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枢怀再次回头,看到的就是整个人像虾一样全身泛红的少年。
方枢怀一愣,随即好笑, 心道这孩子估计是害羞了,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头:“想什么呢?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洗澡,只能我帮你洗。还是说你想直接顶着满身汗睡觉了?”见少年老老实实摇头, 他再次说道, “那就把内裤脱了。”
少年忸怩了半晌,脑中乱糟糟一团, 最终还是就着几乎半瘸的那条腿把内裤给脱了,只不过羞耻心作祟,还是小心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兄弟。
虽然已经跟方方表白了,可是小栎栎还是不能随便乱看的。
他抬眼看向弯下身子在浴缸里小心地试着水温放水的方枢怀。浴室里蒸腾着一大片水汽,潮湿又朦胧,其实沾在身上不太舒服,但是少年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他一直知道方枢怀长得很俊美, 完全是自己希望长成的那种模样, 轮廓分明, 线条深邃,他是怎么都看不够的。此刻他侧脸对着少年,嘴唇微微抿着, 神情专注又认真,拿手试探着水温。
濛濛的水汽中,方枢怀倾斜着上身,高挑的身材依旧被衣裤所包裹着,衬衫上几处地方已经被打湿,贴在了身上,勾勒出下面劲瘦结实的肌肉来。衬衫袖口被他挽到肘部,露出一截遒劲有力的小臂。许是他平时锻炼的原因,露出的那截手臂肌肉线条清晰优美,又恰到好处。
少年顿了顿,视线再次在方枢怀被衬衫长裤包裹的修长身体上转了一圈,接着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细白光|裸,趾尖微微蜷起的双腿,心中蓦然一动。
“方方——”少年舔了舔唇,唤道。
方枢怀估算好水位,拧上水龙头,接着将身边一张小板凳放到水下。少年身上的绷带绑在大腿距离臀部四五厘米处,站着淋浴很艰难,方枢怀便让他坐在小板凳上,这样他擦洗也就方便许多。
听到少年的声音,微微侧过头,疑惑地对上少年的视线:“嗯?”
“潘安说男男关系有几个阶段。”
听到杀马特的名字,方枢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男男关系?
少年继续道:“从一般关系到互看身份证的关系,再到互看□□的关系。”说到这里少年顿了顿,想了想继续道,“我妈妈已经给我办了□□,我可以马上给你看。”
“不用了。”方枢怀回道,直觉后面还有什么话,“然后呢?”
“然后——”少年脸色慢慢变得绯红,声音却没有丝毫犹豫,“然后是互看小弟弟的关系。”
方枢怀:“……”
少年还在继续:“你给我洗澡,可以看我的小栎栎,我能看一下小方方吗?”
方枢怀:“……”
他觉得他得去找杀马特算个账。
少年还捂着小兄弟,一脸殷切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一声可以,他就立刻把手给移开。方枢怀一头黑线,走到少年身边,扶着他往前蹦去,口中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别听潘安乱说。我给你洗澡,只在你后面给你洗,不看你的……”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小栎栎。”
方枢怀扶着少年跨进了浴缸,让少年背对着自己,满腔都是对杀马特的迁怒,自然没注意到少年失落的神色。
他有些泄气。
方方不想看他小兄弟,是不是就是说他不想把他的小方方给他看?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俩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种地步?
少年脑中一团混乱,一下子是他们现在还处于可以互看□□的关系,这算什么程度,一下子是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到互看小弟弟的程度,一下子又是互看小弟弟的关系,之后呢,又是什么关系?
“坐下。”后背被方枢怀的一只手给抵着,温度比自己的体温要高,他听到方枢怀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听话地两手撑着浴缸壁,在方枢怀的帮助下朝小板凳上坐下去,但刚接触到水面的瞬间,他便忍不住弹跳了起来,艰难地弯曲着腿,双手撑着身子,眼泪都快飚出来了,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被抛之脑后。
“烫……”
方枢怀瞬间默了。
少年碰到热水便弹起来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队里一个中年朋友给他两岁的儿子洗澡时候的情形。小孩子对于热度的感知要比大人敏感许多,孩子父亲觉得温度正好,让他坐下去洗澡,哪知孩子屁股一接触水面就弹了起来,又不太会说话,只知道半蹲着,屁股怎么都不下去。他父亲面色如常,让他坐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这样,最终那孩子是半蹲着洗完的澡。
期间他好奇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水太热了?”
