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客气疏离的语气让萧征有些慌乱,父母要来,所以让他回避……也对,自己本就不被欢迎,萧征有些自嘲地想到。
纪初不想让萧征与自己的父母撞上面,事情已经弄得够乱了,没必要让父母亲也搅进这堆理不清的事中。
“我,明白了……”萧征最终哑声道,说完缓步离开了房间。
约莫十一点半的时候田心萍拎着食盒过来了,一边布菜一边说道:“你爸爸他还在开会,晚上再过 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到家里去。”纪初说完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田心萍扶住 他靠到靠背上。“不行,虽然你觉得没事了但我们总不放心的,我是能请假照顾你的,但是总不会有他们护理人员专业,所以别想些有的没的了。”田心萍驳回了纪初的提议。
纪初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走廊尽头,萧征一直无声地站在那儿。他出了房门后便拐向了那个角落,靠在墙上注视着眼前的地面,余光却一直留意着纪初房间的门。
他看见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走进了那间房,想来那该是对方的母亲。大致过了两个多小时,对方的母亲从房间里出来离开了,萧征这才直起身迈开了脚步。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站立令他的腿变得有些僵硬,关节处传来酸涩的感觉,萧征忽视了身体上的些许不适,轻轻推开了纪初的房门。
母亲前脚刚走,萧征后脚就进了门,这令纪初有些意外。萧征似乎看出了对方的不解,有些木讷地解释道:“我在走廊尽头,你不想你母亲看见我,我就等她走了才进来的。”
面对萧征的解释纪初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又感觉荒唐心里又堵得慌。
“晚上,你的父母大概什么时候来,你告诉我一声,那段时间,我会离开的。”萧征断断续续道,说的有些艰涩。
“随便你吧。”纪初最终轻声道。
二人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纪初刚受伤住在二院的那段时间,彼此所言甚少,确切地说应该是 纪初所言甚少,萧征每每开头说起一件事、一个话题,都会因为纪初不咸不淡的反应而无法继续说下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阿初……我发现了你的工作笔记,最后几页。你还记得,上面写了什么吗……?”萧征有些期待地望着纪初的眼睛,似乎是想唤起对方对他的留恋。
“是嘛,不太记得了。”纪初轻描淡写道。
萧征微微失落地垂下了眼,继而笑了笑,主动提及道:“我发现上面都是我的名字,阿初……”萧征的尾音带着些亲昵,似乎二人从未分离。
“萧征,你别再这样了,对你自己没好处。”纪初盯着对方的眸子沉声道,神情冷静得可怕。
萧征的笑意一下子僵在脸上,对方无情的戳穿让他显得格外难堪,是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也不能怎样,对自己没好处……可是他也只剩下这些过去的事情了啊,抱着这些过去自欺欺人,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抱歉……”萧征说完拿过一个梨削了起来,藉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然而大少爷哪里会削水果这样的精细活,一颗梨在他的手下变得凹凸不平,纪初也没有出言制止。
“什么时候走。”纪初忽地说道。
萧征有些怔愣地抬起头,犹疑道:“什么?”
“回国。什么时候。”
萧征一时有些拿不住手上的水果刀,对方在赶他啊……也难怪。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反正在对方面前也没有什么颜面了,这时候就算厚脸皮一点惹对方嫌,也无所谓了。
纪初看了萧征一眼,半晌后,拿起手机拨通了自家母亲的电话。
“妈,后天我想回国了。”纪初平静道。
“才休养了十几天就要回去?你这孩子……”正在超市采购的田心萍皱了皱眉有些忧心道。
“妈,离我受伤到现在也有20天了,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差不多也可以回去工作了,你说呢。”纪初条理清晰道。
“我的儿子啊,怎么就想着工作,你这样还想去坐办公室?”
