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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照流光/白月光 (小西雀天)


  宋诗自尊很强,什么事情都要压人家一头才高兴:“你怎么不要我教?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你师父没过门的道侣,是你师母!”
  乔桓脱口而出“可拉倒吧”:“师父才看不上你!”
  宋诗面色一沉。他正是好斗的年纪,被他一声说,就想起了他在这门婚事中如何屡战屡败,只觉得打赢了这两个小崽子也很没意思,要打得云中君跪下叫爹,那才舒爽。
  乔桓看戳到他痛处,料想这是个想争宠爬床的,当下揪着这话头说个没完:“我师母比你漂亮一千倍、一万倍!你在他身边一站,根本没得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宋诗丹凤眼中杀意毕露。当日子衿和云中君在剑室中苟且,想想他嘴里说的“师母”也没有别人了。宋诗好不容易接受了“子衿比我长得好看”这个事实,现在乔桓说他俩差了一千倍、一万倍,他当下就重新恨上了那男宠。他心想这两个不长眼力价的东西!谁是真师母、谁是假师母看不出来么!
  乔桓初生牛犊不怕虎,宋诗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还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你打赢我俩又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打我师父去!哦!我师父如何与你这种人对阵,太掉身价了。对付你这种无名小卒,我师母出手就够了!”
  “无名小卒?!”宋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把将乔桓掀翻在膝上,扒下他的裤子狠狠抽他屁股。
  乔桓被打疼了也只觉得羞辱难当,嘴里骂个不停:“……我师母比你厉害多了!就你这样的,他脚趾头一动,你就连人带剑飞到天边,老半天都回不来!”
  话音刚落,便看到子衿与李逸芝从外面匆匆进来。
  “师母!舅舅!”这个是乔桓。
  “……舅舅?!”这个是宋诗。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怎么裤子都脱了你们,诶!”这个是李逸芝。
  “他们怎么都喊你舅舅?你们李家到底嫁出去了多少女儿?”这个是子衿。
  宋诗一见子衿,登时有如见了杀父仇人,将乔桓随手一丢,拔出配剑:“听说你功夫很厉害,嗯?敢情是在我面前成天扮猪吃老虎!我要好好讨教讨教,出剑吧。”
  乔桓翻身一滚拎起了裤子:“师母!打他!打死他!”


第十一章 他是个废人了(三)
  李逸芝一手拦在子衿面前:“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子衿啊,诗儿还小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怎么?你也觉得他比我强么!”宋诗双目赤红,拔剑而起,大吼一声“让开”便向子衿攻来。李逸芝是个不顶事儿的,胆子小得很,他自己根骨不佳、武功不济,见到剑光便闪到一边,心想:纪子矜虽然在情事上荒唐了点,但处事却比我那蠢表弟圆滑清通,知道分寸,不会为难小辈。纪氏兄弟在他年少时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即使宋诗再出众,他都下意识地觉得——和纪子矜没法比。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让开之后,子衿面色惨白、跌跌撞撞退了三步,撞上了剑架。宋诗早已杀到:“看剑!”朝他命门刺去。这一剑荡到他胸口,宋诗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这个人怎么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他怎么……连躲都不躲!可他已无法收剑,眼睁睁看着剑光没入他心口。
  “啊!”子衿惨叫一声,握住了剑身。胸口霎时间被染得一片通红。
  乔桓坐在一边,眼睁睁看师母被捅了个对穿,脸上得意之色还没来得及收敛,眼里已倒映着透身而出的那截剑身上滴落的殷红血珠。他回过神来,充上前将宋诗推倒在地,高高提起了拳头:“你做什么!”
  宋诗接下他毫无章法的攻击,脸上亦是慌乱:“我不知道他没有武功!”
  李逸芝扶着子衿在长椅上坐下。他胸口插着一把剑,满头冷汗,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在发抖。李逸芝连道糟糕,回头朝两个小的吩咐道:“乔桓,你去找你师父;宋诗,叫大夫去!”
  乔桓和宋诗一前一后掠出了剑室。
  “等等!”李逸芝将自己的折扇丢给宋诗,嘱咐道,“叫说是舅老爷说的。”他看宋诗一身风尘装扮,猜到他是跑云中阁当男宠来了,人家驻在阁中的名医哪里会卖他这个面子!