孩子父亲一本正经地回道:“我知道,我刚才是在玩。”
方枢怀:“……”
方枢怀有些自责,默默拧开水龙头,加了些凉水。期间少年一直在尝试坐下去,只不过一次又一次失败了,艰难无比地撑着身子。
“方方,还是烫……”
澡很快洗完了,方枢怀只给少年搓洗了后背,前面让他自己洗,全程下来,确实没看小栎栎。对于这一点,少年始终耿耿于怀,又失落又难受。
接下来的两天,体校那边下了通知,方枢怀和朱浩奇两人各打五十大板,倒是没有开除,只不过需要写五千字的检讨书以及保证书,停训三天在家反思以作惩罚。
张晗栎的伤还没好,方枢怀没有异议接受了这个惩罚,在家照顾伤员。
对于张晗栎来说,在家的这几天,他也正好有事情做。之前在外婆家差点被表弟砸坏的瓶中模型花了他半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差不多完成了。他小心地将舰部的最后几片木片用镊子塞进去固定住,接着摆正了瓶子从上方看下来。
层层叠叠的木片形成了“NCC-1701”的字样。
终于完成了。少年双眼一眯,心下高兴得不行,接着又举高瓶子,从下面看过去。
飞船底部,舰碟连接处,刻着几个瓦肯词。
T’hy’la——Wu-zud。
Wu-zud,Fang。
惩罚还没结束,少年的生日先到了。
当天早上,张晗栎是被方枢怀叫醒的。大腿受伤以来,方枢怀几乎是天天任由他睡到自然醒,甚至开始穿着家居服学做饭,少年简直幸福得不行,今天一早被叫醒,脑中顿时想到了方枢怀要给他什么惊喜,于是也不管睡没睡醒了,兴致勃勃地跟着方枢怀出了门。
两人出了J市,一路到了隔壁市的云松山。
两人来得还算早,但坐缆车上去,已经有不少人沿着阶梯往上爬。少年看着石阶上众多埋头往上走的大叔大妈,疑惑地看向方枢怀:“咱们这是爬山啊?”
他腿还伤着呢,怎么爬啊?
方枢怀点了点头,接着走到少年身前蹲下来:“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下方深渊一般的高度,立刻趴上去了。
“方方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啊?”
方枢怀的声音很稳,似乎背上背着个人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给你求个福。”
“求福?”
“嗯。”或许是到了一定的年纪,不可避免地对这些东西有了莫名的敬畏,上一世参加重要比赛之前,老高也会给几人一人一个小福袋,说是运气全都给他们了。
王飞好几次笑话老高:“封建迷信要不得啊老高!你以为转了锦鲤就一定会转好运吗?太天真了!”结果一转头他自己就在微博上一次次地转发锦鲤。
方枢怀自己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想法,只不过在少年被老丁收进队伍后,给他求个福的想法越来越迫切,似乎这样才能消弭心下的各种担忧与不安。
云松山上的道观是全国有名的祈福地点,平时游客便很多,好在两人今天出来得早,石阶上人虽然多,却还没到摩肩接踵的地步。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一位气喘吁吁的大妈对着两人说了一句:“看,这俩兄弟关系真好。”
少年听到这话,鼻尖一皱,心道我们才不是兄弟。
爬了一半,方枢怀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少年有些心疼,坚持要下来,两人便在半道的树荫处休息。旁边正好摆了一个摊位,桌子上垂着太极图,桌后的老头留着长须,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模样。
“哎,小伙子,要不要测个字?”老头眯着眼,热切地打招呼。
少年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接着又期待地看着方枢怀。
后者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你要是想测就测吧。”
“我这什么都可以测,你可以随便写个字,或者写你名字。”老头拿出一个本子,在少年眼前摊开。
少年眨了眨眼,抬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头拈着胡须看了半晌,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凶!”
一旁的方枢怀:“……”
“一成一败,一盛一衰,惟靠谨慎,可守成功。小伙子你自我意识过重,很容易一败涂地啊!”
“啊?”少年眨了眨眼,有些无措,最后那个成语他听懂了。
方枢怀皱眉,现在招摇撞骗的不是尽说好话么?不想做生意了?
老头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方枢怀却没心思听下去了,伸出手对少年说道,“走吧栎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