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华说得有几分道理,秦臻无法反驳,但是还是觉得不对味,难得对沈倪渐渐开始不可控制的心情和行为而感到有些生气了。
冬漂有个好处,水流缓慢些,不如夏天湍急,况且这段河床斜度不大且平整,还是适合中老年人的自然漂流,几乎没有任何难度可言。到了小码头,肖太太领着肖跃过去咨询,周采茆以往被她爷爷管得严,这是第一次玩儿,兴奋地原地乱窜,扭头看沈倪两手插兜里,一动不动,就蹦过去问他:“你怎么了?”
沈倪想了想,“我走的时候没跟小叔叔说。”
“他不是不同意吗?当然只能偷溜。你怕他生气啊?”
沈倪点了下头,“早知道不下来了。”
周采茆不高兴了,“你怎么老这样,你都多少岁了,就不能自己做主做决定吗,你看我妈跟我屁股后头撵,我还不是来了。”
“你妈是习惯性不同意,他是难得不同意。”
周采茆翻白眼,“那你回去吧。”
“还是算了。”
“这不就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整个过程沈倪确实并没有太高的兴致,遇到岩石堆和回水也只听见周采茆瞎叫唤了,肖跃侧头观察他,“怎么了?”
沈倪短短半小时被第二次提这个问题了,才终于摇头说没什么,打起精神投入了些,一路上风景也算好看。不愧是短流程的,三十分钟出头就很快到了终点,工作人员引着他们上岸,指了凭手牌领他们先前寄存衣服的服务中心和淋浴方向,周采茆人都冻傻了还没有停止兴奋,大步走在最前头,忽然又转回头叫沈倪,一脸惊讶的样子,“你看那边。”
沈倪见她表情心里就有了谱,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秦臻,手里拿了件沈倪最厚的外套,面无表情站在那头。
沈倪一点也不在意秦臻会生他气了,只顾着高兴,立即就要往他那边跑,秦臻冲他打手势,让他别过去,沈倪这才老老实实跟着去换洗。
肖跃动作很快,早就穿戴完毕,坐在凳子上等沈倪,沈倪还在费劲儿花式系鞋带,肖跃问他:“要我帮你吗?”
沈倪想了想说:“那多不好意思啊。”然后伸出了脚。
肖跃觉得好笑,还是躬身给他理顺,随口道:“你和你小叔叔挺亲的。”
“是吗?”沈倪这会儿心里挺乐呵,耳朵里听到什么都是夸奖他的话,笑眯眯说:“我也这么觉得。”
“你有喜欢的女孩儿吗?”
沈倪愣了愣,“突然之间问这个干嘛?”又一瞬间领悟过来,不怀好意地冲人家笑,“该不会你喜欢周采茆吧?怪不得这么好还帮我忙。”
肖跃懒得跟他解释,“不是,就随口问问。”说着站了起来,“系好了,走吧。”
沈倪不爱过分调笑别人,也就不再多说,点头跟他讲谢谢,大步往外跑去。
肖太太开下来的车,还停在起点码头,她和肖跃要随漂流区的大巴回原处取车,但秦臻是直接开到这里来的,就顺道把沈倪带走了,省的他还冻一路。周采茆被秦臻比天气还冷冰冰的面色唬得退却,没敢蹭车。
里头倒是确实暖和,沈倪穿好外套也不搓手了,九十度拧着身子望秦臻,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没上山吗,你专门来接我的吗,然而磨了半天,秦臻只是一言不发地直视前方开车,沈倪转了两圈眼珠子,换了个声调控诉他:“你冷暴力我。”
秦臻嗤笑,终于开口:“你还委屈上了。”
沈倪立刻抓住机会认识错误表明态度端正行为,“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确实不好玩儿,特制的那个冬漂服一点都不方便。”
“我怎么觉得你还回味无穷呢?”
“你误会了。”沈倪赶紧摆手,“没有的事。”
“行了,这件事我不对,以后你去哪儿必须告诉我,我不拦你,但得我知道再去。”
沈倪一听,立刻惊喜起来,这才一个多小时,态度可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啊,他把脖子伸得比鹅还长,探着脑袋问秦臻:“谁给你做思想工作了吗?”
秦臻瞪他,“别得寸进尺啊。”
沈倪赶紧笑盈盈答应下来,“那我以后想干什么你都能答应我吗?”
秦臻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头。
第29章
回家那天,秦臻没把车开进车库,只留在院子里头,他第二天要上班,吃过晚饭坐一坐就得走,沈倪想起正事没做,拿了秦臻的车钥匙就往外去。周采茆被她爷爷使唤下楼扔垃圾,大老远看见秦臻车门开着,以为他要走了,想过去打招呼才发现是沈倪正费劲儿地解后视镜上的挂件。
“你干嘛呀,这个最漂亮,为什么解下来?”
