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刹那,身后传来脚步声,乔一鸣转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的笑着说,“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给张老板打电话,别什么都自己硬撑,复健要坚持做,别急着找工作,等……”
“乔一鸣。”曾辰不想听,乔一鸣所说的一字一句他都不想听,这些像极了诀别的话语,他根本不想听!“早点回来。”
像是每个早上都会有的再普通不过的对话,乔一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在看到曾辰的笑容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那笑容如此清澈,就像那个梦中出现的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原来梦中坠落悬崖的不是曾辰,而是自己。
这样笑着的曾辰,轻声说着,“不管是加班还是出差,我都等你回来,无论多久。”
无论多久……这话听着就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落荒而逃似的,乔一鸣狠了狠心,转身推开门就往外走。大门闭合之前的刹那,由门缝中悠悠传来的三个字,让乔一鸣的心为之一振。
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盼了多久,等了多久,奢望了多久,如今真真切切听到了,却是诀别的这一刻,怎不讽刺。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关紧大门快步向着楼下跑去。果然冉青已经等在那里,还很贴心的选了个从楼上窗子看不到的位置等待,乔一鸣对此深表感激,他主动伸出双手举到冉青面前。
冉青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不用戴了,回局里再说吧。”
乔一鸣钻进冉青的私家车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对方细心地帮他杜绝了一切隐患,“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张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再说,你这家伙也是个好样儿的,够爷们儿,帮你做这些我心里痛快。”冉青丢给乔一鸣一包牛奶和一个面包,“先吃口吧,进了看守所,虽然还没定罪,但也不会有多好的待遇,做点准备没坏处,你放心,我和肖哥他们都在全力帮你想办法。”
“迟家那边什么反应?”
“说这个之前,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冉青从座椅背后的袋子里掏出几页文件丢给乔一鸣,“好消息是迟麟还活着,有口气在,不过和植物人差不多了,至少没死。尹航给迟麟的手机做了数据恢复,查到他给你发的消息记录,证明你是被动的,肖哥那边又查到了迟家一些漏税的把柄,两条路牵制着迟家,所以迟老头到现在也没有正式对你提起诉讼,毕竟他儿子不占理。”
“确实是个好消息,那坏消息呢?”
冉青瞥了乔一鸣一眼,观察对方的神色是否平静,“虽然迟家没有提起诉讼,但是另外有人打算找你麻烦。”
“另外有人起诉我?谁?”
“陆挺。”
“陆挺?”这个消息比起算作坏消息,比如说让乔一鸣感到非常意外,虽然他知道陆挺和迟麟的关系匪浅,但也不会如此正大光明的帮迟麟起诉,“以什么名义?”
“就是你回家的那天,陆挺通过正常手续招工,让迟麟成为你们检测中心的职工,现在以你伤害公司员工的名义起诉。”
不过乔一鸣并不是太担心,“既然有了迟麟主动找茬的证据,陆挺也没办法证明是我故意伤害迟麟。”
“是这样没错,但有一点你该明白,他的目的也许不一定是给你定罪,他就想这么耗着你。”冉青解释说,“迟家现在也焦头烂额,张老板的店遭袭的事有些眉目了,隔壁金店的监控录下了一些不太完整的画面,一切证据指向都对迟麟不利,再加上之前你们对迟麟提起的诉讼,导致迟老头现在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找你麻烦,但陆挺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这事一直拖着,我就一直没办法正常的回去上班,也没办法照顾曾辰,甚至会毁了我的前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对,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与此同时另一边,曾辰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乔一鸣外派的说辞,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好懂。
所以,他一刻不想耽搁,穿好衣服踉跄着跑下楼,昨夜疯狂的后遗症使得他脚步虚浮无力。脸色苍白的拦下一辆出租车,目的明确的向着张驰的西餐店赶去。
第21章 门缝与谈判
店面已经装修得差不多,只差些装饰隔断和摆设。
远远瞧见张驰和许立峰两人正往店里搬箱子,曾辰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待许立峰独自抱着纸箱进了店面,他才开口叫住自己要找的人,“张哥,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不用问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这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张驰默默点头,转身向着店内交代几句,而后拉着曾辰走向步行街对面的二十四小时快餐店。
温热豆浆喝下肚,曾辰才觉得有了些力气,他没时间,也不想多费口舌,谈话直切主题,“请告诉我,一鸣到底发生了什么?”
