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摇头说:“你有孝心当然是极好的,不过这个事情我可不敢答应你,看叔叔知道了还不得怨我。你现在年纪小,正是读书的时候,挣钱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胤禩又开玩笑说:“你要是好好读书,等到将来金榜题名的那一天,叔叔高兴了,给你个几分家产,你和你娘就都吃穿不愁了,何必这会子去干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
贾环眼眶红了,说:“哼,家产?现在可是全都把持在人家手上,将来不要叫我净身出户就阿弥陀佛了。这府里的人心也不要太黑了,凭什么我和宝玉,就是差了一个娘肚子,就差了天壤地别!”
胤禩嘴上说:“环兄弟,这种气头上的话说一次就算了,要是别人听见了,告到太太那里去,你可就要遭殃了。”
胤禩心里想的却是:看老子腌小鱼一般,终于腌出味儿来了,叫这小家伙说出了心里话!
果然,贾环一旦说出了心底的话,就索性不再遮遮掩掩,说:“本来就是嘛,宝玉有什么了不起?若是他行得正,我也没话说,偏生他一天不干好事,还叫府里这些人夸到天上去了,我心里就是不服气!”
胤禩便将他拖入一间耳房内,说:“有什么话在这里说说便罢,发泄出来就忘了,别叫二太太又拿你的错儿。”
贾环便打开了话匣子,又是什么宝玉和东府里小蓉大奶奶的一个兄弟勾勾搭搭,前次还为了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啦,又是什么宝玉将他屋里的丫鬟们尽都淫遍了还不知足,又摸索上了太太屋里的丫鬟,其中有一个还是和贾环交好的彩云如何如何。(有一些是贾环的捕风捉影)
胤禩听了都禁不住身躯一震,这贾宝玉看着还蛮斯文的,居然如此烂污,男女不忌。
贾环说了许多,才觉得胸口的一口浊气算是出了许多,最后狠狠地说:“他不要得意,什么时候惹翻了小爷我,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胤禩只是虚握着拳头掩在口上,笑着不接话。
贾环又面带得意之色,说:“琏大哥哥,宝玉脸上的烫伤可是我做的,他们也不能怎么样我,算是大获全胜。”
原来是那日王夫人叫贾环去她屋里抄经书的时候,恰巧宝玉来了,又逗弄彩云,贾环十分气愤不过,就将就地利,将一盏油汪汪的油灯推到宝玉脸上去了。
胤禩呵呵笑着安慰了几句贾环,最后说:“环兄弟,你虽然整了宝玉,可是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被二太太她们拎住耳朵大骂,还连累得赵姨娘也被她们找晦气,怎么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你要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整了,自己还毫发无伤,才叫大获全胜。做事情,要多动动脑子。”
贾环若有所思,拉住胤禩说:“大哥哥,我……”
胤禩回头一笑,说:“你自己好好悟一悟。”
这边,二太太和贾琏对抗了几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气得想挠墙。她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啊?顿时觉得一肚子委屈火大没处发泄。老公是个迂腐个性,和他说说不定反而要落埋怨,宝玉呢还是顽童一个,或者说是个空心大萝卜,跟他说等于零,二太太就益发想念起身在外地的大儿子来,索性借口生病,叫贾珠请假回家一趟。
胤禩见过贾珠之后没啥特别的印象,只记得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瘦高瘦高的,和宝玉那招财童子一般白白胖胖的福气模样一对比,倒真看不出来是一对亲兄弟。
想着“来者不善”,胤禩心下虽然警惕,面上却是笑得越发春风拂面般和煦,一口一个“珠大哥哥”,喊得十分亲热。
贾珠看着有些书生常有的呆气,并且不善言辞,胤禩起初还疑神疑鬼地以为他是藏奸,后来才知道他本性就是如此,不禁心中暗笑,就凭你也是我的对手?值得二太太千里搬救兵?
次日,胤禩因为有点事情要往府后面去,路过一处池榭时却听见有说话的声音飘出来,耳朵里好像隐隐约约听到“贾琏”“二房”什么的。
胤禩住了脚步,驻足细听,不是二太太又是哪个?跑到这里来说什么小话,却叫我听个正着!胤禩不禁暗自磨牙。
听见二太太的声音说:“珠儿,你现今在外面当着官儿,设个法儿整他们一下,省得叫他们那般嚣张!”
一个温吞的男声说:“这又是何苦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伤了和气,叫老太太知道了岂不是惹些气来生?”这个说话的人想来就是贾珠了。
二太太顿时声音拔高:“可是人家都打到咱们脸上来了,咱们不还手他们还当咱们好性儿,可以随便欺负呢!”
