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自己手滑。”那年轻人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认命地说道。
“你!”
“算了。”一直没说话的林阵忽然发生,让徐羡他们都有些惊讶。
“文姐,你让五爷消消气吧,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
“林阵,你可不能包子啊,要是……”
“文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林阵的声音虽然温文,语气之中却透露着威严和执着,让文基都有点儿压不住他的气场,只得叹了口气,对小五说道:“五爷,这事儿就这么着吧,私了。”
“可是……”小五是武术指导,在武馆浸淫多年,凡事讲究武德,眼睛里不揉沙子,这会儿听见他们不追究,他倒有点儿犯了倔脾气。
“算了小五,告诉师兄弟们,以后提防着点儿,别让他再入行,放人。”
小五刚才还有点儿犯照,这会儿听见徐羡的话,竟然二话不说带着那人就往外走。
林阵深看了徐羡一眼,想了刚才小五在情急之中喊出的话,他叫他——师哥?
第六章 饭局
在文基和小五的双重打压之下,导演也想息事宁人,他自己组织的剧组出了这种事,传出去总是名声不好,只好答应多在后期剪辑上面费些功夫,算是一条过,不用重拍了。
林阵卸妆出来,发现文基他们都不见了,只有助理还在外面等着他,见他出来,赶紧递上了热饮。
“文础,你姐呢?”林阵接过了杯子,随意呷了一口,发现里面竟然是热巧,他平时很注意保养身材,基本上不会碰这些东西,最多喝点儿黑咖啡。
“姐送徐先生他们出去了,让我在这儿等你。”
“嗯,怎么换了这个?”
“徐先生说的,给你压压惊。”
这个人,才见过一面,管得还挺宽的。林阵心里有点儿别扭,不过那热巧的香气实在是迷人,他在不算暖和的影棚里让导演折腾了一天了,穿着单薄的古装上蹿下跳,也实在是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攒下,这会儿捧了一杯热巧在手里,竟然舍不得放下。
“这是什么?”林阵正打算在专属坐席上休息一会儿,就看见位子上放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笔记本,虽然本子很不起眼,上面的字迹却非常漂亮,瘦金体、铁画银钩。
他随手拿起本子翻看了起来,竟然全部都是手写,字迹沉郁顿挫,好像是个剧本的体裁,林阵轻轻啜着手中的热巧,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看完了十几页,这本子,是他想要通宵读完的。
“哎,你们什么时候暗度的陈仓啊?”文基送完人回来,一搭眼就看见林阵在专属坐席上翻着徐羡的剧本,笑嘻嘻地说道。
“……?”
林阵没明白她的意思,把剧本和热巧都放在旁边的扶手上站起身来,想了想,又拿起了剧本,可能是怕不小心把饮料洒在上面,很珍惜地拿在手里。
“文姐,这本子?”
“就是刚才我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好本子,徐羡写的,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聊过了,他才把本子留给你的,原来是看上你啦。”
“……”林阵有点儿尴尬地沉默了一下。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是看上你的演技了。既然他给了咱们,也不用端着,今天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家去好好研究研究,如果没问题的话,我这就跟公司提出来。”
“……”林阵没答应,但是也没有马上拒绝,他很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本子,看上去并不想放弃。
“唉。”文基叹了口气,知道他还没缓过来,笑了笑,对文础说道:“你先把林阵送回家,给他做顿饭就回家来,晚上让他自己静一静。”
“姐,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林哥给我做饭还差不多,他的手艺比您的都强。”
“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啊,还好意思说呢,行了,先撤吧,没看见人家都开始清场了吗?”文基看着周围的剧组人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开始打扫场地,冷笑了一声说道,这要是搁在一年半载之前,反了他们也不敢这样轻狂。
……
林阵从浴室出来,很仔细地吹干了头发,保持双手干燥,身上没有水源之后,才小心翼翼、又有些急切地打开了那个本子。
他知道这本子的分量,因为在车上的时候自己已经忍不住想看第二章了,作为一个资历不算新鲜的演员,他也算是阅本无数,真正能让人放不下的好本子不多,《夺嫡》算得上是个中翘楚。
徐羡的字迹漂亮,却算不上工整,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轻重缓急的交错着,随着剧情的推进而变化,让本子读起来竟然能带给人视觉和叙述方面的双重享受。
故事里涉及武侠的部分尤其精彩,招式拆解得就算跟一流的武侠小说比起来也毫不逊色,非常有画面感,让人忍不住怀疑原作本身就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说起来,徐羡在没当编剧之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那个武术指导五爷会叫他“师哥”。
铃铃铃。
林阵的手机永远是最简单的老式电话铃,他的眼神还是舍不得离开剧本,一面看着下一个场景,一面伸手在沙发上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喂?”
