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情况更窝火,那是夏天的傍晚,孟想白天在秋叶原买了台新电脑,箱子放在自行车后架上,骑车时忘记开灯,这违反了日本的交规,路过岗亭时就被芥川拦下了。这小鬼子装作不认识他,非让他打开后面的箱子检查,态度像在盘查嫌疑犯。孟想早听说日本警察讨厌中国人,有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中国民众受教水平悬殊,确实有不少败类出国后胡作非为,一些日本警察见闻多了,就对中国人产生成见,看女的都像妓,看男的都像贼。
孟想极度反感这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观点,当时他表现愤慨,把自行车朝芥川跟前一架,大声说:“这是我买的电脑,你想看就自己打开吧!”
芥川是警界老油条,不紧不慢说:“按法律规定,我无权动您的物品,如果您不配合,就请跟我去交番协助检查。”
他的要求有法可依,孟想无奈之下只得让步。至此之后他遇到芥川就像见了仇人,不是把鼻孔翘到天上,就是把脸转向一边,越看他越像抗日剧里负责探路的鬼子兵,若非顾及民族形象,真想狠狠冲他翻几个大白眼。
此时冤家路窄,他断定芥川是来寻晦气的,跟阿橘问好不过是审问自己的铺垫。
这一预感非常准确。
“这位先生,您遇到麻烦了吗?”
芥川跟阿橘寒暄两句便开始对孟想找茬,借关心表达质疑,阿橘热心提醒:“这孩子是从中国来的,每天都到我店里洗澡,以前还在附近送过牛奶,您应该认识啊。”
芥川假装了然地“哦”了一下,点头说:“是很眼熟,穿成这样出门,一定有急事吧。”
孟想最讨厌日本人这套拐弯抹角探听虚实的社交辞令,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维持礼貌,说:“我在公园散步,遇到一个裸泳的人,他抢走了我的衣服和裤子。”
他家教严格不擅撒谎,遭遇难堪也编不出像样的话来掩饰,挑了些能见人的部分交代。
阿橘听得直捂嘴,惊骇道:“最近这种事真不少呢,前些天还听说有人在公园里裸奔,估计是流浪汉干的。”
芥川不肯轻信,进一步盘问了时间地点,还假惺惺问孟想需不需要报警。
孟想摇头:“也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不给警察先生们添麻烦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他身上没有把柄可抓,芥川也不好再刁难,搭讪着走了。阿橘说孟想穿戴太奇怪,叫他跟自己回家,找出一件男士浴衣给他。
“我这儿也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暂时穿这个吧,不然回头兴许还会被警察拦住问话。”
送孟想出门时又问:“明天早上还是7点钟来吗?”
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还能笑得阳光灿烂,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元气,很容易感染他人。孟想看到她精神饱满的样子也稍稍振作,临别时用力点一点头,骑车上路,身后传来阿橘爽朗的叮咛:“道中気をつけて(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张,双更
第3章 夜话
孟想住在大田区鹤渡公园旁的民宿,这里是东京的老城区,房租相对低廉,他租的是一栋两层的小木楼,一楼房东自住,二楼四个房间对外出租。一层连接的小院子和院门仅供房东一家使用,租客出行得走架在木楼外墙上的铁梯,因而基本不用跟屋主人打照面。孟想在这里住了一年半,对房东家的情况了解甚少,只知道夫妇俩有三个儿子,年长的那个正准备高考。
他的房间在楼道底端,靠近公用卫生间,租金最便宜,每月三万五,今年涨到了四万,勉强还能承受,前段时间听隔壁的菲律宾人说房东明年还打算涨价,到时估计就得另觅住处了。
打开房门,走进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家”,已是凌晨1点过10分,收拾一下就该出发打工了。他考虑要不要洗个澡,出门看看卫生间门上贴着的“注意清洁,节约用水”的告示,便打消念头。房东太太是个极其龟毛的中年妇女,每次见面都抱怨房客们不讲卫生,要求他们使用完卫生间必须彻底清理,有一次卫生间的出水管道被堵,她拿着单据气势汹汹上门追讨清理费,硬说水管是被孟想的头发塞住的。
孟想当时正在补眠,经不起她唠叨,老老实实交出5000円,事后跟菲律宾人交流,才发现房东太太对两家的说辞一模一样,菲律宾人说他看了清理出的污物,那一卷长长的黄毛分明是隔壁韩国妹子的,怎么能赖到他们头上呢?所以他坚决不交钱,据说另一位来自巴西的房客也持同样态度,最终只有孟想当了冤大头。
人善被人欺,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日本搬家非同小可,能平平安安赖到毕业,吃点小亏也认了。
反正待会儿去市场也得出身臭汗,这个澡留到去松汤洗吧。
他在榻榻米上爬了十分钟,拿起手机刷扣扣,好友栏上仅剩两三个夜猫子还在活动,其中一个令他眼前一亮,立刻点开这个备注名为“熊凯”的头像,按下电话功能键。
接话的是一位嗓音温柔的年轻男人,孟想知道是谁,和气地说:“是徐灿吗?我找熊凯,麻烦让他接下电话。”
那叫徐灿的青年也认识他,斯斯文文问好:“是孟想啊,熊凯在泡澡,你稍等,我把手机拿给他。”
一串拖鞋声、开门声和轻微的对话声后,手机里传出粗声大气的亲切乡音。
“孟瓜娃子,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准备去哪家偷灯泡哇?”
