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得利这才放松了一些说:“哦,第一次来啊,那您可要好好逛逛了。我听您这口音是南方人吧。”
梁舟说:“是啊,上海来的。”
包得利说:“上海好啊,经济中心。咱们这儿跟你们那儿论繁华程度还差一截,但是论人文底蕴可要比你们厚一些了,不说远的,单说那宋朝时期……”包得利给梁舟叽叽咕咕把一些历史小故事和古迹给说了一通,末了说,“其实咱们这儿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倒是那穿心山去得人不多。”
“咦,为什么?”梁舟装出惊讶的样子道,“我看网上介绍说穿心山景区风景特别优美是天然氧吧什么什么的,还说到了你们这儿就一定得去走走。”
“咳,那都是景区自己的宣传,能信?”包得利说,“我实话跟您说吧,穿心山景区开发都好几十年了,至今都没大的起色。那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景点,就是山啊水啊,普通得很,像这种景点咱们省内可多着呢,而且……”包得利看了梁舟一眼说,“先生,您平时信不信那些啊?”
梁舟说:“那些是哪些?”
包得利说:“就是……就是子不语的那些什么。”
梁舟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好兄弟那些东西啊,谈不上信不信的,倒是也不会特别反感或者害怕就是了。”
包得利说:“嘿呀,就得您这种态度才是正确的,老话说得好,信则有不信则无,哪怕不信,只要不对好兄弟不尊重,那它们也不会平白来招惹咱们对吧。”
梁舟说:“怎么,穿心山那地方有什么说道?”
包得利得意地翘起一边唇角说:“先生,我给您说吧,穿心山那地方咱们当地人都知道,邪门!”
“怎么个邪门?”梁舟说,“这景区邪门国家还能让开发?”
包得利说:“这开发都开发了,总不能再封闭起来,不然指不定社会上怎么传呢,到时候当官的岂不是乌纱帽都保不住?再者这景点虽然有点邪门倒也没闹太大事儿出来,所以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总之我们本地人没事是不会往哪儿跑的。”
梁舟说:“这我就有兴趣了,你倒是给我说说能怎么个邪门法,是闹鬼了还是有人失踪了还是半夜里山上有鬼火呀?”梁舟问的时候特地把胡能失踪的事儿给嵌了进去。
包得利打了个哆嗦说:“哎呀我去,先生你可以啊,对这东西了解得这么透彻?”
梁舟说:“谁还没看过个几部恐怖片呢,还真是这样?”
包得利说:“没那么夸张,但是也差不多吧。”他说,“那儿山道不好走,经常有人进去就走迷了,你别说是游客了,就是我们本地人,就那些景区常驻的管理员,一个不留神就会迷路。刚开发那阵子老有人迷到山里去,施工队在里头做了很多指示牌,简直就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过一阵子总会走丢几个人。那儿的派出所都已经习惯了接类似的报警电话了,一听有人又丢了,立马就能上山去找,他们那儿还有单位挂钩的大师呢,每过一阵子就给配个新的护身符什么的。”
梁舟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顿时乐了,问:“那人都能找到吗?”
包得利说:“能,一般都能找到。”
梁舟松了口气说:“那这也没什么啊,顶多就是山里头路难找些。”
包得利说:“难是难点,但是总不见得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员工也容易走丢吧。”
梁舟说:“会不会是磁场问题?就像那些百慕大三角洲什么的,四川不是有个黑竹沟么,也一样的,就是磁场干扰,指南针不能用,人的方向辨别能力也受到了影响,走着走着就走迷糊了。”
包得利看了梁舟一眼,说:“先生您这方面还真是挺有研究的。”
梁舟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干网络写手这行的,平时就爱写写灵异推理什么的小说。”
包得利赶紧奉承道:“哇,那我这是接了个大作家啊,幸会幸会,您给我说说您都写了些什么大作,回头我去拜读一下。”
梁舟摇摇手说:“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就是写来玩玩。”
包得利说:“哪能啊,我听您这谈吐就知道您在这方面是个行家里手。”他说,“难不成您这次是上咱们这儿取材来了?”
梁舟嘿嘿一笑说:“其实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最近刚好有空,加上我听说这穿心山景区有些说道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我听说你们很多当地人传这儿有个风水大阵来着,说是刘伯温搞的?”
