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修早就料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件事,倒是也流畅的把师父怎么样啊都给说了一遍,陈宇达听完之后皱着眉道:“他一个人住在村子里也不是个长久的事。”他顿了顿,看着陶修道,“你看能不能劝他搬到城里来?”
陶修为难的看着陈宇达,无奈道:“陈叔,您应该了解我师父,他也不听我的话啊,不如你亲自去跟他说,说不定他还会同意。”
“……”陈宇达叹了口气,“可是他都不愿意见我。”
这两个人这关系陶修看着实在纳闷,说是朋友吧,也总不会闹别扭到这种地步啊?!陶修脑中转了一圈实在想不明白,只好问道:“陈叔,您跟我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宇达脸色一白,咳嗽了一声,语气自责道:“都是我的错,唉…”说完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亲自去吧,你说得对,应该是我亲自去的。”
陶修见他不愿意说太多,也就没再多问,等到陈宇达走了,陶修把刚才拍的几张照片存在备忘录里,剩下的几个修补的顺序也应当定下来,尽快修完也好为之后的工作空出一点时间。但是这陈叔挑的几个钟表…工作量还是很大啊。
回到屋子里,琴堂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几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陶修抬眼看到琴堂朝他走过来,在他的极力劝说之下,琴堂终于听从他的劝告,拿了根黑色橡皮筋把长发在后面简单的扎了起来,垂在腰际。乍一看来,像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富家公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雍容的贵气。
这一恍惚,就走了神,琴堂走到他面前来,他才堪堪回过神来,躲过他的眼神狼狈道:“没什么,改了一下工作计划,稍微有点麻烦。”
琴堂以为他是看到了自己脸上的那半边,表情尴尬的突然转了90度,把完好的那边脸对着陶修。
陶修:“……”
陶修觉得心里怪不落忍的,一步走上去把他的身体拧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真的不怕你,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明明不是个医生,却做出这样的承诺,陶修心中暗自发誓,不管怎么样,也要帮他修复好。
琴堂看着他,眼神里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伤痛和感动,他紧紧的握住陶修的两只手,眼眶中竟是慢慢湿润起来,他低声道:“陶先生…我…”
陶修被他微凉的手抓的浑身一颤,一种奇怪的感觉流过他的四肢百骸,那双眼睛直直的落在他的眼里,莫名显得有点深情,陶修的心中狠狠一动,忍不住反手握住他的手,张嘴想要说什么。
“你在干什么?!”一声惊诧的惊叫声打断了旖旎的气氛。
陶修一时间竟然问忘了琴堂是别人看不见的,下意识的抓住琴堂的右手将他整个藏在了自己身后,防备的看向门口。
许丛丛瞪着大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啊?”许丛丛拎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走进来停在陶修的面前,夸张的握着两个拳头道:“陶师傅啊,你刚才,这样,在干吗?”
陶修这才反应过来,但是由于刚才突如其来的一下,他此刻正紧紧的抓着琴堂的手,骨节分明的手被他握在手中,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凉凉的却非常清爽,他明明知道现在放手许丛丛也不会发现,但是陶修心中转了一个大圈,鬼使神差的抓着琴堂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许丛丛见陶修这时候还在发什么呆,怒道:“陶师傅!”
陶修赶紧哎了一声道:“你来这里干嘛?”
许丛丛皱着眉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呐!”
“我…我刚准备做一下伸展运动来着,最近腰酸背痛的,回一趟老家坐车坐的难受。”陶修解释道。
许丛丛哦了一声,不疑有他的将手里的小木盒扬了扬:“这是我妈前几天出差带回来的糕点,我给你捎了点过来,嘻嘻可好吃啦。”
陶修刚想搭话,突然身体猛地一震,他感觉到琴堂的另一只手慢慢的放在他的手上,他以为琴堂想要把自己的右手抽出去,但是没想到琴堂只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竟是握住了他的手。他勉强回过神来,笑道:“…估计是你不喜欢吃吧。”
许丛丛嘻嘻的凑过来:“哈哈哈陶师傅,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这种软趴趴的糕点啊什么的,你就收下吧。”
陶修无奈道:“你妈妈给你带的,估计都是好东西…”
许丛丛打断他:“什么好东西,我不爱吃就不是好东西~你也帮我消化消化啊,我家还有很多呢~”
…陶修几乎腿都软了,琴堂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手,生生给他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只感觉自己的那只手非但没有被那两只冰凉的手捂冷,反而更加滚烫起来。
“……好吧。”陶修只好答应下来。
许丛丛说完后又扯了几句关于展览的事,就摆摆手走了。
陶修转过身刚刚对视上那双充满了温柔的眼睛,许丛丛从门口探头进来道:“陶师傅,上次给你求的那个符你要戴在身上啊,不然没用哦!”说完就走了。
陶修眼看着许丛丛走出了院子,扭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瞳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琴堂猛地抽出自己的右手,冷冷的看着他,嘴角一挑,冷漠道:“什么符?”