贾珠继续温吞地安慰道:“没有那么严重吧。母亲还是耐烦些日子,再说,建园子什么的还要麻烦人家不是?”
胤禩唇角弯出鄙薄的弧度,心想:“窝囊废一个!这贾珠家里事情都理不好,只知道一味忍让,想必在外面做官也是不行的。哼,看来事情会比我想得还要顺利。”
胤禩不再停留,加快脚步离开了。
胤禩打定主意要什么时候结结实实地敲二房一记闷棍,这个机会倒是来了。
可是,胤禩没有估算到的是,这个他一点没放在眼里的,温吞水一般性格的贾珠在将近一年后回归贾府之时却又是另一副形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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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几天要和家人一起出门几天,就不能更新了,抱歉哈。亲们,祝大家新春快乐哦。╭(╯3╰)╮
第 28 章
这一日傍晚,胤禩回到自家的小院,平儿连忙上来服侍着他换了家常衣服,又端过来一碟子冰镇过的西瓜,说:“大天暑地,二爷跑这一趟可真是劳碌了,快坐下歇歇,吃点水果。”
凤姐扶着个大肚子过来,看见胤禩也关切地说:“我已经吩咐两个小丫鬟打水去了,一会儿叫平儿服侍你洗澡,去去暑气。”
正说着,就看见大太太那边的一个叫王善保家的陪房媳妇走了进来,垂手道:“大太太请平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情。”
平儿心里讶异,隐隐觉出不同寻常的味儿来。
凤姐儿亦是奇怪,倒早不晚地,大太太这会子叫平儿去做什么?不过既然是大太太专门叫人来唤她,凤姐便说:“平儿,你就赶紧跟着王妈妈去看看大太太有什么吩咐,这里我叫丰儿来服侍爷洗澡。”
平儿便揩了手急急忙忙跟着王善保家的去了。
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平儿就回来了,见了人也不理,掩着脸,直接进了房间大哭了起来。
胤禩刚刚洗完澡,因为天热,就没在屋里,正和凤姐一起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用晚饭呢,两人见平儿如此情态,不禁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凤姐心知以平儿四平八稳的性格居然会被刺激成这样,绝对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叫丰儿去将平儿叫出来,想要问个明白。
平儿出来后,凤姐见她一双眼睛已经哭得跟两个桃儿一般了,便说:“大太太叫你去却是为何?怎么一回来就哭?难道大太太给你委屈受了?你说出来,若是其中有冤屈,我自会为你做主。”
平儿哽咽着说:“二奶奶……”
平儿先只是哭,不说究竟,后来见凤姐说的话有几分真心,才吞吞吐吐地说:“二奶奶,咱们进屋去说好不好?二爷也可以一起听听,这事儿,也与您有关呢。”
进了内室,屏退了下人,平儿平伏了一下心情,才说出了原委。
平儿到了贾赦的那处偏院后,见贾赦并不在,只有邢夫人端坐在上首,脸色铁青,手里紧紧地扯着一方锦帕。
平儿不明所以,战战兢兢上前请安,道:“请大太太安。”
邢夫人往旁边伺候的丫鬟喝了一声,道:“全部退下!”
丫鬟们也都慌忙走开,并将门掩上。
平儿见她这般疾言厉色,心里更加慌得跟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似地。
邢夫人又喝令道:“平儿跪下!”
平儿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
邢夫人从袖口扯出一个香囊模样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骂道:“你个小浪蹄子!勾引你家主子行此无耻之事我不管,不过,把这等东西大喇喇地带到外面来,什么意思!”
平儿连忙捡起那个香囊一看,见上面绣着一对光着身子的男女正在行那事儿,臊了个大红脸,又想到此事非同寻常,便哭了起来,辩解说:“太太怎么一口咬定是我的?我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邢夫人恨恨地说:“除了你还会有谁?这满府里只有琏儿和凤姐儿一对小夫妻,凤姐儿现今大着肚子,不可能还要行房事,肯定你在伺候了?哼,我原还以为琏儿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荒唐,将这种东西弄回府里来不说,还到处乱扔。实话跟你说,这东西就大喇喇地扔在老太太院子里,叫老太太的粗使丫头捡着,亏得叫我遇见,夺了下来,不然,老太太见了我,还不得怪我对你们管教不当,才出了这等事情?”
平儿跪在地上,哭着说此物绝非自己所有,亦非琏二爷从外面觅来,实在是平生第一次见,望大太太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