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恪看不下去了，“你就好好坐着陪我吃完这顿饭行不行，一会一下，一会一下的，有完没完。小孩子想睡觉很正常，我表亲生的那小胖墩，一天24小时，不是睡就是吃，你这才多久啊……”
“你自己先吃。”顾昱章说完就又上楼去看。
江其恪服了，直接把顾昱章那份的小牛排扒进了嘴里。
等到再下来，顾昱章的怀里就已经抱着个娃娃了。
“怎么了他。”江其恪嘴里吃得含糊不清。
“发烧。下午玩过了。”顾昱章看了他一眼，出了厅堂就叫司机去医院。
“诶！我陪你去！”
在车上的时候，江其恪见顾昱章怀里的孩子呼吁急促，秀气的脸蛋红得不正常，小嘴紧紧地抿着，睫毛脆弱不堪，整个孩子就像一芦苇似的，轻轻一抓就会断了。
抬手一试，“卧槽！这么烫！”江其恪也被吓到了，“这都可以煮鸡蛋了吧……”
本来想缓和下身边这个人周身紧张的气氛的，结果这句话说完，顾昱章理都没理他。
江其恪也不说话了，心里倒有些羡慕顾昱章，能有这么一个可人的弟弟去疼。
阿卿昏得迷迷糊糊，手心里却凉凉的，哥哥的食指被自己紧紧地攥在了手里，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哥哥……”
“乖阿卿，阿卿乖”，顾昱章镇定地安抚，下巴贴上阿卿滚烫的额头，挫败感像浪一样打来。
第6章
在车上顾昱章就让老秦联系了医院那边，所以车子一到立马就有医生候着了。
听说是顾家少爷来就诊，医务一个个都井然有序地安排着器械，等到顾昱章从车上抱着个孩子好端端下来的时候，王主任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下一刻也就明白了。宁上顾家的那些事，外人即使看不清，风言风语里也是有几分模模糊糊知晓的。
听说是顾家大小姐未婚生了个孩子。后来不知怎么，这孩子就被送来顾家养了，大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昱章的脸色很不好看。
“王主任。”
“少爷别急，小公子没事，就是来势汹汹，打一针可以缓解下，之后挂点盐水——”
被护士抱着去打针的阿卿昏头昏脑，听到“打针”直接哭了出来。
顾昱章当下就反身抱过阿卿，轻轻拍着。
江其恪觉得这里所有人都是多余的，医生也是。
王主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难受成那样，老人家心里也不舒服。
“针是肯定要打的……”
顾昱章也知道，小孩子发烧比不得大人，便狠了狠心，跟着护士去了。
江其恪懒得看顾昱章婆婆妈妈地跟来跟去，便随便找了个位子补起了觉。
“阿卿乖，一会就好了，阿卿不怕。”怀里的小家伙浑身折腾着，手却紧紧扯着顾昱章的食指，哭得满脸是水。
护士想笑不敢笑，示意顾昱章把阿卿翻身，按住了后直接掀了裤子就往白嫩嫩的屁股上扣针。
“疼吗？”
护士一愣，顾昱章竟然有点紧张。阿卿哭得太惨，弄得他也实在不好受。
其实是很迅速的一针。
打完后小家伙就不怎么闹了，安静下来就直接睡了过去。顾昱章擦了阿卿哭的满脸的汗和眼泪，便让医生过来给挂水。
等老秦送来适合小孩子吃的温补粥的时候，阿卿还睡着，哭了那么久，又折腾了好一会，顾昱章示意老秦先放着，让阿卿再睡会。
江其恪倒有些饿了。
顾昱章并不理他。
“我看你叫阿卿，阿卿的，他父亲是谁你家搞清楚了吗。”江其恪坐在走廊里补眠的时候耳朵里钻进了不少“顾家风云”。
顾昱章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子，呼吸渐渐平缓了不少，嘴巴翘着，似乎还在为刚才打针的事不开心，连自己的手都不抓了，拉着被单就往胸口揉。
“没有。我爸接到姑姑病情通知的时候才知道阿卿，这个名字也是姑姑告诉的，当时没说父亲是谁。后来，姑姑去世，我爸就把他带回来了。”顾昱章叹气，轻轻掰开小家伙的手，放到了自己手心里。
“你爷爷也准！？”
“不准。当时姑姑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时候就说了死生无干。后来姑姑去世，爷爷也没说什么，只告诉爸爸后事好好弄。爸爸也不敢再拿一个孩子来刺激老人家，就一直瞒着。”
“我倒是挺佩服你姑姑的……大美人一个，说私奔就私奔……”
顾昱章看了江其恪一眼，江其恪老实闭嘴。
“这孩子要说幸运呢，也真幸运，遇上你这么个哥哥。要说不幸呢，啧，他外公肯定容不得他吧！这种丑事——”
“阿卿不是丑事。”
“好，我说错话了。不过你也知道你爷爷的性格，那么看重颜面的一个人，说一不是二的，你就是现在照顾得这么好，以后说不定……”江其恪深知顾家门风，大义灭亲的事早在皇帝那时候顾家就做过。
顾昱章不说话，给阿卿掖了掖被角。
