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情出 (青玉案否)

‘对了，大哥，你知道吗？我们之中有好几个人因为紫园爆炸受了点小伤就休学了。’
欧阳煜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小弟。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早些和我说？”
“呃，”那个小弟搔了搔头，“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了，那会，你还是和那个叫言风在一起，我们就没敢打扰你，再说了，只是休学，又不是退学，没什么的。”
休学和退学这两个敏感的词汇再一次让欧阳煜皱起眉，他记得，言风就是一直在查这些事，有时候他都佩服言风，明明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可还是能每天拿着厚厚的名单或者是对着电脑里的长长的文档，记住那些信息，汇总分析。
蓦然想起了言风，欧阳煜觉得心口的空洞更大了。
之前的那个小弟又开口了。
“大哥，我发现我们学校很奇怪耶，最近总是出事，除去什么化学用品爆炸，意外小范围失火，最近那些军训的新生也开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欧阳煜不自觉的提起了些兴趣。
得到回应的小弟兴致勃勃的说。
“新生不是到了晚上就没事吗？觉得新奇就在学校里四处转，然后就开始流传后山的晚上会有七彩光出现，就开始有新生组队跑后山去看这种七彩光，结果，最后很多出来的新生就变得痴痴呆呆的，总是得过三四天才会恢复过来，而且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遇到什么。”
言风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去代理校长那闹腾吧，一想到那个瘦削清隽的男生，欧阳煜就觉得脑袋抽着疼。
“校方怎么说？”
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当然是不理会了。”
“果然。”


