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寰谨摇头婉拒,窦静晓坚持,陈寰谨只好说:“我不喜欢生姜。”
窦静晓说:“试一下嘛,真的不呛人。”
陈寰谨虽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推开她的手始终没有妥协。
窦静晓忽然仰头大灌了一口,然后紧迫地盯着陈寰谨看。她绕过茶几,坐到陈寰谨腿上,环住他的脖颈,将含在嘴里的茶水缓缓递送过去。
陈寰谨的双手垂落在沙发上,任茶水流入口腔,然后本能地下咽。运水工程完成后,两片滚烫的嘴唇还没有分开,夹着茶香细细绵绵地吻起来。
上次相亲过来,道别时彼此应承要“下次再见”,可一旦分开,联系便没有如此热络。陈寰谨很忙,工作间电话长期处于静音,休息时又不喜欢被人打扰,短信回复有时会超过一天。窦静晓不能用对一般人的考量标准评估陈寰谨,如果陈寰谨对她完全没有意思,那他大可不必回复,而不是等到都忘了发出过这么一条信息后,在半夜忽然收到好几前的回复,让她完全接不上话。
定下婚约之前,他们只约会过一次,是窦静晓提议的,邀请陈寰谨一同前去观看艺术与设计学院的创意设计大赛,也是在那次,窦静晓询问到陈寰谨的打算。
窦静晓说:“我父亲问我,对你怎么看。其实,我的意见已经清清楚楚摆在那儿了。我想,你也懂得。我们这个年纪,如果感觉不合适,也不需挂念面子或是顾虑其他,实在不必勉强浪费时间……”
陈寰谨说:“浪费时间?”
窦静晓说:“因为陈医生你的态度,恕我直言,我实在看不懂。既不联络我,也不回应我的联络。聊天、约会,从不主动,但也不切断与我的联系。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寰谨沉默。
她学着“懂事”不去打扰他的生活,但这种体贴是必要的吗,她想要一个可以打扰他的权利。
窦静晓用指尖摩擦着杯沿,缓缓地说:“我想结婚,渴望一个家庭。这从一开始,我就说了吧,所以,这样的耗着……”
出乎意料地被打断,是男人冷静自恃地低哑嗓音,突兀地道:“我同意。”
窦静晓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陈寰谨重新解释一遍,“我同意结婚。”
在之后的接触中,窦静晓发现虽然陈寰谨依然不喜欢主动,与其说不喜欢,更贴切的说是不擅长,但他不会抗拒她的靠近。比方说,再迟都会回复她的短信这一点,让她对凌晨亮起的手机屏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总归,是知道了他的态度。
尽管艰难了一些,但窦静晓仍有心去弥补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想,陈寰谨站在原地也没关系,那她努力飞奔过去就可以了。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窦静晓被压倒在沙发上。陈寰谨的手渐移至下,窦静晓一愣,领会他的意图后,旋即张开双臂环抱住陈寰谨的后背。之前有过几次这样的尝试,但最后却总是无疾而终。
窦静晓闭上眼,脑海里尽是下周二的订婚细节。陈寰谨亦然,那个紧迫的仪式仿佛一道催命符,快进了他们之间的速度,或者说由不得他们慢慢吞吞。
身下的女人呼吸转为局促,嘴里呛人的姜味和奶茶特有的甜腻交融在一起,令陈寰谨感到一阵迷惑。
甜腻?
很熟悉,但又有些差别。
他曾非常习惯这种含在嘴里的香甜……
那是混合着温柔的霸道,直抵喉咙深处的强势,被侵袭后瞬间酥麻了四肢百骸,让他完全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
陈寰谨的唇从脖颈滑至领口,窦静晓伸手去解他裤子上的皮带……
忽然,被陈寰谨按住。
窦静晓不禁说:“又……”她没能说出口的话,又……不行吗?
戛然是如此的突兀。
不同于窦静晓起了绯红的面颊,陈寰谨面色土灰。
窦静晓伸手去碰陈寰谨的脸庞,问:“不舒服吗?”
被陈寰谨烦躁地拍开,说:“不。对不起。”
窦静晓已经整理好头发,抱着自己的双腿,安静地坐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窦静晓轻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恰好解救了这场尴尬的气氛。
陈寰谨接起电话,脸色一变,说:“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窦静晓急急地拉住站起的陈寰谨,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寰谨收起滑落在沙发上的外套,说:“刚输完血的病人又大量吐血,我得回医院一趟。”
窦静晓拉住他说:“那应该不关你的事吧。你明明是儿科大夫……”
陈寰谨已经走在玄关处穿鞋,说:“他是我的邻居。”
在他推门出去前,窦静晓想要拉住他,着急地说:“是武筑吗?”