审视的目光在张驰身上不着痕迹的掠过,曾辰垂下眼眸吹凉豆浆。能够坐在部长的位置上,没有一双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可不行,张驰刹那的犹疑被他精准捕获,因此他更加确信,张驰一定知道什么。
沉默的气氛让香气浓郁的早餐变得索然无味,时间分秒过去,张驰依然没有打算回答的趋势,曾辰不会轻易放弃,机械化的重复着之前说过的字句,“请告诉我。”
无数种说辞从脑中划过,却没有一个站得住脚。张驰捏起纸巾擦了擦粘在嘴角的汤汁,直视着眉头紧皱的曾辰,他不会逃避曾辰丢过来的疑问,但他也有选择是否回答的权利。
“如果乔一鸣没有告诉你,那就是他不想说,我没有立场替他回答。”
就知道曾辰听了这话一定会沉不住气,张驰摆了摆手,没给曾辰插话的机会,“于理,我必须这么说,他有他的选择,也有他自己的决定。”
“那于情呢?”曾辰是个聪明人,很快猜到话题的重点在后面。
“于情,在看到你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就有告诉你实情的理由了。”
直觉告诉自己,乔一鸣一定是出事了,只是他没办法确定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以至于会用那么蹩脚的谎言欺骗自己。曾辰目光灼灼,一言不发只等着张驰开口。
将几页影印的诉讼文件推到曾辰面前,张驰终于娓娓道来,“这是陆挺对乔一鸣提起诉讼的文件。”
“诉讼?为什么?”
“因为乔一鸣重伤了迟麟,现在被关押在警局里,迟麟尚且活着,但还没过危险期,随时可能死掉。”
乱了!脑子里全乱了!
怎么会?乔一鸣伤了迟麟?虽然这个可能性并非为零,只是消息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无法接纳,“他不会主动去找麻烦的。”
“的确是对方先找茬,只是找不到证据,双方处于僵持状态,乔一鸣就不得不一直被关押候审。”
大量信息在心中逐一理清,不用多说曾辰也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迟家和陆挺的关系没好到可以让陆挺代为诉讼,迟家有心无力,陆挺倒是想帮迟麟报了这个仇。至少在这件事上,迟家和陆挺是利益互通的,自然乐得借陆挺的手来搞事情。
按下陆挺的电话号码,毫无意外的无法接通,显然对方早已将自己拉入黑名单,曾辰收起手机抿唇一笑。
陆挺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好好坐下来谈一谈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他不急于联系到陆挺,他要做的是先把拥有的筹码好好利用一下。
回到家,曾辰踩着凳子将一个被编织袋紧紧包裹起来的长物,从衣柜顶上扯下来,那里不是什么宝物,而是那根消失不见的,顶端粘有自己血迹的铁管,而另一端,当然还有陆挺的指纹。
当初把这根铁管藏起来,或多或少还是不想让陆挺摊上官司,那时的自己究竟有多可笑?仅仅靠着一句‘那是个意外’,来说服自己陆挺没有恶意。
然而世事无常,此时此刻,自己将亲手用这件证物作为对峙的筹码,去解救一个值得自己等待的人。
在冉青的帮助下,诉讼程序进行得非常顺利,恐怕这些日子,警方和检察院也没少找陆挺的麻烦。
曾辰越想越开心,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昏暗地下停车场里,在熟悉的老位置找到了陆挺的汽车,他悠闲的靠坐在前车盖上,等待那个一直躲着不肯见他的人。
只要他愿意,陆挺随时都可以进监狱,当然这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要的是一个谈判的筹码,以及他早就应该获得的赔偿。
陆续下班的员工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曾经的领导,曾辰毫不避讳的回以温和微笑,熟悉些的还会打个招呼寒暄两句,直到停车场里只剩下这唯一的一辆车。
沉重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无限回荡,曾辰侧耳倾听,似带嘲讽的轻声说,“陆总,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陆挺语气不善的问。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久到从曾辰眼中再也看不出半分迷恋。
“你应该清楚我来干什么。”
感情很容易让眼睛蒙上一层纱,看不清是非分不清善恶,看着陆挺如今这幅德行,曾辰忍不住质问自己当初到底喜欢陆挺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