第62章：我喜欢你

“代理校长，你有去看过那些学生吗？”
言风此刻是气血上涌，已经是用自己以为的最狠毒的眼神看着悠闲自在坐在最豪华的办公室的代理校长。
代理校长悠悠的喝了口茶，看向言风的视线了带着一丝讥笑。
“言风同学，请问，你把你自己当成了什么？”
言风皱眉，剧烈起伏的胸口表明他此刻心绪难平。
只是还没等言风接着质问，代理校长就继续说。
“你是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还是闲得无聊爱管事？那些学生自己都没有来找我，也没人对校方的处理表示不满，你一个局外人又何必在意呢？”
循循诱导的声音响在这个言风并不陌生的办公室。
是啊，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言风也这样问过自己，欧阳煜问过，南乔问过，他身边的绝大部分人都问过，都在不解，明明这个时候他该出校找单位，不要浪费他四年来的努力，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即使陪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一瞬间的迷茫让言风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自己，言风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那种渺小的不被任何人在意的被鄙视的时候。
幼时被孤立被毒打，少年时被冤枉被嘲笑，一步步成就了他木讷寡言的性子，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很多东西，他以为他可以改变自己看不惯的很多东西。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他没能也没有资格去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也许在他人看来，那是以友情为名的伤害。他们也许是厌恶自己的，平时也不过是与自己虚与委蛇。
言风的心情顿时陷入了低谷，一度忘记自己为何要来找代理办公室。
只是当那道清冷的长在远去的身影闪现在脑海里的时候，言风清醒过来，也就看到了代理校长眼中闪过的得意。
“代理校长，也许，我该和您说明，为什么我会执着学校的这件事，也许你依旧不屑和不理解，但是，我在学校是拥有自由权的，即使是真的校长，也没有资格阻止我的行为。”
“洗耳恭听。”
代理校长稍稍收敛了神色。
言风眨了眨眼，想把一些莫名的情绪驱赶出去。
“LFT大学，是对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是处于迷茫的孤独的自我世界，但是在这里，我交到了很多的朋友。看上去很难琢磨实际上很厉害的南乔，大大咧咧的心善的潘越，总是笑得那么开朗的艾文，安静内敛的林思，口是心非的熊武，特别自恋总是闹出笑话的丛信，面瘫闷骚王小何，还有很多人，还有他。”
似乎是想起了那些事情，言风总是盛不进去东西的大眼里都是回忆。
“我的确是在查这所学校是通过何种方式将有各种特长的学生聚集起来的。但是这个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这所学校是否在做违法的勾当其实和我没有关系。可是，我是因为这所学校认识了大家，拜我这颗脑子所赐，我记得大家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怎么也忘不掉，我也记得是在这个学校的哪个地方和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很多方面是有缺陷的，但这些人都帮助过我。这所学校对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所以，我很自私的希望这所学校能够安好，是一个学校，而不是你们的游戏场所。”
言风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连着说出这么多矫情的话，但是说出来后，压在心间的大石骤然消失了，他也没有想到，这些话是对自己很厌恶的一个人说的。
“代理校长。”
言风轻轻的叫出声，让一直低头喝茶的代理校长抬起头。
“我揭开这些伤疤，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是想你知道，这是我的决心，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包括你。”
“言风同学，我对于你过去的遭遇也不感兴趣，我不希望你破坏这个学校既有的规矩。”
代理校长放下茶杯，沉着眸子看着言风。
言风轻笑，像是风中摇曳的翠竹，摇摇欲坠，又坚不可摧。
“这个学校的规矩？一直都是你们在破坏呀。”
“代理校长，我也不想再问你，那些休学的、退学的学生是被送到了哪里？也不想再问你，那些无辜的新生是在后山碰到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这些我都可以自己查，我今天来，是为了问你，这所学校的真正校长是谁？他的身份真是令人好奇呀。”
言风说完这句话，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代理校长，没有最开始闯进来时的愤怒，也没有悲愤，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自己心甘情愿的，不过是想留下回忆，不管别人在不在乎，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决定。
良久之后，代理校长缓缓地站起来，目光依旧沉沉，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妥协。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校长是谁，你也最好不要知道。”
言风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代理校长就抢先他一步说。
“我也不会再阻止你做什么了，但是言风，你要记住，你要为你在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因为是你的行为促进了很多事情的发生。”
言风没能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等待他明白的时候，他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又是一个暗沉的天，进入了秋季的LFT大学依旧是阴晴多变，晴天和雨天反复交替，都不和人打下商量。
走出办公室的言风站在宽大的由整块玻璃组成的廊檐下，看着突如其来的雨幕，雨幕朦胧，言风发觉自己的视线也很朦胧。
又是这种感觉，一个人，无助的，彷徨的。
没有人伸出援手，没有人理会。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言风嘲讽一笑。
正打算冲进雨幕中时，一个打着伞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野里。
那样不紧不慢的步伐，那样随性自然的样子，他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
欧阳煜。
“每次下雨你都忘了带伞。”
淡漠的熟悉的声音。
言风愣愣的看着黑色大伞下的欧阳煜，几日未见，欧阳煜当然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言风不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想走进那把伞下。
于是乎，言风站在办公大楼门前，欧阳煜打着伞站在雨中，两个人对视，却没人愿意开口。
最后，还是欧阳煜先说了话，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到底在想什么？”
言风没说话，他不想听到这个问题了，他有些累了。
“换个问题，”看到言风依旧没有动作，欧阳煜挑了挑眉。
“你来找代理校长做什么？为了那些出事的新生？”
熟悉的嘲讽的声音。
言风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不是，我是来问，这所学校的校长是谁。”
说完这句，原本言风是想直接错开欧阳煜回到公寓的。
“我知道。”
然后欧阳煜的简单的三个字将言风钉在了原地。
“是谁？”
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带着湿意的风是寒冷的，说出的话却是干涩的。
欧阳煜将言风这样的表现看在眼里，眼中幽深依旧，薄冰不再。
“新高集团，是这所学校的最大赞助商，你的父母，才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言风以为自己直到离开这所学校都不会直到这个答案，他没有想到，才从代理校长那儿失望而归，转眼就知道了答案。
他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言风发觉自己的声音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他也知道，那是假象。
欧阳煜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拿着看上去很重的黑色大伞也不觉得累。
“清苑纵火案结束的那一天。”
“你查的？”
言风发觉自己的心都是冰冷的了。
欧阳煜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