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珏托起下巴,目光望向窗外。此时的荷花早已枯萎,水面上一片橘红。本碧色的湖水尽被昨夜吹落的枫叶所填满,犹如放置水中迟迟未散的朱砂。
手机突然响起消息的提示音,他打开微信一看,原来是顾初。她说:那盒巧克力还好吃吗?
他开始还有些愣怔,仔细一想,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是发生在一星期之前。
一星期前,他在公司的前台看见一个背影,长而卷的长发,穿了件一字肩长袖和一条灰色的百褶裙。他总觉得这个背影怎么瞧怎么眼熟,直至等她转过身时,他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顾初。
就在这时,顾初也发现了他,远远地跟他晃了下手臂,随后踩着双高跟鞋蹬蹬蹬地朝他走来。
“好久不见。”她冲成珏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好久不见。”他亦回道,随后见她一个人来这里,手中还拿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里面有厚厚一沓资料,不禁疑问着:“你怎么一个人来?”
她无所谓地耸肩:“失业了,来这里面试呗。”
“嗯?”失业?他疑惑地眨眨眼,之前她不是陈瑰的经纪人么?怎么一下子失业了?
“哎呀,就是陈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得罪了谁,总之娱乐圈他是待不下去了。你没发现最近关于他的新闻一条都没有了吗?”
他想了想,然后点头说:“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他到底是招惹到了谁呢,不是有容庭这座靠山么?到底有谁比容庭还厉害?他怎么也想不通。
“你在发什么呆?”顾初拍了下他的脑袋,“总之啊,经纪公司让我再去带新人,于是我就不干了。好不容易把陈瑰带得小火了一把,再让我带新人,想起以前每天东奔西顾,还要赔着一张笑脸跟赞助商、广告商谈合同。我总觉得这是让我再下一次地狱。”
“所以你就来这里......”
“当秘书。”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幸亏大学时多修了一个专业。要知道圈子不好混,人哪,必须得全面发展才行。”
“秘书?谁的秘书?”
“副总经理呗,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反正啊,不是容庭,现在我听着这两个字我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嗯?”
顾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眼神有些许闪烁。许久,她渐渐收回笑容,低头看了眼他的左腿,问:“痊愈了?”
成珏点头:“放心,没事了,你也别太内疚。”
她顿时笑了起来,同时也舒了口气:“我还瞎想了好几个月,倒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招呼他:“诶,你过来。”
他刚走近她身边,手上就被她硬塞了一盒包装精致的物事。
“这个啊 ,是我妹妹从瑞士带来的巧克力,可好吃了。这个口味我还没事,你可要给我尝尝味道啊。”她边说着,边冲他告别,随后背影消失在大门的转口。
他也转过身,低下头颠了颠盒子,分量并不轻,还沉甸甸的。然而没走几步,他便撞上了一个人。
那道肉墙很是坚固宽厚,反倒是他被撞得连退了好几步。
他渐稳住身形,朝那堵肉墙看去,不由睁大了眼睛。须臾,他的脑袋再次低了下去,道:“少爷。”
容庭自然没有答话,而是寒着张脸,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成珏。所幸成珏垂着头,并没有发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骇人。过了良久,他才发话:“之前那人,是谁?”
按照成珏对容庭的了解,他这种看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问话往往是他濒临盛怒前的表现。虽然成珏不清楚容庭为何会这样生气,但心跳还是不由地漏下一拍:“是一个朋友。”
“朋友?我怎么不认识你这个朋友?”
“她是陈瑰以前的经纪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陈瑰是谁。隔了很久才开口,而语气仍旧冷冰冰的:“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成珏如实回答:“在那时您和陈瑰在一起时,我跟她闲聊了两句。之后她又来医院探望过我。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他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依旧是低沉得可怕,但比起之前已经融化不少,说:“跟着我。”
于是成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办公室。
容庭坐在柔软的靠椅上,他修长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视线停留在眼前的成珏身上,他虽然低着头,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犹如风霜中许久未谢的梅树,饱藏铮铮傲意。他问道:“你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巧克力。”
“她送的?”