江其恪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顾昱章这个人，喜怒从来放在心里，面上不露声色，除了几个世家兄弟，交好的也很多，但是很少有人真正能琢磨透他。
江其恪算是为数几个和顾昱章说得上真心话的，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兄弟沉默，暗叹血浓于水。
阿卿是被叫醒的。
顾昱章觉得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对以后的胃不好，便叫醒了阿卿。
阿卿醒来后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乖地喝着哥哥喂给他的粥。两颊上还残留着少许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又稚嫩又让人怜惜。
顾昱章伸出拇指擦了擦阿卿嘴脸的粥粒，抚了抚头，“阿卿再睡会？”
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嗯。”乖巧地点头，“哥哥一起睡。”
顾昱章笑笑，脱了鞋后就爬上床把阿卿搂进了怀里，胸口的一团也转了个身，呼吸温热地袭上心头。
顾母收到消息，从省里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省里的形势很不乐观。
顾父被打压得厉害，原本支持的几个派系里有一个临阵倒戈，一时间，顾父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就有些尴尬了。
第7章
顾母一进病房，就看见自家儿子坐在病床上看书，阿卿在一旁睡得天昏地暗。
“怎么不去上课，你爸看见又要说了。”顾母刻意压低了声音。
“妈。”顾昱章放下书，“老师那我请了假，您放心。”
“我是说你的课。”顾母走过来探了探阿卿的额头，“我听王主任说，送来的时候情况很凶……”
“嗯。”
顾母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老江家儿子呢？老秦说其恪也来了。”
“我让他回去了，没事儿，他吃饱了回去的。”顾昱章笑着说。
顾母作势要打，“吃你一顿饭你都这么记啊”，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出来。
“这不逗您开心吗，您进门的时候，眉头皱的。”
“唉，多事之秋。昱章，你爸要是下来了怎么办。”回到了儿子身边的顾母，愈加忧虑重重。低头，看着睡得恬然自得的阿卿，叹了口气，这孩子更苦命。
顾昱章看了看贴着自己的阿卿，抬头笑了笑，“妈妈，顾家从来不谈朝夕荣辱”。
顾母一愣，随即笑了，“是我短视了。你爸总说你像你爷爷，怪不得。你爸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你爷爷的时候，你爷爷也给了这句话。昱章啊，我的昱章……”顾母拍了拍儿子放在阿卿身上的手，“你爸这些年真的是殚精竭虑……就是看错了一个人。以后这顾家”，视线一落，“还有这孩子，都要靠你。”
转念一想，顾母笑了笑，“我的儿子我从来都很放心。就连小阿卿都照顾得这么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母子两个默然无话，一个坐在床沿，一个坐在床上，都看着那个睡着的小人儿。
像是想起了什么，顾母喃喃：“你爸查到了阿卿的父亲，但是现在还是不知道人在哪。本来想找到了就让阿卿抱过去养，但是——昱章？”
顾昱章放松了下身子，“我没事，妈，那现在呢？”
“刚回省里那会就收到了线索，可是后来你爸派出去的人全跟丢了。”
顾昱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爸说等你爷爷回来这事儿就更麻烦了。”
“爷爷要回来？”
“嗯”，又想到了一件烦心事，顾母的眉头随即皱了起来，“这次省里的动静太大，京里就想着把你爷爷请回来主持大局。陈家这次铁了心要你爸的位置，路家墙头草，但是其恪他爸，说一不二，但也撑不了多久。”
顾母转头深深地看着自家儿子，“目前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陈家那派可着劲阻着这事。要是现在回不来，要是你爸……唉，到时候也没用了，估计你爷爷又要犯病了。”
顾昱章把顾母搂紧怀里，拍了拍母亲的肩，“妈，别太担心，爸爸不会有事的。”
来日方长。
顾母点了点头，回应地拍了拍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