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没有注意到陆遥的心不在焉,陆逸文兴致勃勃地拉着陆遥站起来,带着他向房间外面走去,“我带你到处转转吧,虽然不是在室外,但我也尽量把这里建造得不至于让人无聊了。”
陆遥没有反抗,一言不发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在参观这栋大小位置都尚且不明的建筑时,陆遥才明白了陆逸文所说的‘不至于让人无聊’是什么意思。
比如现在,陆遥在跟着陆逸文进了一扇灰白色的门之后,展现在面前的景象令人不敢相信自己是在室内——那是一片十分辽阔的热带雨林,还能听见从中传出的鸟鸣声,入口的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屋。
“这边是植物园,由于时间上的问题,比我预计中面积要小了一些。不过这里的环境与真正意义上的森林相差不大,像是兔子山鸡之类的动物应该也有不少,当然了,危险性大的动物是没有的,但在进去之前还是带上武器比较好。”说着,陆逸文打开了小屋的门,只见里面摆放的全部是各种型号的枪械。陆遥对这东西不太了解,但很多从外型上来看就可以想象其威力之大,“使用的全部是最新研制的针对型子弹,只有对丧尸及动物有杀伤力,如果对着人类射击,子弹会在接触人体的前一刻自动分解。所以用它们杀掉我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虽然我也很乐意被你杀掉,但至少不能是现在。”耐心地为陆遥讲解各种事宜后,陆逸文笑笑,向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之后,陆遥被带着去了许多地方。陆逸文似乎把一切他想得到的场所都搬进了这栋建筑里,酒吧,电影院,健身房,图书馆,甚至还有一个小规模的游乐场。陆遥想象不出建造这样一个地方需要花费多少金钱以及人力,还有最古怪的一点,他们走了这么多地方,陆遥没有看到除了他们以外的任何一人。
“这里没有别人?”
走在旁边的陆逸文脚步依然轻快,面上笑意不改,“当然是有的,只是在其他地方而已。”
像是特意为了配合他的话,前方不远处左侧的门忽然被打开,一名穿着侍者服的男性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看上去年纪也不会太大,应该只有二十岁左右。侍者打扮的男生手上抱着一个箱子,急冲冲地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发现陆遥和陆逸文的存在,并且在看到陆遥的一瞬间,还算清秀的脸上顿时被无尽的恐惧所占据。
这样戏剧化的出场,陆遥本还觉得有点像是喜剧片中‘说曹操曹操到’的剧情,但对方此刻却被吓得面色铁青,手里的箱子掉在了地上,嘴唇泛着青白,哆嗦着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已经恐惧到连话都说不出了。
陆遥很是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看起来吓人到这个地步。而这个答案,很快就有了。
只见陆逸文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前走着,随着他的接近,侍者已经吓得瘫软在了地上,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拼命摇着头。陆逸文蹲下身,微笑着与他对视,还亲切地拍拍他的头,“真没办法啊,明明都那样告诉过你们不可以擅自出现在遥遥面前的,看来是我说得还不够明白……违反规矩的下场你知道的吧?”说着,陆逸文放在侍者头上的手缓缓地向下移动,轻轻握住了对方脆弱的喉咙,“本来应该刺瞎你的眼睛再破坏掉大脑的,但可惜我还要带遥遥去参观,不能把手弄脏,所以……”
一时间,走廊里寂静到了极致,仿佛一切都在此刻停止了,随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侍者便再也没有了气息,失去生机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与绝望。
血缘
这个场景好熟悉,曾经绝对在什么地方目睹过类似的情况。
愣愣地看着这一切,陆遥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为了刚才差一点脱口而出的词语——父亲。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殷切地希望一切都是错觉。比起伦理,陆遥更加无法接受的是自己跟这样的家伙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
但是这种自心底涌出的熟悉与亲近又绝不像是错觉。
不过这种潜意识自然不能就这样相信,因为那个人明明应该早就已经死了。陆遥抬眼看向正向着自己走来的陆逸文,冷漠地问道,“琴房在哪?”
