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人是真的,声音是真的,怀抱也那么真实,一点也没有做梦的感觉。
即使再如何难以接受(不是不喜欢有任熙这样的哥哥,而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只是他的心理上还无法承受),当DNA报告摆在眼前时,任星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他真的是任熙的弟弟。
【七】往事不堪寻
抬眼,是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空,耀眼阳光均匀地洒在周身,温暖的不仅只是身体,还有心灵。
多年来早就习惯了,习惯亲人地接连逝去,习惯身边只有一个他不那么爱却一样很珍惜的杨敏陪伴,习惯默默承受那许多的苦闷和压力。
后来,身边又出现一个个给他爱的人,只是有些已经错过,有些则和他维持在那种不怎么分明的无爱无恨的边缘,也有些是真心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经历这么多,身心都乏了累了,而此时突然降临的属于亲人的关怀,是否能够洗涤他那颗悲伤与疲惫的心呢?
在任寻地督促下安分地吃完药,任熙又拉着任寻坐在院子里聊天,分开这么多年,他们兄弟间有太多的话需要对彼此倾诉。
任星心里有许多的委屈和苦楚,但他不能告诉任熙,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他无法对任何人说出那些,即使是亲人的哥哥也不能。所以从头至尾都是男人安静地听着哥哥讲话,至于他的那些幼时趣事,任熙差不多都知道了。
此刻想来任熙会那么体贴照顾他,甚至特别关心他过去的生活状况,原来是因为任熙早就知道他是他的弟弟。
谈起这些年的经历,任熙苍白的脸上显出一股沧海桑田的疲惫感,看来他过得并不好。
被人贩子拐走时任熙才七岁,小命掌握在那些恶霸手里他连大哭的权利也没有,每天惶惶不可度日,和其他被拐来的孩子们一起呆在破旧的房子里,看着身边一个个小孩被带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那种对未来的无法预测以及恐惧直到今天都不能忘记。
后来任熙被一家较为富裕的人家买去,那家人其实有一个儿子,却是傻子。
而任熙被买去一是代替那个傻子在众人面前扮成富家少爷,一是作为那傻子的玩弄对象。
傻子叫小寻,人很单纯,就是喜欢到处乱跑,每次任熙陪他玩都要跑好久,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追不到,然后每次回到家小寻就全身脏兮兮的像一只流浪狗,结果还是要麻烦他帮忙洗澡。
小寻太傻,很容易相信人,但就是不相信任熙,在那些佣人的挑唆下小寻以为任熙抢走了他的身份他的亲情他的一切。
小寻天天变着法地折腾任熙,当然,那些故意把任熙的饭碗砸掉,故意用扫帚打他,故意让他爬树然后把梯子推打等小把戏都是佣人们教的,傻乎乎的小寻怎么可能想出那些鬼点子。
即使知道小寻每次都是在欺负他,任熙还是忍耐着,小小年纪他就懂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立场,没有人站在他这边,小寻再如何欺负他都是理所当然,而他只要稍微害小寻难过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随着岁月流逝,任熙和小寻渐渐长大,任熙学会了如何讨好这个傻子,小寻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傻傻地容易相信人,而且在常年的时光中,他已经养成了根深蒂固的对任熙的依赖信任。只那么一次,小寻听信了父母的话,让任熙成为了他人生中重要的第一次的练习对象。
那一年,任熙十七岁,小寻同样十七岁,十年的相处,已经让两个人间产生了无法磨灭的羁绊。
任熙知道,那个什么也不动的傻子是真心对他好,如果小寻是个正常人,他们说不定就会相爱,成为一对幸福的同性恋人,可一切美好的想法都只能是梦想,小寻不可能改变,他只是一个傻子。
那天,他们在任熙的饭菜里下了春药,趁着药性发作,把人丢在了小寻的床上,父母很热心地在电视上播放镜头火辣的GV录像,耐心地教导小寻该如何如何。
任熙迷蒙着双眼,依稀感觉房里只剩下他和小寻,接着,小寻模仿者录像里的内容,脱光他的衣服,胡乱啃噬他不住颤抖的身体,最后强硬地进入他体内。
发生这种事任熙应该憎恨小寻的,可是他恨不起来,在那些冷漠无情的人的包围下,只有小寻是真心待他,那颗单纯傻气的心,成了任熙那些日子里最宝贝的东西。
不仅没有恨,任熙更渐渐发现,他是真的喜欢上小寻,那是不同于对任何人的特殊感情,明知道永远得不到回应,他还是喜欢上了。
后来,小寻的父母在他成年那天给他安排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还让小寻向对待任熙那样跟女孩做同样的事情,本来小寻是不愿意的,也不知父母对他说了什么居然就答应了。
