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今之的手有一秒钟的停顿,他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继续洗手的动作,轻轻揉出泡沫,再用清水冲洗干净,再将那一双手稍微烘干,抽出纸巾帮他擦干净。
所有的步骤全部完毕,是时候回饭桌了,黄今之感觉自己在哄儿子,他低声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秦清明抿嘴,点头表示他同意。
黄今之又扶着这个醉酒的一级生活智障,返回大堂。
秦清明很不安分,一路上巴拉巴拉没闲着,一会儿说:“小黄,你这么高,吃什么长大的啊?”一会儿又说:“小黄,你身上真好闻。”
全是好话,像是刚刚喝下两大瓶蜂蜜。
黄今之只是无奈地笑着说:“好好走路,当心脚下。”
说话间,一个熊孩子呼啦啦跑过来,风风火火险些撞上秦清明。
指望秦清明这个醉鬼自己躲过去,简直不要想,黄今之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这里带,好歹避开了熊孩子的冲撞。
所以说,秦清明的皮是先天性的,就算随着年龄变大有所改善,关键时刻还是会原形毕露。这边黄今之避免他被熊孩子撞到,下一秒秦清明自己就化身为了熊孩子,他伸出手,朝着黄今之的痒痒肉就挠过去。
老黄特别怕痒,而且是plus级,于是下一秒——
“哈哈哈。”被挠笑的黄今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的秦清明。
和小时候一样,欺负完人自己就开心,这会儿秦清明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心情好到不行。黄今之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只是默默地把他扶回座位。
回到席上,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两两三三交谈着,秦清明又要去抱酒杯,被黄今之硬生生地拦下:“不要再喝了。”
秦清明对上了黄今之那双好看的眼睛,灵机一动:“那我们吃糖吧小黄!”
又来……
坚决不吃了!
为什么有人对吃糖这么执着?黄今之盘算着,等这人清醒过来,自己非得送他一堆糖果,看着他全部吃完不可。
晚宴即将结束。
所有人都喝得很高兴,只有秦佳伟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总算娶到媳妇儿了。”
一般人家婚礼现场,哭的总归是女方父母,因为舍不得女儿,而这边却是画风清奇,秦佳伟岳母全程哈哈哈哈个不停,秦佳伟妈妈则嘤嘤嘤,惹得一众人大笑。
所谓宾主尽欢,大概就是这样吧。
最后散场时,完全嗨了的秦清明对着秦致富睁眼说瞎话:“爸,小黄今晚要借宿我家!”
真要较真的话,其实他也没说瞎话,喝醉了的人脑子早就糊成一团,他只记得小黄背着书包,小声地地对自己说:“今天晚上我外公外婆都不在家,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可怜巴巴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是遥远的小学时代的记忆,被秦清明硬生生拧到了现在而已。
“嗯?”黄今之疑惑,等等!秦清明你醒醒,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秦致富一听,这感情好啊,这俩小孩这么多年没见,感情还在。他俩现在又同在一个市,关系好点还能相互照应,秦致富家一楼二楼,一共四个房间,房间多得是,要借宿个人完全没问题。
秦致富大手一挥:“客房没空调,你房间有空调,你跟我睡,小黄一人睡你屋,舒服点。”
“致富叔,我……”
秦清明坚定道:“不!小黄说要跟我睡!”
黄今之:“!”你不要骗我,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第十一章
“那也行,反正床挺大。”秦致富道。
秦清明得到了满意答案,转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黄今之:“那我们回家吧!”
不得不说,秦清明的脸是真的小了,大概小时候是婴儿肥,圆圆的,所以显得脸大,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清瘦。
就如现在,分明喝醉了,却没有醉眼朦胧,反而眼睛睁得大大的,配上他现在蠢蠢的表情,就跟个……傻狍子似的。
有点可爱。
或许可爱这个词,不该用在二十几岁的男性身上,但此刻老黄觉得,这词用秦清明身上其实也没啥毛病。
可爱归可爱,黄今之确实没说过要借宿的话,于是他试图跟秦清明讲道理:“你听我说,你今天喝多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回b市的话,我用车带你走。”
秦清明歪头:“那你要跟我睡吗?”
还记得一起睡的事情呢,真执着啊。
不了吧……
黄今之摇了摇头。
秦清明立刻急了:“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说谎鼻子会变长的啊!那么——长!”边说,边张开双手比划,比划完了又两秒之内扒拉上黄今之。
被个醉鬼缠住,并且要求□□,这可如何是好?
