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领导者,一定要能约束自己的欲望。
在上位者身边可以有偶尔狎赏的玩物,可以有用钱打发的情妇,可以有传宗接代的妻子,但绝对不能有狐狸精。
他希望他最器重的儿子,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所以现在房间床上锁着的那只狐狸,必须铲除。
狐狸精者,媚妖淫狡恶为其本性。
即长相媚,气质妖,身体淫,头脑狡,天性恶。
其大概形象在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定的蓝图,在罗伦佐心中也一样。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床上那只狐狸时,多少还是因为意外的心理落差而愣了一下!
得到戈蓝“那男孩被注射了一剂镇定剂大概已经昏过去了”的报告,难得打算仁慈一下的教父先生本想在睡梦中送他上路。所以进房间后,很是果断利落的对着床单下的鼓起连开了两枪……却立刻意识到声音不对!
多年战斗的经验告诉他刚刚那两枪打中的绝对不是人体,更像是枕头之类的蓬松物体!
然而意识到不对的同时,手上的枪已经被仿佛凭空出现的男子一脚踢掉!
肋下受了重重一击,膝后被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立刻全面扑倒在床上!还未来得及爬起来便被跳到身上的人牢牢压住!脸上也死死的捂上了一个枕头,窒息的感觉顿时袭来……
看来不该舍弃保镖独自进来的,就算是违约处刑这种事也不该清场的。
处于绝对劣势的教父先生冷静的想着。
身上的人刚刚的突袭很意外,动作也很快,采取的招数都是最简洁直接的,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称得上个中好手!
只可惜,力气太小了。
每一次攻击都只是勉强达到“有效果”的程度而已,就这样的水准,凭着出其不意击倒敌人还行,想要干掉敌人,还差得远……
头顶上咔嚓一声空膛枪响,接着是一声低低的咒骂……
罗伦佐在心里轻笑起来。
那把枪是特质的,如果不在他的手上,任谁扣动扳机也只是空膛。
这下唯一的武器也失去效力,似乎对身上这只小狐狸更不利了呢……
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力气在流逝,按住自己已经很吃力,企图闷死自己的枕头更是使不上劲,压在自己身上的肢体因为肌肉勉强发力而微微颤抖着,透过薄薄的布料可以清晰的感到对方的虚脱……
罗伦佐勾起嘴角,是现在反击翻身捉住他呢,还是索性等到门外的人进来把这家伙打成马蜂窝呢?
短短两秒钟的思考之后,他选择了前者。
能在打了强效镇静剂的情况下保持清醒不算,还能打开手铐,突袭黑手党教父,勇气、毅力和身手都值得称赞。
罗伦佐决定先看看对方活着的样子再说。
门外的保镖已经冲了进来!
枪口整齐划一的对准床上令众人目瞪口呆的两人——不,确切地说是对准压着教父大人的李笑白一个人!
众人子弹出膛前的一刹那,罗伦佐猛抬手抓住李笑白的小臂用力一扯!全凭力气便拽得身上人重心不稳。腰部发力向上弹起,瞬间颠倒乾坤!掀翻对方的同时两膝牢牢压住对方小腿,剩下的一只手稳稳卡住对方的喉咙!
是替他拦下了众人的枪口,也是绝对的压制!
身下的小家伙恼怒的挣扎了一下,发现纹丝不动之后泄气的放松了力道,索性闭上了眼睛……
教父大人却为刚刚打斗中对方那电光火石惊鸿一瞥的墨黑眸子很是惊艳了一下!
如果是狐狸精男宠之流,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桀骜的,哪怕落魄街头也不放弃兽的骄傲和野性的神气。
偶尔出来放肆的走一遭,便撩拨得人热血沸腾!
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人物。
联想之前修斯订婚途中折返就是为了满西西里抓某人的事,罗伦佐心下有几分明了。
敢逃,就说明还不服。
如此看来,狐狸精一说有待考证,这家伙是只修斯没能驯服的兽倒是真的。
紧张对峙一片死寂的房间里,一句“把眼睛睁开”的命令突兀的脱口而出!
