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恩其实也知道,但是他没有说,反正已经这样了,他说什么也没用。不只是这一件事,还有很多别的事情,他觉得父子俩的感情就像是错开的两条直线,越走越远,距离一直在增加,他不是一个好儿子,常瀚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临走之前,常瀚没有什么嘱咐,只把常文恩送过来就离开了,他公司有一点急事,至于是什么急事,有多急,常文恩也不知道。
余春蜓知道今天常瀚来送,怕两个人见了尴尬就没来,常文恩只好自己笨手笨脚地换被套,收拾房间。何跃在的时候有何跃帮他换,还是初三那一年他才自己学会的。
好不容易换好了,常文恩打开手机摄像头,给何跃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何跃没一会就回了消息,让他把寝室照片拍几张发给自己看。
常文恩看了看四周,勉强拍了一张还能看得过去的,何跃看了以后还觉得不满意,问他能不能换寝室。
“当然不能换了……”常文恩说:“你想什么呢。”
何跃那边已经快十二点了,常文恩让他快睡,自己把寝室给收拾干净了,走到窗边往下看。
他突然有一点点迷茫,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人生呢?
他还是第一次去考虑这个问题。
常文恩其实是有一点崇拜何跃的,那是小男孩天然的崇拜,也许是因为何跃比他高,比他壮,一个人在国外也能生活的很好,还能交到很多朋友,他觉得自己有一天能像何跃那样目标坚定地往前走,就很好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爱好,也不是很喜欢学习。成绩好完全是因为那点危机感,和模仿何跃的冲动,何跃在学校时那么忙,成绩还很看得过去,在国外了成绩也不错,常文恩嘴上不说,心里是有一点“想和何跃一样厉害”的意思的。
一想到何跃,常文恩莫名地脸红,他又想起在国外分别之前何跃蹲在地上给自己系鞋带,抬头看自己时的表情与眼神。
他整个人漂在虚空里似的,很浮,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样,一直在想何跃的脸,和他指节分明的手。
常文恩的高一过得平平淡淡,按部就班地三点一线,他成绩还好,只是这个学校成绩好的太多了,常文恩并不特别出彩,和室友同学的关系也就那样,他性格有一点闷,不太爱说话,但是又不惹人讨厌,没什么特别好的新朋友,常瀚对他冷淡了一点,他就沉默了一点。
何跃那边也很忙,两个人聊微信都有时间差,把微信当做邮箱用,常文恩越来越喜欢黏着他了,总是发一大堆消息给何跃,何跃知道他没什么朋友,很寂寞,所以才这么喜欢缠着自己聊天。
何跃当然是心疼的,虽然有时候会阴暗地想,常文恩的世界要是只有自己就好了,可是看他这样还是会鼓励他多和别人交往,和同学舍友搞好关系。
常文恩嘴上答应了,却没什么动作,他像一只小蜗牛,慢吞吞地往前爬,何跃就是他的壳。
何跃年底只在家里待了十几天就走了,他学校那边有个演出,常文恩心情不大好,一直到了开学还是那样闷闷的。
从前的英语老师怀孕了,他们班里新换了个代班的,年纪不大,总喜欢搞新点子,刚开学,就让班里的学生两人一组,一个成绩好,一个成绩差,说是“互相帮助”。
常文恩的伙伴是班里坐最后一排的男生,爱打篮球,只有数学成绩好,别的都很差,高瘦,皮肤微黑,他很喜欢在常文恩坐着的时候,站在后面弯腰拿东西,像是把他抱在怀里一样,还很喜欢握着他的手腕和他讲话。虽然何跃也是男的,也喜欢这样握着他的手或者手腕,可是他从未觉得这么别扭,甚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常文恩不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他只是沉默,也许是这种沉默助长了对方的勇气,他越是不说,对方就越喜欢动手动脚,还总是笑嘻嘻的。
这天英语卷子发下来,他非要缠着常文恩给他讲,还听的很认真,常文恩脾气好,很有耐心地从自习课给他讲到放学,这会不会再有人来了,大家都走了,只有操场上打篮球的同学把球拍在地上,发出一点砰砰声来。
夕阳西下,把常文恩的侧脸镀了一层暖融融的金黄,那个男生就这样握着笔,低头看他,突然从他后面把他抱住了,很神经质地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闻。
“常文恩,你怎么这么白啊?”他激动的有一点喘,手压着常文恩的肩膀。
常文恩完全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觉得一只满是烟味的手摸上了他的脸,摸的很用力。对方贴着他的耳朵和他说话,可是常文恩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脑袋里嗡嗡地响,直到他觉得那双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他才反应过来,拿手肘在对方的肋骨狠狠地怼了一下,这一下实在是太重了,对方马上就松开了他,常文恩脸都白了,他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却咬着牙骂了一句,“滚!”
