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诉默认。
于析手指瞬间有点抖,看着他,一言不发,林诉目光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行李箱,眼神越来越深,但掩盖不去的是死寂一般的沉。
“要不是我追着问,我都不知道你要出差。”林诉淡淡的说。
很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于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天他说要走,林诉就发了狠把他锁了起来,慌张和恐惧一下子涌上头。
为了掩盖自己的惧意,于析佯装冷静的说,“要赶不上了。”
说着打算去关屋子里的灯,手还没有按下去,林诉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他受惊的转头瞪着林诉,惧怕让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厉,“你干什么?”
“我就让你那么讨厌?”林诉抓着他的手轻颤,语调也是颤抖的,“你离开了一次还不够,现在又想无声无息就离开吗?”
语气之悲凉让于析怀疑林诉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于析喉咙翻滚着,“你放开。”
“不会了,我不会了。”林诉眼眶一点点红起来,“于析,我不会伤害你了。”
于析被他的目光刺痛,低下头去不再看,记忆如潮,无法抹灭。
在于析发愣这一空档,林诉的身体挤进了屋子,手一扬,大门慢悠悠的闭起来,于析瞬间犹如惊弓之鸟,发力要甩开他的手,行李箱也因此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林诉!”
“我什么都知道了。”林诉不管不顾,死命的抓着他的手,连着眼睛也开始泛红,声音已然哽咽,“十年前,你为什么不说?”
于析如遭雷劈,僵硬的看着他,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有泪水缓慢而清晰的从林诉那双红得不成样子的眼睛里溢出来,他摇着头,像个做错了事情不知所措的孩子,紧紧抓着于析的手,就好像只有于析能给他安慰。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那时候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们会那样对你,”林诉哭出声来,抱住一动不动的于析,“短信不是我发的,他们删除了,我不知道,于析,对不起,对不起。”
字字血泪,于析从脚底升腾起含义,遍布全身,那个夜晚带给他的痛苦如同碎片慢慢在他的眼前拼凑起来。
从那晚开始,他遭遇了什么,险些被人□□,高中辍学,打碎了尊严去求那些施暴者,还有呢,爸爸的公司破产,一夜病倒,他呢,这十年过得多撂倒,受尽人白眼,唯唯诺诺。
这十年遭受的哭现在林诉用一句对不起还给他,他以前以为自己忘记了的,可以原谅的,事到如今,他才发觉自己没有那么大度,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把这些苦痛忘却?
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于析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诉抱得他那么紧,哭得声音都变了,“我不知道他们把你,我还,我还对你.....我会替你讨回来的,只要你能痛快,我会在所不惜帮你讨回来。”
于析用力闭了闭眼睛,很干,他哭不出来。
是,林诉是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都以为他遭遇了暴行,以前没有人相信他,现在也是,所有人都还是这么以为,包括林诉。
林诉对他有愧疚有后悔,至极。
于析突然起了一点报复的心,用了全力才重重的说,“我失去的,你永远都还不了。”
林诉抱着他的手松了一下,于析狠狠把他推开,看见林诉满是眼泪的脸变成一片死灰色,惨白得可怕。
他非但没有报复的快感,心脏反而因此骤痛,蔓延开来,疼入骨髓。
“于析,”林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助的开始叫他的名字,“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两个人都很狼狈,林诉哭得很狼狈,于析压抑着痛苦很狼狈,给差一个当口,于析伸手抓着胸口,用力的呼吸,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他怕下一秒就疼死在这里。
“我知道错了,你别走,你别离开我,”林诉捂着眼睛,哀求,“我忍受不了,你离开后,我求爷爷,求沈或,求所有人,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急得快疯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现在我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哪怕只是让我看着也好,不要再走了,我不会再混蛋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逃了,我要疯了。”
于析抓着胸口的手颤抖得要僵硬,林诉甚至是在哀鸣了,像个垂死的人在做最后的哀求,于析颤颤巍巍的开口,破碎一声终于哭出来,“那我呢,你疯了,难道我不是,你现在三言两语就要我原谅你,我怎么办,我就那么廉价?”