似乎对陆遥主动与自己说话感到惊讶,陆逸文稍稍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有些惊喜地答道,“在东楼那里,我带你过去吧。”
在前往琴房的路上,陆逸文一直在用手帕不停擦拭着刚才杀了侍者的右手,面上满是苦恼,“对不起,我要先去给手消毒一下,所以要绕一下路了。”
“既然会这样开始就不要动手。”虽然不是会关心陌生人生死的性格,但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在自己面前夺走他人的生命,陆遥还是不太适应。
“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是他偏偏不听话地出现在遥遥面前……遥遥的注意力被别人引开,只有这个我不可以忍受。啊对了,我一般都不会亲自这样做的,这次只是意外。”抱歉地说着,陆逸文走进洗漱用房间,往盆里倒进消毒水后便开始反复地冲洗双手。在洗手的同时陆逸文还轻松地同陆遥说笑,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手下的动作,毫不留情地搓洗着,手上的皮肤早已经发红,再这样洗下去大概脱层皮都不成问题。
“差不多可以了吧,喜欢自虐也请注意一下场合。”
“嗯,久等了,我们去琴房吧。”不要意思地笑笑,陆逸文随意擦了擦洗得发红的手。陆遥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那双手意外的修长漂亮,如果说自己的手是很配琴键,那陆逸文的手大概就是可以去做模特的程度。
“到了。”
所谓的琴房是一间还算平常的屋子,里面摆着一黑一白两架钢琴,房间的色调是明黄色,大概有几十平米左右。
陆遥走过去坐在了黑色钢琴面前,陆逸文便主动坐在了他的对面的白钢琴前,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陆遥现在看见这个笑容就觉得心烦气躁,便低下头不去看他,指尖下压按出一个个音符。因为钢琴遮挡的关系他们两个完全看不到彼此的手,但陆逸文却几乎是与陆遥在同一时间,指尖在黑白的琴键上灵活地跃动起来,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娴熟地与陆遥弹奏出同样的一首曲子。
“!”惊诧之中,陆遥一连弹错了几个音,原因无他,只因这首曲子几乎是不可能有别人知道的。尽管儿时的记忆十分模糊,但陆遥清楚地记得这首钢琴曲是父亲教给自己的,并没有告诉自己曲子的名字,后来也是任他通过多种渠道查找,也找不到这首曲子,只能认为是父亲自己创作的。
“呵呵……遥遥果然还是最喜欢这首曲子的。”陆逸文低低的笑声中带着满足,见对面的陆遥脸色难看,疑惑地歪歪头,“脸色好差啊,难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我是谁才来的这里吗?”
陆遥没理他,在说话之前他得先收拾一下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件以及人物关系。
自己的父亲没死,并且很有可能是把自己卷入事件的元凶,看上去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一句话总结就是猎奇到了极点。
“真是的,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吗?有哪里不舒服?”见陆遥不说话,陆逸文便站起了身,走过来忧心地探了探陆遥额头的温度,见没有异状才稍微放下心,张开双臂环抱住了陆遥。
陆遥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种病态的兴奋与痴迷,“我好高兴,你真的想起我了。很迷茫吗?没有关系的,你什么都不需要想,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喂,”狠狠地给了陆逸文的肚子一拳,看着对方后退了几步后,陆遥才冷酷地开口道,“你大概搞错了,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都不打算跟你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我想知道的只是我忘记了什么以及你做了什么而已。”
“咳咳……”难过地捂着腹部,陆逸文的笑容却是愈发灿烂,注视着陆遥的目光也更加火热,“原来如此,是想要更加了解我吗?嗯……那就再稍微透露一些消息吧,我其实不光是使你诞生在世上的人,并且还是你的哥哥啊。”
这句话乍一看像是一个病句,但正因为它实际上不是,才令陆遥愣了半晌。冰封的记忆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有极小的一部分被砸出了裂痕。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其实不是和父亲一同葬身事故,而是在五岁那年就已经死掉了。而在母亲生前,她总是面色苍白,从不曾露出一丝笑容,对陆遥这个儿子不要说疼爱,几乎只有憎恶。母亲对父亲总是恐惧而又厌恶的,记忆中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可惜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永远都只有忧愁与绝望。
不过有时母亲也会露出柔和的样子,仅仅在她看着一张照片的时候,照片上是温馨的一家三口,母亲,少年时期的父亲,以及一名揽着母亲的,从未见过的陌生男性。在拿出这张照片时,有时母亲的表情会变得缓和许多,但也有时会变得心情更差,默默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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