  他们走了没多久,纪明尘便飞奔入院中。见到弟弟这幅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轻声喊了句“阿檀”,从李逸芝手里接过了他。子衿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指尖攀上他的衣襟,似是有话要说。纪明尘俯下身去,却听见他说了一个字:“疼。”
  纪明尘哪里还忍得了,眼圈都红了,将他搂进怀中:“哥哥在这里,没事的,不要睡。”
  不一会儿几个大夫带着药箱鱼贯而入,纪明尘擦干净了眼泪道:“在这里拔剑么?要摆成什么姿势?”大夫交代什么就是什么。李逸芝则把一旁的翁故凡弄醒,两个人一道去外头叫来成群的婢子,把拔剑需要的热水干布统统带到剑室,给几个大夫打下手。前前后后忙到天黑,纪明尘终于送几个大夫出来,口中称谢:“大恩大德,我纪某人记在心上。请与李先生去库房支取一点薄礼。”
  纪明尘平日里待人大方,几个大夫也都识相,忙说不急,留下两个在剑室中陪夜,就怕那伤患有什么差池。他们也听说云中君有个男妾,十分宠爱,今日一见,果然是如珠如玉地捧在心上,自然小心诊治。
  子衿要在剑室养伤,自有婢子去里头布置寝卧。纪明尘看他睡下了,踱到院子里,与人秋后算账。
  “哪个捅的。”他拔出真煌,扫视眼前几人。
  翁故凡、乔桓自不必说,他这两个徒弟见过子衿,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伤他。
  他眼光掠到李逸芝,李逸芝很是无奈:“你听我说……”
  纪明尘将剑扬起两寸,对准了他的咽喉,李逸芝登时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这时候,宋诗从他背后站出来,惨白着一张脸,却依旧挺着脊背道:“我刺的。”
  纪明尘出手就朝他胸口刺去!
  李逸芝这一回却不敢躲,将宋诗牢牢护在身后,纪明尘刺到他胸口,从容停驻:“我数到三。”
  李逸芝连连跺脚:“这是宋诗!宋家小公子!高阳君的侄子!高阳君的哥哥早逝,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了!”
  “我管他是谁!他伤了阿檀,我就要他的命!”纪明尘大声吼道。
  他一整天除了最开始进到剑室中有所失态,之后就一直极其冷静地配合着大夫的诊治。方才送走大夫,甚至连礼金都想到了,李逸芝以为他已经冷静了下来。然而此刻他站在庭院里,披头散发、双眼赤红,真煌剑上煞气汹涌,看上去不像个人,倒像个要吃人的恶鬼。
  李逸芝真不知道今晚这事儿如何能善了。纪明尘手一抖,就要将他和宋诗串成一串了。索性回身一个耳光扇在宋诗脸上:“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还不跪下给云中君赔礼!”用眼神示意他服个软。
  宋诗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是他骨头硬,素来敢作敢当,跪是不肯跪的,只昂首道:“你是我的男人,你却宠爱他,我本来就不服气!听乔桓吹嘘他武艺高强,就想和他比剑。谁知道他一点武功都没有,错手伤了他。你要怎么罚我都随便你!”
  “胡说八道!”纪明尘怒道,“什么一点武功都没有?分明就是你们联手害他!”
  李逸芝见纪明尘状若疯癫,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赶紧示意乔桓站出来说句实话。乔桓犹豫了半晌,小声道:“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师母站在剑架前,一下都没挡。”
  纪明尘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乔桓吓退两步,躲在翁故凡身后。
  纪明尘对宋诗道:“拔剑!”
  宋诗照做。
  李逸芝看两人是要对招的阵势,连道这怎么行,纪明尘一心想为纪子矜报仇,宋诗的小命说不准就要赔在这里。刚想上去劝,宋诗将他推开:“能与云中君对招,我不亏!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输了我也无话可说!”
  纪明尘一句废话也没有,上前就开打。一时间庭院里虎啸龙吟,剑光飒飒,冷香浮动月下,若不是杀气太盛,恐怕要熏得人飘飘然了。纪明尘已入俱神踪境,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值得他拼命,与人对阵总是切磋为主,提点为辅,从不恃强凌弱、随意伤人性命。此时翁故凡和乔桓头一回见他全力以赴,剑意铺天盖地而来,舞得剑室前一片清光,只庆幸自己不是宋诗。
  两人拆了五十余招,宋诗的佩剑“每啄”就铮得一声被打飞了。长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噗地一声斜插入李逸芝脚边。
  李逸芝心惊胆战地抬头,就望见纪明尘单手擒住了宋诗,将他整个人举到了眼前!
  “明……”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接下来的事情惊住了!
  只见纪明尘抬手将真煌刺入宋诗腹中,烈火缭绕的剑身极慢极慢地一寸寸没入宋诗体内。不多时剑身从背后穿出,血流如注!纪明尘依旧是不住手,只到尽柄直没!
  宋诗硬是一声不吭,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纪明尘!
  “谁告诉你我是你男人?!”纪明尘阴狠道,“我是他的男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记住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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