……
第十九章
讲真,如果不是许丛丛突然提符的事,他早就把那东西抛到脑后了,更别说他连放在哪里都忘记了。陶修无辜的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又四处看了看,琴堂确实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了,陶修不放弃的又叫了两声。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是给谁听的,陶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扭身坐回了桌子前。
他心里有点慌张,但是没有表现出来,琴堂生气了怎么办?他心里想,他一个鬼,只要自己想,他就发现不了他,那可怎么道歉呢?
陶修破天荒的坐了半个小时也没开始工作,一直杵在那发呆,半晌才算是回过神来,找了张纸写了一句抱歉放在一边。
然后强迫自己继续工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陶修抬起头来不经意的扭头扫了一眼,见那张纸上竟然多了两个字。
无妨。
陶修心中一喜,猛地站起来,叫了一声:“琴堂!”
在他桌边的一个凳子突然发出吱呀声,只见一个飘飘忽忽的人影慢慢的显现出来,琴堂半只手掌撑着下巴,正仔仔细细的看着他。
陶修突然脑中蹦出一句话,琴堂不会一直在这看我吧?登时臊的满脸通红,尴尬道:“你一直在这啊。”琴堂的声音清清冷冷,带着若有若无的凉意:“你叫我我才过来的。”一句话把陶修心中憋闷的气放出大半,又生出一股惆怅来。
“哦…”陶修支吾的应了一句,想了想决定把符的事情解释清楚,“那个,当时我以为你是…恶…”刚准备说出口的恶鬼被陶修憋了回去,改道,“以为你是不好的,所以才找他给我找了个符,后来…后来那符我应该早就扔了!”
琴堂的表情没变,仍旧这么看着他,沉默半天才勉强开了尊口:“是了,先生说的一点没错,琴堂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好的货色。先生防一防是应当的。”
陶修一见琴堂理解的意思和他大相径庭,赶忙解释道:“你别想岔了啊,我后来知道你是这么好之后,就没想过其他念头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把你修好。”
这么说的时候,陶修的眼神热烈的看着琴堂,琴堂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热烈的光,这光灼的他不自然的把目光移开了,琴堂的目光落在一直挂在陶修桌前的那个怀表上,和那时相比,这怀表如今如同就如同修好了一般,漂亮又低调的挂在这里,琴堂比任何人都知道它现在的脆弱,似乎只要稍微用一点力,他的躯体就和那破碎的钟表零件一样,分崩离析了。
“恩。”琴堂又看向陶修,点头道,“谢谢先生。”
陶修莫名其妙被他这种礼数周全给拦了一道,有人说,越客气越疏离,陶修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昨天两个人的关系才稍微软化一点,刚才甚至还牵了手,陶修想到刚才,又闹了个大红脸,加上对他这种态度的不满,陶修瞪大眼睛还没回过神就已经哒哒哒的说了一大堆。
“我没有逗你,我是讲真的呢!我带你去我师父那里也是为了给你修好,你这现在算是修好了大半,但是只是暂时的,但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你修好,实在不行我帮你去求我师父!你,你别对我这么客气,虽然这可能是你们古人的礼,但是到现在,我觉得你不把我当朋友!”
陶修说完,不但是他自己,连琴堂也愣住了。
朋友?他们才认识多久,跟别说人鬼殊途,朋友?只怕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琴堂倒是很快的调整过来,笑道:“我知道了,陶先生。”
陶修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他也没什么朋友,从小跟着师父不愿意交朋友,陈叔是长辈,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大概就是许丛丛,可是许丛丛朋友满天下,每周和不同的人出去玩都能玩上半年不带重样儿的,陶修一直不说,但是有时候他孤独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