成珏点了点头。
容庭的手指又在桌子上绕了一圈,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过来。”
成珏乖顺地走了过去,随后听见容庭一声令下:“打开。”
他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将手中的盒子给拆开。
“喂我。”
“......”他面露犹豫之色,毕竟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而他也好久没有收到别人送的礼物了。这不禁让他有些为难,刚剥好的巧克力被他的手拿着,停留在半空中。
容庭自然也捕捉到他此时异样的神色,他鼻子里发出一阵哼声,粗鲁地抓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与此同时,成珏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触上了一条温热湿润的物事。
他不禁抬起眼睛,却转瞬与容庭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此时容庭的眼睛似夹杂透明虚缈的月光,然而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过他。
他如遭电击地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容庭伸出舌头,将那颗巧克力情色地舔了好几圈,甚至还绕上了他的手指,随后才将它含在嘴中。而容庭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过了半刻,这才开口:“继续。”
就这样,直至十几颗巧克力统统被他吞入腹中,他这才满意地让成珏离开。
成珏从回忆里抽离,旋即意识到这条消息已经发过来半个小时之久,登时回复道:很好吃,谢谢。
那边很快发来:客气什么,如果你还想要的话下次帮你带。对了,你喜欢什么味的?
他的手指在九宫格停留了片刻,随后回复:芥末味/微笑。
晚上。
他正在洗澡,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悬在头顶的灯也伴随这声闷雷暗了暗。于是他匆忙用水冲了下身上的泡沫,随意地披了件浴袍便走了出去。
门外黑魆魆一片,他向来不敢开灯,因为顺着这间浴室的尽头便是容玦的房间——他不敢打扰到容玦。
他手贴在墙壁上,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幸好地板光滑平整,佣人早就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他这才一路顺利地走过了容玦的那个房间。
然而,就在他正暗自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时,骤然,耳边传来门栓转动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并离他愈来愈近。
“......”他抱有一丝侥幸地想着现在走廊内一片黑暗,他应该看不见自己吧。
可惜,就在他以为然之时,走廊上的灯一盏盏地打开,昏黄的灯光顷刻充斥了整个空间。
他,似乎,忘了,一般人走夜路,确实要开灯。
“成珏?”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收回纷乱的思绪,故作镇定地回答:“刚洗完澡呢,正要回房间。”
“洗澡?那为什么不开灯?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容玦一步步地朝他逼近,直至将他逼到角落里。
他只觉得此时容玦的压迫感正将他伪装尚好的面具逐步撕裂,他不作声地将颤抖的双手隐没在长长的袖口中,垂下了脑袋。
容玦见他一直一声不吭,心中不禁有些窝火,不由分说地抬手掀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的头颅抬起来正视自己,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说话啊。”
他定定地看着容玦的眼睛,随后一字一句答:“这些不过都是小事,有劳二少爷费心了。”
“都说了别叫我二少爷!”
起先他愣了愣,然后想起五年前他曾说过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叫你“哥哥”?!现在可好,连“二少爷”都没资格叫了。
他在心底苦笑,随后问:“那要叫您什么?”
容玦没有说话,视线一转,蓦地定格在他裸露的额头上,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就像是被一口气吹灭的蜡烛。随后,他渐渐地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额角处,小心翼翼的,如同在摩挲一个上好珍贵的瓷器。
他一下子了然,那个位置,正是那日他拿玻璃杯砸向他头上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一块不大明显的疤痕。他垂下眼睛,说:“二少爷,可否放手?”
他置若罔闻,低声问:“一定很疼吧?”似乎是成珏的错觉,他的语气中竟掺着一丝自责。
成珏正想侧头避开他的手,然而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正夹杂着平日里全然没有的怒意。
“你们在做什么?!”
第十二章
这是一个黑暗而没有光线的房间,地面有些粗砺,应当是许久没有人来打扫而蒙上的灰尘。四周没有窗户,因此视线几乎被大片浓稠的黑色包裹。空气潮湿而呛鼻,许是之前下了场暴雨的缘故,散发着阵阵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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