孟想情绪升温,也畅快地以成都话回敬:“你虾子才是哦,半夜三更还在洗澡,肯定才做了坏事。”
这熊凯是他的小学和高中同学,外号“熊胖”,其人是个富二代,身高190,长相酷似陈伟霆,正宗高富帅,体型也很标准,一身健身房里修炼出的腱子肉,体脂率6%,跟胖压根不沾边。“熊胖”这绰号是小时候得来的,老同学们叫了十多年,都不想改口,熊胖为人又随和,就由他们去了。孟想跟他打小要好,成年后又先后到日本留学,更有共同语言,可惜一个在东京一个在大阪,虽不能常见面,但隔三差五就在网上接头,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彼此动向。
“熊胖,我跟你说嘛,老子今天遇到个怪事,说出来只骇人。”
“啥子事?你莫说你撞鬼了哈。”
“嘿!不是说的话,硬是撞到个鬼,差点把老子这条命出脱。”
孟想当即叙说了适才在上野毛北公园的奇遇,连那神秘青年扒掉自己裤子强行吹箫的经过也进行了绘声绘色的描述,按理说被男人非礼这种事多少有些羞耻,一般不会跟朋友道白,他之所以如此率直,是因为熊胖是个坦坦荡荡的基佬。
此事值得详书一笔,熊胖的弯由来已久,早在初中时同学们就对其性取向进行了捕风捉影的揣测,到高中时基本坐实。熊胖这人开朗、爽直,自信心爆棚,跟家里一言不合便大胆出柜,为方便搞基,高三时前往腐国留学,在伦敦成功收获第一份真爱——一个爱尔兰美少年。
二人你侬我侬同居一年,交往到谈婚论嫁的程度,结果被熊胖劈腿搞砸。他对一个在伦敦大学游学的日本骚男孩一见钟情,一拍即合搅上手,为追求人家,以回国探亲做幌子跟到大阪私会。不久东窗事发。那英国小甜心得知被骗,怒提分手,熊胖赶回伦敦跪地求饶也没能挽回真爱,伤心欲死地绝食半月,险些一命呜呼。
出院后他再次来到大阪,想在日本小三的怀抱中寻求安慰,谁知那浪货也是个没定性的,熊胖前脚回伦敦,他后脚就跟一个美国大叔好上了,熊胖知道后差点背过气去,就此陷入一段漫长而了无生趣的消沉时光。那些日子在网上晒书都晒的是《完全自杀手册》、《一个失恋者的临终告白》,唬得小伙伴们一愣一愣的,生怕哪天接到“打丧火”的电话。
经过这两次沉重打击,他发誓再也不搞跨国恋,坚决出口转内销,只盯着顺眼的男同胞下手。天可怜见,在大阪闲居时他与一个温柔可爱的苏州小基佬邂逅,由此焕发生机,开启甜蜜缠绵的第三春,这第三任真爱就是徐灿。熊胖拿他当心肝宝贝,为跟他长相厮守放弃英国的学业,转到大阪念书,目前在大阪大学理学研究科攻读修士学位,徐灿在同城的近畿大学经济学部念大四,明年也准备报考大阪大学的研究科,可谓夫唱妇随,日常也是恩爱无比,双方都有白头到老的打算。
不过熊胖的痴心并不代表专心,他在跟孟想私聊时称徐灿为“生命中的白玫瑰”,有了白玫瑰,自然就有与之对应的红玫瑰,至于是谁,留待下文分解。
听孟想口述奇闻后,熊胖深表怀疑。
“龙门阵摆得这么玄,是不是吹磕子的哦。”
“哪个龟儿子吹磕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从来干不来日白倆谎的事。”
“不是日白,那就是你娃娃发梦颠,肯定是久了没打手、枪,憋慌了。”
“嗨呀!老子说真的,你还扭到老子扯横筋,早晓得不球跟你说!”
被连番质疑,孟想急躁得冲老友发火,熊胖见他郑重其事,登时来劲了。
“真的有这种事啊,快来摆一下,那个娃儿长得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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