“干什么呢?接得这么慢。”听筒另一端传来了文基抱怨的声音。
“哦,文姐,我在……”
“一定是在看剧本儿吧?呵,别说你了,我看了第一章都觉得心痒痒的,还想打电话问问你后面发生了什么呢。”
“文姐,你还有别的事吧?”共事多年,林阵清楚文基的性子,因为合作久了,她不会好意思像吩咐其他手下的小鲜肉那么直接,但是该说的话也还是会非常执着的耳提面命,只不过道路迂回、方式委婉些罢了。
“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怎么样,对本子有什么看法?”
“我……”林阵沉默了一下,正在组织语言。
“唉,还是我先说吧,林阵,咱们是在低谷期没错,可是你要是现在就认输了,还是我认识这么多年的林阵吗?你忘了出道时怎么说的?”
“文姐,不光是之前那件事,我家里的情况也比较复杂。”
“得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眼下你得出来吃个饭。”
“嗯?……文姐,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林阵出身不低,出道原本不是为了赚钱,入行的时候就跟经纪人约好了,绝对不会陪酒吃饭的,这也是他跟文基相处多年,彼此相安无事、合作愉快的前提条件。
“想什么呢?把我说成拉皮条的了,怎么,不谢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吗?”文基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是说,徐先生?”
“人家为了救你,差点儿连胳膊都断了,你也该请他吃顿饭,顺便剧本的事情,你们再谈谈,我也不是逼你马上答应,可是于情于理,总该再见一面吧?”
“……”
林阵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你安排吧文姐,约好了之后把时间地点给我发过来就行了。”
“嗳,你先歇着吧。”
文基挂断了电话,对着办公桌对面的人做了一个我尽力了的手势。
“多谢了,文小姐,我会尽力说服他的。”徐羡低头笑了一声,伸手掩在唇边,刚才文基那一套说辞,配上夸张的表情,还真有点儿像古代行院里帮子弟说合的班主。
“唉,如果不是为了林阵,我也不会这么卖力演出了,对了,时间就定在周五晚上七点半吧,地点你定?”
“嗯,已经发到您的手机了。”
还挺效率的,文基低头一瞧,手机上有个信息提示:妙才胡同11号。
“噗,这是哪里啊,怎么没有饭店的名字?”
“我家。”
第七章 风雪夜归人
剧团宿舍。
“师父,您慢点儿!”
豆豆调好了水温,搀扶着徐羡慢慢地坐进了浴缸里,这个大杂院儿的洗澡间是公共的,原本只有淋浴,后来因为徐羡也住了进来,所以临时给他安装了一个比较简易的浴缸,每次洗澡都要等到上午九十点或者下午两三点没人的时候才比较方便,不过因为徐羡是全职的文字工作者,所以也有耐心等待。
“豆豆,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去忙你的吧。”
“嘿,我闲着也是睡觉,师父,我帮您擦背。”
豆豆很乖巧地坐在浴缸旁边的小凳子上,用海面给徐羡擦拭着背部,他虽然是个零零后,但是因为从小在剧团里长大,父母也都是戏曲工作者,所以思维方式还维持着比较古朴的价值取向,十分尊师重道,因为徐羡曾经偶然指点过他几个武生的招式,所以非常敬重他。
“噗。”
“怎么了?”
“没什么,师父你今天回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怎么身上那么多灰土,脸颊还肿起了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流氓给打了呢。”
“呵,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给流氓打的?”
“流氓哪儿打得过您啊?啊,不会你自己去耍流氓了吧?!”
豆豆笑呵呵的,有点儿开玩笑似的说道。
“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