“没有,先在家里处理一些工作,虽然不是直接到事务所,但是也能完成大部分的内容。”纪初解释道。
“既然你说待在家里那我也不拦你了,自己把握好尺度,别年轻轻就落下病根知不知道。”田心萍最后叮嘱道。
纪初挂了电话后没看萧征,用手机订了张回国的机票。
“阿初……你是,想和我一起回国吗……”萧征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纪初原也不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不带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别误会”。在疗养院的这段时间双方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消磨,这样相对无言的日子实在有些难熬。回国后至少他还可以在家跟进案子,对方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随着他,但是在这儿,他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执迷不悟的人的。虽然他真的不知道对方在执迷些什么。
萧征不再自寻烦恼,解锁了手机订机票。后天从曼彻斯特飞往h市的航班只有唯一一班,萧征原想问纪初订的座位,他好在旁边订一个。只是转念一想,对方想必是不愿让自己坐在旁边的吧……又怎么会告诉自己呢。
第18章
离开的那天是纪崇送的纪初去机场,萧征一路跟着纪家父子二人。
“到了以后给我打个电话知道吗?不用顾忌时差。”纪崇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
纪初点了点头,下一刻却瞥见身后不远处拖着行李箱缓缓走着的萧征。他几乎能听到对方行李箱的轮子滚动发出的细微声音,那声音一直维持着稳定的分贝,没有增强,亦没有减弱,昭示着对方正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们。
意外的发现并没有让纪初乱了分寸,他只是继续与父亲轻声交谈着。一直到快到登机时纪崇才离开,萧征也才真正出现在纪初的视线内。
“走吧。”萧征朝正坐着的纪初伸出了一只手。纪初恢复地不错,已经可以自如地行走而不借助轮椅,但是对于萧征来说,这并不是对对方减轻重视的理由。
“谢谢。”纪初虽然如此说着,却是撑了一把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那只伸出的手就这样被撂在空气里。
对于这样的尴尬,萧征似乎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跟上对方的步子。
回国后纪初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平静,白天他就在公寓里协助事务所的其他律师处理几个案子,晚上偶尔出去散散步,萧征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这是一个初夏的晚上,确切地来说是纪初30岁生日的晚上。他穿着一条水蓝色的丝质衬衫,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父亲纪崇送了他一块表,虽然被妻子嫌弃没有新意,但他还是送了。
结束了与靳炀一家及其他几个同事的生日聚会,纪初回到了公寓。刚刚一起吃饭的时候顾及到纪初还在养伤大家也没有让他喝酒,但回去后纪初却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放到桌上。
想来也有三年了,刚认识萧征的时候对方不过24,自己也只有27,转眼就到了而立之年。纪初倒上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视线飘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没有沾酒,不过两杯纪初就已经有些上头了。正当他打算把酒放起来去洗澡时,门铃响了。
纪初开了门,却意外地发现门外只放着一个黑色的纸盒。没想到连续剧里的情节也会发生在他身上,纪初虽是意外,最终还是把盒子拿了起来走回屋里。
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个金属外壳的u盘,光碟上附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连接电视”。
纪初皱了皱眉走到电视旁将u盘插入电视侧边的usb接口处,继而将电视打开。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纪初摁下了播放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这是视频中的地点是曼彻斯特,纪初认出了那是繁华的“运河街”。湖畔立着一架黑色的钢琴,萧征缓步走到钢琴前坐下,将衬衫的袖子轻轻撩起一截,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
这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那个时候自己在干嘛呢,在疗养院里如睡了吧,纪初满无边际地想着。
“让我为你唱一首歌。”萧征侧过头望着镜头说道,那么认真。
钢琴声响起,是纪初最爱的一首歌之一。天后Mariah Carey在2005年发行的《we belong together》,这是纪初大学时代的记忆了,但那么多年也不曾忘过。
“Ididn't mean it when I said I didn't love you so
当我说我并不那样爱你的时候,那并非我本意
I should have held on tight I never shoulda let you go
我不应该让你走,我应该把你抱得更紧
I didn't know nothing I was stupid, I was foolish
我好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蠢
I was lying to myself”
我在骗我自己
……
萧征干净的嗓音在客厅里四散开来,让人无处可逃。原版的女声节奏更快些,萧征弹唱的版本放缓了速度,间或抬起头望向镜头,相比起原版的自言自语与自责,萧征更多了些自白与倾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