罗伦佐为自己偏离重点的命令稍微诧异了一下,便被对方重新露出的眸子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双线条流畅动人充满东方韵味的眼睛,瞳孔黑白分明,墨色占了大部分,沉沉的没有一点水光,却带着一种莫名引人深入的气质……眼角微微上挑,但因为眼神太强硬的关系,不显得妩媚倒是显得凌厉……唯一给这双眸子染上些脆弱气质的,只有漂亮的睫毛,在忽闪间带了点尚未褪去的稚嫩感觉。
一个年轻的,新鲜的生物,总是能引起老男人的兴趣。
不过明显现在这双眼睛的年轻主人因为刚刚的偷袭失败并惨遭反压制而处于比较糟糕的情绪中,连带的,这双眼睛也是向身上的老男人发射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的……
“呵……”教父先生轻笑着抬手,爱惜的抚摸了一下那对迷人的眸子,感受着柔软的睫毛在指间手心擦过的细痒触感,轻声感叹:“小家伙,你的眼睛好像要咬人呢……”
小兽吗?
那么,是现在杀了剥皮吃肉呢?还是驯养成家养牲禽比较好呢?
……
“那个人在干嘛?”卷毛贝尼托放下餐盘,探头探脑的朝厚厚的铁门里张望,触眼一片漆黑不辨形状……
“睡觉呗。”科西莫扶了扶帽子,撇撇嘴,“那家伙被锁在黑屋子里一个星期了,蒙着眼睛,戴着锁链,吃饭上厕所都是强迫进行,感觉不到时间也没有声音,要是普通人早疯了!他居然一直在睡觉!都一个星期啦!冬眠吗?!真是怪胎……”
“嘿嘿……”贝尼托猥琐的搓着手朝科西莫做了个下流的手势,挤眉弄眼,“伺候他吃饭上厕所挺爽吧?那可是个美人儿啊~”
“他妈爽个鬼!”科西莫愤愤,“要不是当初一时没注意被他敲昏了冒名顶替,老子怎么会沦落到干这种事?!害得我被杰诺那群笨蛋集体嘲笑……Fuck!要不是Boss有令在先,我他妈早掐死他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贝尼托侧身半挡住走廊上的摄像头,压低声音,“卡农老爹还让我提醒你别跟里面那家伙有多余接触呢……嘿嘿,你当自己为什么被调来做这个工作?还不是因为之前被他顶替的事……上面怀疑你跟偷画贼有勾结,可又信得过你的家族,所以这么放在一起试探最好了……你可小心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科西莫闻言心里惊了一下,紧张得手扶帽子扶得更频繁,“我,我跟那家伙一点关系也没有!靠!这次真他妈冤死了……”
“嗨,我当然信你。不过家族里有怀疑也很正常,反正你小心做事就是了。”贝尼托耸耸肩,“Boss虽然半隐退了,手腕可是比修斯少爷老练得多,这段时间还是别偷懒的好……”
科西莫连连点头……
铁门的另一边,二人的讨论声传不到的地方。
时间和黑暗停滞之处。
李笑白仿佛重新回到子宫一般沉沉的陷在宽大的床里……
手腕上的手铐换成了铸合式的金属锁铐,冷硬的锋利的边缘严重磨损了手腕细嫩的皮肤,细小的血迹染在手臂上,淹没在黑暗中……
紧紧闭着眼睛,李笑白蜷缩在被褥中间,连呼吸也细微得几不可闻。
被关在黑暗中,漫长的,无休止的,绝望的禁闭,并不是第一次。
可是每一次,都一样让人崩溃。
更可怕的是,这种崩溃感有增无减,连带着勾出从前的回忆,层层叠加着恶化下去……
睁开眼或者闭上眼,没有任何区别。
被固定得麻痹的四肢,没有任何知觉。
当身体机能丧失其本来的作用时,自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
没有声音,没有光,不能动。
纯粹的黑暗中自己仿佛也分解成一个个分子原子尘埃融入四周让人窒息的黑色空间里……于是自己消失了。
意识却在这个无边无际的没有上下前后的黑色空间里飘荡着……
无望,又恐怖。
那个男人说了“Sperocosì”,如果李笑白肯“交出画并向他效忠”就可以得到宽恕,否则依照黑手党的法典,只有处决。
男人说“你可以考虑,在黑暗中”。
这真是最折磨人的手段,比修斯的刑讯室更让人发狂。
可若是就这样崩溃,就输了。
然而大半个月漆黑的日子过去之后,李笑白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认输”这个问题。
跟修斯的执着不同,对方显然是不在乎他是否会死在这个没有光的房间里的。
李笑白不想死的这么没意义。
现在还太早,还有没做完的事。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以小偷的身份悄无声息的死在黑手党家地下室,给墨丢脸,那个人大概会一路腥风血雨的杀进来,然后把自己的骸骨挖出来狠狠鞭尸……
李笑白打了个哆嗦。
意外的,黑暗中竟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床边有人?!
怎么会!?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听到!长期禁闭已经让自己的五感下降到这个程度了吗!?
李笑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肌肉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