原谅谈何容易,要他把这些年的痛苦全部了结,谈何容易?
“我没有那么想,”林诉低吼着,弯着身子,“只要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多少罪我都愿意赎。”
于析泪如泉涌,“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了。”
你一次次让我失望,我怎么敢再给?
林诉身子又弯下去了,却还是坚定而绝望的说,“这次不一样。”
于析用力捂了下眼睛,“好,那我要你现在马上从我家出去。”
林诉两道眉拧得很紧,嘴唇的血色也褪去了,看着他。
“你不是说不一样吗,”于析狠了狠心,把话说完,“算我求你,尊重一下我,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林诉痛苦的看了他一眼,用力咽了下喉咙,才下定决心一般,说,“好,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只要你不要躲着我。”
于析别过眼不去看他的狼藉。
林诉喘息着慢慢往后退,脸色全白,冷汗一点点留下来,和脸上的泪水混在一起,湿透整张脸。
于析看到他退至门口,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咯噔一声,门开了,然后林诉像被定住一样,站了三秒,毫无预料的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又很快缩成一团,聚集在于析的眼里。
于析有十几秒脑袋是空白的,林诉摔下去的动作像是慢电影动作在他眼前播放,乃至林诉躺在那里好一会他还是愣愣在站在原地。
直到林诉一声细小的呻-吟传进他耳朵,他才像被突然敲醒一样,双腿发软的走到林诉身边,居高临下,他看见林诉惨白如纸,痛苦揪成一团的脸。
于析讷讷开口,“你不要耍花样。”
回答他的是林诉断断续续的抽气声,他撑着身体蹲下来,触摸林诉的脸,一片冰凉,巨大的恐惧似一张大网把他捕抓,他腿一软,差点坐下去。
“小析儿,我疼.......”
细微的声音在于析耳里放大了无数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铭记在心的称呼,轰的一下,炸开了。
于析按了好几次才把120这几个简单的数字拨对,机械的说,“有病人......”
哪里?于析用力拍了下脸,才想起来地址。
抱住林诉的时候,林诉本能的环住了他的腰,那么紧,紧得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别,有事。”
林诉,千万别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至今最虐的一章了.......
第69章 chapter69
把林诉弄上救护车的时候,林诉像快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于析身上,医生费了好大劲都没能分开两个人,最后还是于析无奈的附到林诉耳边说了句我跟着你去,林诉才肯不情不愿的松开,改而紧紧握着于析的手。
来的医生护士估计没有见过快晕倒了还能力气这么大的人,更是搞不清两个人之间的莫名其妙的气氛,只能时不时拿着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
两个大男人,握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于析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把手从林诉的掌心抽出来,只得作罢。
中年医生在救护车上给林诉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一掀开林诉的衣服,略责怪的说,“这手术期还没过呢,怎么就出来瞎跑了?”
于析先是愣了几秒,才惊讶加后怕的看着医生,“手术?”
“是啊,”医生把林诉的衣服放下去,“看样子是胃部,是不是胃出血了?”
于析神色复杂的看向半昏迷的林诉,心情万分复杂,这几天见他脸色都不怎么好,没想到他做过手术,那怎么还敢不怕死的跑到这里来找他,不要命了?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老了就后悔了。”医生摇了摇头,看着林诉紧紧抓着于析的手,嘿嘿笑了两声,“哥俩感情真好,我老婆有一次送医院,也是这么抓着我的,死不松手呢。”
于析尴尬的露出个笑容来,不知道怎么接医生的话,脑海里全是林诉的身体状况,便问,“医生,他不会有事吧?”
“唉,没事,”医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伤口没好就敢出来蹦哒,都是疼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感染,待会做个检查。”
于析微微松了口气,对医生说了声谢谢,又把目光放在林诉脸上,他眉头皱得很紧,眼睛颤抖,牙齿咬着没什么血色的下唇,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看起来确实是很痛苦的样子,也很招人心疼。
于析伸手替林诉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粘稠的冰凉感让他指尖一颤抖,随之无奈的叹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时到今日,他还是很容易被林诉牵动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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