陈寰谨没有应答地走了。
窦静晓抚摸着嘴唇上余留的温度,呆呆地愣在原地。
不是说好,每次走之前都要亲吻的吗。
“为什么这次忘了。”她喃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留言。
☆、番外一《因为爱的缘故》B(二)
陈寰谨驱车回去医院,实际上现在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刚留下的震惊还在蚕食着他所有的思考,恰是黄灯变红灯,陈寰谨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闯了红灯。急急地与十字街的来车避让开,幸好是郊区,车辆还不是很多,对方也迅速地踩了刹车。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车窗。夜风吹来,吹散了热汗,额头和后背一片凉。
这几年来,他不是无心试着和其他人交往,只是相识短暂,麻烦于相处,从不深入所以不曾注意。就在几年前,被某位主动的对象半推半就之间上了床,到了紧要关头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行”。
这算是一次意外,还是他出现了这方面的障碍?羞耻于猜测的陈寰谨,又找人反复试了几次,甚至不惜下到风俗店一试,结果一次比一次让人心灰意冷。
更令他不堪的是,在一直无法兴奋起来的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反锁在幽静密闭的浴室里,只要想到大学时代曾与武筑纠缠过的床笫之事,欲望便会在手心重新燃起,越是不想回忆起,回忆反而越是清晰地呼唤他每一处的感官,他的深入,他的逃跑,最后的交融与相拥,就这样加快摩擦,欲望无比顺利地绽放了。看着手心黏湿的污浊,陈寰谨流出了泪。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反锁在浴室里泣不成声的男人恼怒地捶打墙壁,凭什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生大楼,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武筑毁掉了一切。那个一直随随便便就能获得成功的人,怎么可能明白他此刻悲哀到想死掉的心。
要不要就这样去死?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脑海开始快速地被痛苦霸占,愤懑又委屈的情绪无限放大。太阳穴上的筋跳跃了一下。陈寰谨冲去拿起剃须刀的刀片,悬置在手腕上方。
那条美丽的蓝紫色静躺在手腕最显眼处,散发着无辜的绝美,不可看见的一动一动运输着血液。
他开始想起这些年的失利,丢失掉硕博连读的资格,被揪出学术论文的抄袭,科室内的勾心斗角,与努力不成正比的一系列无法称心的恶循环。就在这时不知为何,陈寰谨想起了元宵节那天被送来的一个年仅7岁的男童,被麻心汤圆卡住了喉咙,抢救时已来不及最终窒息而死。
家长疯了一样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说:“连被汤圆呛住都能治死掉,你还做什么医生。我一定会告你的,你凭什么害死了我的娃娃,今天死的怎么不是你?”
他讨厌吵闹,但实际每天都在忍受呱呱之音。可就算如此忍耐了,人生的大楼还是被搅塌了,一想到未来……陈寰谨就觉得辛苦了。活着实在太辛苦了:父母的期许,武筑的纠缠,逼迫神经的工作生活,没有一样,是他选择的,却围绕着他,组成了他的一生。
多么可悲,他没有权利为自己做一次选择,家庭、工作、生活没有一样是想到就能高兴起来的事。尽管再卑微地应和了,却还是走偏了正道,现在连表面的趋炎附势都维持不下去……
握着刀片的手感觉害怕,宣泄地大吼“啊——”之后,重重地放下。
他是个谨慎细微惯了的人,没有办法凭借冲动与莽撞做事……
他没有办法。
而之前同意武筑留宿,发生了交欢之后,不知是否是心里作祟,在许久不曾有过的一次痛快解放后他从火热变得冰冷,在武筑热情的冲撞中,陈寰谨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这种冰寒如窖的冷意从心脏散发,冻住了他的四肢百骸,封锁住他跳动的眼皮。
他无法再对任何人有反应。
这是多么不正常……
可是又多么庆幸。
至少,武筑不是特别的。这样的事实,让陈寰谨死灰的心终究好受了一点。
不知自己是怎么停好车,现在站在了手术室门口。张爱华教训人的声音,听着都像是在水底下听岸上人的呼喊。
遥远,而模糊……
一步之外,陈寰谨仿佛坠入深海之中,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