对方缓过来,脸上还挂着笑,扶着墙站起来,“脾气还挺大……”
他这样说着,突然把常文恩拉进了怀里,掰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饿急了的狗一样,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
常文恩如果是一个什么动物,这会肯定毛都要炸开了,他狠狠咬对方压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咬的自己牙都疼了,对方才松开他,常文恩没有犹豫,抓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跑走了。
他跑的很快,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甚至觉得肺都疼了,脑袋里的嗡嗡声才褪去了,他站在学校的绿化带里弯着腰喘,突然猛地坐在了地上,拿手背擦自己的嘴。
恶心。
他一直在心里重复这个词,直到那些即将爆炸的情绪平复下去,他也听得到声音了,才后知后觉地拿出了手机,抖着手给何跃发消息。
何跃没有回复,常文恩发了很多条,问他在做什么,他还是不回复,常文恩刚要给他打电话,突然想起他两个多小时之前才睡,这会应该不会醒的。
常文恩听到了鸟呼啦一声从他头顶飞过,他茫然地抬头看,只电光火石之间,他就觉得很绝望。
他清楚地知道了,原来自己是喜欢男生的,就在刚刚,他满脑子都是何跃,他好想让何跃来抱抱自己,甚至有一种很强烈的,与何跃接吻的冲动,脖子上那一块被人舔过的地方,常文恩只想狠狠地洗干净了,让何跃抱着他再吻一次。
只要是何跃,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仿佛一锅热水浇在了他的心上,他压抑了很久的想法破土而出,他想和何跃拥抱,想和他接吻,想一辈子待在那个名为何跃的壳里不出来,他从前的骄傲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强撑而已。
何跃的电话没一会就打过来,很急地问他怎么了,常文恩接了,右手掐着自己的手心,冷静地说:“没有怎么啊,我忘了你睡了,没事。”
何跃确认了好多次,常文恩都说没事,他松了口气,翻了个身,“你干嘛呢?这会儿是不是放学了,晚上吃的什么?”
常文恩拿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唇,含糊道:“还没吃,我去吃饭了,你接着睡吧,睡醒了要给我发微信,我挂了啊,拜拜。”
他起身往宿舍走,早春的校园寒意还很重,常文恩把手缩进袖子里,一开始还慢慢地走,后来就一路小跑,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十一章
常文恩晚上没有吃饭,他跑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这里的浴室不大干净,热水也不是24小时供应。他微微低着头,让水冲在自己脖子上,拿手背用力地擦,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那里有点痒,伸手去用力地抓了几下才好了点,洗完了他去照镜子,发现因为抓的太用力,脖子上出现了很明显的红印和血点。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那个男生几乎和他前后脚进的教室,常文恩没有抬头看他,微微低着头收拾自己的书包,他走过来在常文恩同桌的位置坐下了,很自来熟地搂着常文恩的肩膀,“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常文恩每天都来的挺早,今天有点起晚了,没什么精神,蔫巴巴的,他回头去看那个男生,脖子上的红印子就露了出来,两个人挨的很近,那男生又凑过来,嬉皮笑脸地在他脖子上摸了一把。
班级里的座位大概坐满了三分之一,都在闲聊或者背单词,谁也没有注意他们俩。常文恩躲了一下,他得寸进尺地凑过来,“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啊,你昨天晚上洗澡使劲儿搓那里了吗?都红了,疼不疼啊?”
常文恩知道一味地躲是不行的,他也躲不过来,低声说:“你以后少来烦我,小心我把这事儿说出去,我家里不管我,你家里还不管你吗?”
这男孩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据说很有钱,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家里很重男轻女,别的事情管的不严,和小男孩纠缠不清这种事肯定不会不管的。
“你说啊,你就说我昨天晚上舔你脖子了,还摸你腰了,今天晚上还想亲你,想摸你,你不说我替你说?”他没脸没皮地笑,“常文恩,你脖子可嫩了,你知道吗?”
常文恩低着头看书,不再理会他,他觉得无聊,切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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