“不喜欢。”
“不喜欢就摘啊,这又不是你的车。”
沈倪小心地把玉穗整理好,锁了车门和周采茆一齐往回走,难得耐心跟她解释,希望获得一样的认同感:“他买车之后上头就只挂了舅奶奶和我给他的东西,突然多出一个外人的,难道不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吗。”
周采茆回想了一下那天车上的对话,瞠目结舌,“我没感觉,不过你可真行,还惦记着呢。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小心眼儿呢,我知道宁焱,你还没来的时候,常看到他来玩儿。”顿了顿又忽作恍然大悟状,扭头问沈倪:“该不会他就是哥哥的对象吧?”
沈倪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斩钉截铁替秦臻否认:“不是的。”
“你确定?”
“确定。”
“行吧。”周采茆点点头,“那不是你干嘛还搞这么隆重,给人把东西卸下来。”说着又瞅了一眼沈倪手头的挂件,叹了老长一口气。
沈倪难得听她唉声叹气,觉得好奇,“怎么了?”
周采茆扭头冲他:“我觉得哥哥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对人又温柔,尤其是你,我以前还老想着将来嫁给他得多棒啊,不过可惜了。”说着又拉住沈倪胳膊,“重点是,你知道一首很有名的歌教过我们什么吗?”
“教过什么?”
“胭脂香味,能爱不能gay。”
沈倪张了张嘴,觉得无言以对,干脆还是抽手大步流星走了,关门的时候突然一只脚伸进来抵住,周采茆在外头叫唤,“你等等我呀,我难道不幽默吗!”
秦臻正坐在沙发边陪杨素算账,听见咋咋呼呼一顿吵吵,转头就看他俩一起进来,“怎么遇上了?”又问沈倪,“你刚才出去干嘛。”
周采茆答:“我来洗个手。”
沈倪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手里的东西冲秦臻晃了晃,“贵重物品我替你解下来,别撞挡风玻璃蹭坏了。”
秦臻看了一眼,说:“也不是什么贵东西,无所谓,拿下来了就先放家里吧,找个闲置的盒子装上。”
杨素附和:“你想的倒是周到,毕竟是送的礼物。”
沈倪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周采茆作为唯一目睹全程的知情者,站在沈倪背后咧着嘴频频摇头,“天啊,沈倪你真的好虚伪哦!”
初七秦臻恢复了上班,沈倪和周采茆学校也在元宵节后不久开学,大家重新开始了一如往常的生活。期间事务所通知到秦世华,民政办经区民政局授权在沈衷和沈倪都出面的情况下,正式签署了监护协议,也算是形成了市里头第二例这样的监护权转让。杨素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她心里有数沈衷肯定会继续闹,想要钱,他找不到秦家就会找秦英,秦英又会问秦世华,如此这样循环下去。但她担心的从不是沈衷要钱的恶行,倪灵还在的时候那几年也资助下来,她想要的不过法律意义上的底气而已,况且沈倪只差不到四年就成年了。
之后秦世华按照约定给沈衷介绍了个当保安的工作,他竟然嫌弃工作辛苦钱又不多,于是秦臻才跟张窦打了招呼,让他替沈衷牵线朋友的代驾公司,一条街整个广场的酒吧都被他们包圆,沈衷只消晚上从酒吧拿活,不偷懒就能挣上不少,白天里头随便他做什么,相对轻松许多。张窦说沈衷吊儿郎当,犯事了又要看秦臻面子,不好随便惩罚。秦臻想了想,跟他说,无所谓,酒吧里头鱼龙混杂,被收拾了,他也找不出究竟是得罪了谁。张窦立即心领神会,跟秦臻讲你这么想就对了,他以后再往你家闹,咱们依然如法炮制收拾一顿提点他一下。至此,这事算是终于解决。
毕业学年的最后半期,沈倪换了新班级,上些预备课程,因为没有升学压力过得轻松极了,他又把秦臻那边的路给认熟透了,没事就想钻过去,闹得秦世华都怕他心玩儿野,才多加约束了些。同样轻松的还有周采茆,她倒不是因为胸有成竹,她是觉得考试这件事,能过关就成,其他都重在掺和了。转眼六月,沈倪和周采茆果然都稳稳当当上了附中高中部,与此同时肖跃也考进这里,肖太太说孩子们在一起,相互督促照顾,家长也更放心些。
沈倪对即将到来的轻松假期抱有非常复杂的心情,那么漫长的三个月,他原本觉得有很多事能做,可以和钟鑫踢球,和肖跃游泳,和周采茆斗智斗勇,更可以每天窝在秦臻家里,直挺挺躺一天他都觉得有意思,周末就和秦臻去看电影,去踏青,去捞鱼,沈倪一早就勾勒好了完整的计划。然而五月的某天放学晚上,秦世华温和地把他叫进书房,告诉沈倪自己将以访问学者的身份代表学校往巴勒莫去三个月,他准备把沈倪带在身边,中间会有许多有趣的行程,他相信沈倪一定会感兴趣,原话是这样讲的:“我希望能真正引起你对文学的兴趣,而不是为了让我满意才读,更不要将来像你小叔叔那样,成天就会跟我对着干。”沈倪不知道作何回答,还在犹豫,秦世华就当即做主给他报名了姊妹学校为中国学生组织的夏令营项目,邀请函很快收到,秦世华同驻该市领事因多次一同出席活动且又共事电子杂志的缘故十分相熟,签证也就顺理成章落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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