阴谋——由所有的Master和Servent一起消灭Caster,当Caster被逼到绝路,再由Archer给予他最后一击。如此一来讨人厌的异类被抹去了,远坂时臣也得了作为奖励的令咒,一箭双雕。
言峰绮礼对此没有异议,其实从他被授予令咒开始就一直默默执行着父亲和师傅的命令,并非他本人就是个愿意屈从人下的家伙,而是他找不到自我行动的意义。但是,卫宫切嗣的出现正在改变这一点。
在与远坂府的通讯结束后,言峰绮礼走回自己的屋子,而原本空空荡荡的屋子却散落了一地的空酒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舒服地靠在沙发里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不同于身着盔甲时的样子,现在的吉尔伽美什穿着V领衬衣和皮裤,像是刚刚逛完街回来的普通青年,那一身煞气退去后,他看起来也就是比其他人更傲慢一点而已。
“……Archer。”
言峰绮礼有些吃惊,他和师傅的从者并没有什么联系,实在很难想象他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和时臣的藏品比起来你的更加高级呢。真是不象话的弟子。”
Archer摇晃着酒杯,没不经心地说着指责绮礼的话,那点红酒在杯里荡漾着和英灵的眸光一样夺目的光彩。
“你到底有什么事?”
言峰绮礼注视着桌子上并排摆放的酒瓶,询问的语气仔细听来带着不耐。在他看来,即使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英雄王也不过是个靠魔力现身于世的过去的幻影而已,实在难以像远坂时臣一样对他恭敬有加。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介意绮礼的不敬,这个随心所欲的王者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时总是能给予最大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