黄今之原本是不准备去秦清明家的,无奈秦清明这家伙真的是块黏糊的牛皮糖,一个劲地扒拉着黄今之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碎碎念:“小黄跟我回家吧……小黄……”
说到最后,竟然哭了,眼泪巴巴止都止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烈得一塌糊涂。
这酒品……笑完疯完,开哭……
看他哭得稀里哗啦,黄今之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好,我跟你回家,你别哭了,待会给别人看到不好,要笑话你的。”
“嗯……拉钩。”秦清明吸吸鼻子,擦擦眼泪,冷不防冒出一句,黄今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
秦清明找到了黄今之的手,用小手指勾住了黄今之的小指头,嘟嘟囔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黄今之看着认认真真拉着钩的人,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好,拉过勾了,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这下开心了。
回去的时候,还是来的时候的阵容,两位奶奶坐车后座,抱着黄今之给她们的小毯子打瞌睡,秦清明坐副驾驶,醉得一塌糊涂,十只手指全部失灵,连安全带都是黄今之帮忙系上的。
秦清明在车上睡了一觉。
半小时后,在黄今之的呼唤声中醒过来,此刻车上除了他们俩,已经没有别人了。
黄今之打开副驾驶的门,拍拍秦清明:“到家了,下车吧。”
“唔……”正在梦里上天,云里飞翔,冷不防被黄今之的声音扯回凡间,秦清明懵懵懂懂睁开眼,顺着黄今之的动作下车。
噫!踩了一团棉花!这是秦清明的想法。
腿一软,以狗吃屎的姿势投怀送抱,这是□□裸的现实。幸亏黄今之人高马大,接住醉酒的人往上一提,避免了秦清明行跪拜大礼。
“你没事吧?”
“我……没事。”秦清明晕晕乎乎,忙里抽空盯着黄今之看了半天,“你是谁啊?”
你说我是谁呢?
此情此景,黄今之已经淡定了,这个醉鬼的一切行为,都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他凑近秦清明的脸,似乎是要对方看清楚:“我是小黄。”
“哦!”秦清明恍然大悟,然后……伸手揪了揪对面这人长长的睫毛,傻笑,“你真好看。”
很好,这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虽然说的话还算中听。
夏日的夜晚,天气有些闷热,黄今之眼皮被揪得生疼,也感觉有些闷热,一边扶着并不安分的人,一边要阻止他再搞事情,也是忙得很。
远远的,秦致富有些摇晃地走过来,明显已经显了醉态,说话间却还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小黄啊,你歇歇,我来搀他。”
“……,没事的致富叔,你去开门吧。”
秦致富想想:“也成,我去开门,你们当心点。”
“我不用扶!”秦清明蹦跶着一个踉跄,认不清现状地道,“我能自己走,我还能喝!”
黄今之揪住他,稳稳扶好:“好好好,你能自己走还能喝。”
醉鬼的嘟囔声,钥匙入孔的声音,大铁门被打开时候的声音,融入了夏日夜里。
这些年来,黄今之并不常回秦桥,所以秦桥的变化对他而言算是很大。
还记得以前这边是个一层土房,那时候的秦清明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从野地里逮蛇,然后拿过来吓唬黄今之。
不说谎,那种细细长长扭巴扭巴的生物,就是黄今之的童年阴影,以至于现在,只要给他看蛇的图片,他能汗毛直竖,如果是真蛇的话,保证一秒吓飞。
思绪飘远间,秦致富已经打开了院门:“当心脚下,跨过来,哎对对。”说着,自己却是一个踉跄,亏得黄今之空出一只手扶了一把。
“叔你也醉了,当心点。”
秦致富跟儿子一样,浑身酒气,回答得倒很是利索:“嘿嘿嘿,你叔我千杯不醉,这门我先不锁,就虚掩着,你待会要回家拿衣服的吧?拿完衣服,这边直接一拧钥匙一拔,回头放客厅桌上就好。”
“好的,谢谢致富叔。”
“嘿嘿嘿,跟你致富叔客气什么啊,来,快进来。”
回到家,秦致富本来想搭把手把人扶上二楼,黄今之看他那个样子,大概确实是喝了不少,一旁休息休息才是该做的事:“叔你回房歇着,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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