第二天任熙走进小寻的房间,看着凌乱床上的那些血迹,他终于清醒过来,现实始终是现实,不管他多么喜欢小寻,身为傻子的小寻根本不明白那些他一直小心翼翼珍藏在心灵深处的东西,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渐渐的,任熙开始疏远小寻,冷眼看着小寻和那个陌生女孩开怀玩耍,几个月后女孩怀孕了,对于那个家,任熙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刚好有个有权有势的人看上了任熙,他们便把任熙送给了那人,而那个人正是青帮长老司马魈。
司马魈喜欢虐待美少年的事几乎整个黑道都清楚,可想而知任熙当年落到了他手里吃了多少苦头,这也是他现在身体多病的原因之一。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任星难过得几乎哭出来,他不知道哥哥居然受过这么多苦。
任熙握着任星的手,继续面无表情地叙说那些过往,同时亦是他心中长年累积的痛苦和愤怒。
当年的任熙不是一个轻言服输的人,也不是一个甘愿从此受尽折磨默默等死的人,他想尽办法得到司马魈的宠爱,同时利用身体的优势迷惑不少黑道中权势厉害之人,终于在三年内将小寻家的全部财产囊括怀中。至今无法忘记报复的那天,因为任熙第一次在小寻眼中看到了仇恨,小寻家破人亡后父亲跳楼,母亲也跟着服毒自尽,整个家里只剩下小寻和那个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
如果可以,任熙真的希望小寻永远不懂什么是恨,那样或许他们还能够继续相守相依,但,已经回不去了。
任熙不知道,就在他被送给司马魈的那天,小寻发疯似的在家里大吵大闹,也不知道,小寻不是天生的傻子,他只是心思比别人单纯,脑筋不那么聪明,但他一直知道任熙对于他的意义,一直明白和任熙在一起的岁月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后来小寻死了,在吃下那包老鼠药前,他一直憎恨地用那双盈满泪水的黑亮眼睛看着任熙,那么单纯的小寻,任熙一生中遇到的那么多人里最纯洁的小寻,最后终究是被他害死。
任熙杀了那个女人,孩子则留下收为养子,取名人惜,既与自己名字同音,亦是无时不刻不在告诫自己,要懂得珍惜。
再后来任熙在孤儿院收养了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给他取名任寻,算是祭奠他这一生都无法磨灭的遗憾。(任惜和任寻加起来等于“惜寻”)
任惜这一生,真的只能用坎坷多磨来形容,任星似乎能够体会到哥哥内心深处的遗憾与悲伤,毕竟,他们都一样错过最为深爱的那个人,算是同病相怜吧。
告诉任星这些,不是想得到弟弟的同情,也不是为了听到一些安慰的话语,最后,任熙用那双犀利的眼眸直视着他,说:“任星,你记住,只有成为人上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有那样你自己的命运才不会掌握在别人手里!”
风,无声拂过。
叶,悄然飘落。
任熙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声惊雷狠狠击中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要成为人上人,真的那么做了,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吗?
先不谈任星是不是想爬上权势顶端,或是成为上层风云人物,但既然已经认了任熙这个哥哥,他自然有义务帮助任熙分担那些繁重的工作,而任熙也的确有心想培养男人。
从任寻的描述中,任熙已经得知那次酒会上任星的出色表现,他有意培养男人成为公司的接班人。任惜是他名义上的儿子,却不是他心目中的最佳继承人,即使他心里清楚任惜的能力。
任惜和小寻长得有几分相似,任熙怎么也不愿看到一个长得那么像小寻的人参和到商界乃至黑道的勾心斗角中,至于弟弟任星,他相信他有足够能力保全自己,毕竟他经历那么多,而且他也会尽全力保护男人。
【八】注定的命运之轮
事实上任熙能够找到任星并非偶然,虽然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还小,却是记得很多了,关于父母还有喜欢咬他手指头的弟弟他都记得十分清楚,等大权在握后,任熙便开始寻找自己的亲人,失去了小寻,他更加急不可耐的想要得到这份亲情。
大概半年前,任熙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任星的消息,他甚至拖着病态的身子亲自去那家公司找任星,可是结果是任星早就辞职了,并且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