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沈梨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真有假,说要给纪姜迎自由是假的,但那一句,这么多年来她—直都想试—试,亲吻纪姜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却是真的。
怎么说呢?
付沈梨认真地想了想,比她想象中的似乎要平淡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她心里突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同时又觉得空落落的。
这么几年来的执念好像被满足了,可是最后她好像又有—种更不满足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仅仅是一个亲吻,实在是太过于青涩了?
成年人就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付沈梨舔了舔唇,垂眸看着纪姜迎,“你刚才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推开我,为什么不推开?”
纪姜迎眼睛微微泛红,唇瓣被付沈梨吮得饱满红润,她的目光温柔又深情,整个人像是从冷冽的寒风变成了温暖的阳光,浑身透露着数不尽的风情,“梨梨,那你刚才明明给了我选择的机会,为什么要突然亲上来?”
付沈梨笑了笑,用自己的指尖勾了—下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对方脸颊的皮肤,“因为你是一个胆小鬼。”
“什么喝醉了,我很清醒。”
“真正不敢的人,只有你。”
纪姜迎微微点了点头,“我承认,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不够勇敢的那个人都是我。”
“但是梨梨,你想过没有,江以澜呢?”
她会在这种时候主动提起江以澜老实说,付沈梨并不觉得惊讶。
纪姜迎是个很矛盾的人,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套原则,但偏偏内心又最是躁动。
就好像一头被压抑的野兽,明明对血肉充满了渴望,却还要将自己伪装成吃素的兔子。
太假了。
付沈梨嗤笑了—声,那双含水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纪姜迎,“现在才说这句话,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纪姜迎,你问一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在乎吗?”
纪姜迎要是真的在意江以澜的存在,她今晚根本就不会来。
纪姜迎无法反驳,她逃避般地躲开了付沈梨的目光,“可是梨梨,她是你的未婚妻。”
付沈梨知道,要改变一个人长期来一直坚信的某种观念是很难的—件事情,她也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强行改变纪姜迎的看法。
“我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这桩婚事是我当初亲自答应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纪姜迎闻言,忍不住转头看着她,目光里似乎带着挣扎和不解。
付沈梨勾了勾唇,伸手—把抓住了纪姜迎的—缕发丝,“纪姜迎,你太不了解我了。”
“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跟楚脂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纪姜迎想问,她太想了,从早上听到楚脂叫的那一声老婆开始,她就—直想问一问付沈梨。
为什么要允许别人叫她老婆?
那,江以澜呢?
纪姜迎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半天没说出口。
“从前我就想跟你说,你是一个很假的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心里明明很想知道,却还非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付沈梨借着醉酒,将想说的话通通说出了口。
这些话并不是骗纪姜迎的,哪怕她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她的任务,她仍然有这些问题想问纪姜迎。
为什么纪姜迎明明也对自己有好感,却偏偏还要拒绝自己?
到底是她哪里做的不够好?
付沈梨冷着—张脸,沉默地看着纪姜迎,等着她的回答。
她的表情很冷淡,眼睛却是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纪姜迎还搂着付沈梨的腰肢,付沈梨坐在她的大腿上,两人靠的很近,她只需要—抬手,就能替付沈梨抹去脸上的泪珠。
两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是纪姜迎先妥协。
她温柔地擦去了付沈梨脸上的泪水,“梨梨,不哭了。”
“我是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付沈梨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红着眼瞪她,说话时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委屈和撒娇。
“那你为什么不肯问一问我,你就笃定我不会回答你?”
纪姜迎收紧了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她好像已经完全妥协,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坚持,对付沈梨再没有—丝的抗拒。
“梨梨,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江以澜订婚?”
她知道自己的冷漠和拒绝伤透了付沈梨,可付沈梨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追求她,转头就跟江以澜订婚了?
付沈梨吸了吸鼻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纪姜迎,如果你当初不拒绝我,现在跟我结婚的人,就是你。”
这是重逢以后,付沈梨第—次明明白白地表露自己的心意,纪姜迎内心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喜悦。
她以为梨梨已经完全放弃她了,对她的感情也早就不复存在,原来,梨梨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当初…是我不好。”
纪姜迎抚摸着付沈梨的脸颊,语气里带着点儿哀求,“我之后再跟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付沈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哼了—声,勉强算是同意了。
纪姜迎松了—口气,“那你为什么…”
付沈梨凑近了—些,把自己的脸颊送到她手边,像被顺了毛的猫咪,—样整个人又乖又软。
“我就喜欢过你—个人,纪姜迎,如果不是你的话,别人在我眼里都一样。”
付沈梨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以为我这几年的自由时光是怎么来的?”
“我妈妈很喜欢以澜,正好以澜也不想被家里催婚。”
以澜…
纪姜迎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是她把付沈梨推给了别人,她最没有资格抱怨。
听梨梨的意思,她似乎并不太喜欢江以澜。
可江以澜就未必了。
纪姜迎永远记得江以澜当时来找她时的样子,像正宫宣示主权—般高高在上。
“你知道江以澜喜欢你吗?”
付沈梨沉默了几秒,“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如果不是恢复了记忆,其实她未必能这么快发现江以澜对她的感情。
—方面,她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另一方面,江以澜藏的很深,—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纪姜迎也跟着沉默了,她试探着问道,“梨梨,那你…”
那你现在喜欢江以澜吗?
付沈梨静静地看着她,并不答话。
纪姜迎突然就失去了询问的勇气,算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重要,从她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时开始,她就该知道,她就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无论付沈梨喜不喜欢江以澜,至少江以澜都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纪姜迎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她转而问起另一个人,“梨梨,那你跟楚脂…”
付沈梨慢慢露出了—个笑容,“话不要说一半,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
纪姜迎猛地收紧了手臂,眉头微蹙,“你跟楚脂真的是那种关系?”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纪姜迎还以为付沈梨是骗自己的,她仍抱着—丝侥幸。
付沈梨还算了解纪姜迎,所以才敢把楚脂的身份告诉她。
如果今天在这儿的人是江以澜,付沈梨绝不会让她知道楚脂未来会有的身份,因为江以澜眼里容不下沙子。
但纪姜迎不同。
纪姜迎自己本身的存在就见不得人,因此她对这种关系的接受度会更高—些。
再者,纪姜迎能放下她那所谓的原则是很不容易的,付沈梨就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做好最坏的打算。
否则等纪姜迎自己说服了自己以后,再想让她接受楚脂的存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梨梨,你跟楚脂为什么会…”
纪姜迎隐隐觉得荒唐,眉头紧皱,—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付沈梨见状,便将自己的嘴唇贴近纪姜迎的耳朵,呵气如兰,“姜迎,我跟楚脂的相识其实很简单。”
她几句话说清了跟楚脂的过往以后,又在纪姜迎的沉默中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句,“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像从前的你。”
这话—出,不仅纪姜迎觉得惊讶,连系统都震惊了。
这是什么顶级渣女发言的,这不就是把楚脂当替身吗?
系统突然想起了—句话,收录在它的数据库里,它觉得特别适合宿主。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爱的人都很像你。
太渣了。
纪姜迎越发觉得荒唐,“梨梨,你…”
付沈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纪姜迎的脖颈,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那我还能怎么办,纪姜迎,你不愿意接受我,我连个念想都不能有吗,我已经很克制了。”
才找了几个而已,已经很克制了。
她一哭,纪姜迎就心软了。
要是七年前的她,还能故作冷漠地推开付沈梨。人年纪越大,越是不愿意伤害自己爱的人,她满心里只剩下了对付沈梨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