包得利连连摇头说:“您也听说了,不过这个是后来人瞎编出来的,您要知道穿心山地区的事情,问利县下面一个叫宁家村的地方的人会更了解一些。”
梁舟故作疑惑道:“宁家村?”
包得利说:“对,就是穿心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现在已经只剩老人小孩了。他们祖祖辈辈都在穿心山地区生活,传说祖上还是穿心山地区的守山人呢,你要知道穿心山的事儿问他们准没错。”
梁舟说:“师傅您真是学识渊博啊,不仅车开得好,这景点介绍历史典故什么的都是信手拈来,看来是个万事通,这回我算是捡到便宜了,坐趟车还白得了个好导游。”
包得利显然被捧得很高兴,哈哈大笑说:“您过奖了,我这不就是仗着土生土长么。”
梁舟说:“师傅您是本地人啊?”
包得利“哎”了一声,顿了顿才道:“实话说吧,我也算半个宁家村人。”
梁舟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他说:“你是宁家村人?”
包得利说:“是啊。我奶奶是宁家村的,不过我们家很早就从利县出来了,一开始是带着我爸去了别的省市打工,直到我出生以后我们全家人才又重新搬回来。不过我们没回利县,那儿偏僻没什么好工作,如今我们全家都在市里。”
梁舟说:“那您也去过宁家村?”
包得利说:“去过,回老家探亲的时候,跟着我奶奶顺便走了走,不过那村子现在破落得很,加上宁家村人都有些……怎么说,神神道道的,其他地方的人也不太爱跟他们打交道。”
梁舟问:“神神道道是怎么个意思?”
包得利说:“就……他们不是说自己祖上是守山人么,所以规矩挺大的,不是很喜欢外地人,在本地人里头也是独树一帜,跟其他人不怎么一样。”
梁舟“哦”了一声说:“对了,我听说二十多年前穿心山地区曾经发生过一次山石垮塌事件?现在过去安全吗?”梁舟一边说一边留神打量着包得利的表情,果然他这话一出口包得利的表情就变了一变,他嘴角微微抽搐,刚刚还堆着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包得利顿了顿,才缓慢地说:“安全,那都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这些年都没发生过大事,您放心。”
梁舟说:“二十二年前?师傅您记得这么清楚,您当时也在这里吗,您知道这件事?”
包得利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吭哧了半天大概是觉得梁舟毕竟是客人不好得罪的缘故才道:“是在本地,不过我当时还不在做这一行,人也不在这附近,所以知道得不是太清楚,我也是报纸新闻上看来的。”
梁舟说:“咦,师傅,我还以为您是个老司机呢,难道您是转行的?”
包得利再次顿了一顿,才道:“哎哎,是转行的,那会儿没钱学开车,做点别的事儿。”
梁舟说:“看不出来啊,您车技这么好。”说话间包得利已经又连超了几辆车,小现代在高速路上开得飞快。梁舟说,“那师傅您以前是干哪行的呀?”
包得利含糊了半天才说了句:“就,到处打打工,没有固定单位的。”
车子开出了高速收费站,包得利打了个弯,把车子往一处小镇子里开进去,他说:“马上就要到了,最多还有个二十分钟,我给您抄近路,不过这儿路况不是太好,您坐稳咯。”果然,那镇子里有条道路似乎本来是要好好筑条柏油路的,但是开挖了一阵子又不知怎么停了工,成了一条碎石子和黄泥铺就的颠簸道,梁舟坐在上面只感觉自己一直在颠,不知怎么他就想到了那晚他坐在英华身上跟他做那种事。
哎去去,这都在想什么啊!梁舟不由得伸手挥了挥,似乎要把面前看不到的那个影像给赶走似的。包得利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您是先去景区还是先去宁家村,再前面那个岔路口就要做决定了,往景区朝左走,往宁家村往右。”
梁舟说:“去市一呢,是刚刚那个路口右拐吧?”
包得利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不是不是,市一搬过了,现在在沙堰区。”
梁舟说:“包得利,你知道我说得是市一医院还是市一中学?”
包得利猛地一脚刹车踩了下去,后面一辆车好险没撞在他车尾上,司机愤怒地摇下车窗骂了几句,风驰电掣地开走了。包得利惊魂未定地看向梁舟,慌乱地重新松开油门,似乎想要把车重新开回正路上去。
梁舟说:“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找你晦气的,我朋友,胡能,你知道吗,他上周来穿心山查点事儿,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是不是跟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