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完结+番外 (中华说书人)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中华说书人
- 入库:04.10
几个副将仔细听着,应了下来。转运节度使这样的肥差来这多半还是捞油水的,边关将领但凡是有些阅历的都心知肚明。好吃好喝伺候着,将人哄开心了,待人家回京不求替你搁圣上面前美言,好歹不会说你不是。
倘若得罪这样的人,保不准回去给你胡说八道,你这天高皇帝远,只能任由得人戳着脊梁骨,百口莫言。若说什么能讨好人,无外乎金银和美人。
金银玉器搜罗些打仗时缴获的那些,美人就寻些异域战俘,给人尝个新鲜。
……
六月初的天气,边关倒也算不得燥热,秦峥东奔西跑,却是披了一身汗。这趟粮草着实喜人,数目丝毫不虚。
“将军!”副将策马跑来,低声禀道:“将军,京使那边有些稳不住……”
秦峥正查阅粮草军饷,无心想别的,闻言道:“怎么会,不是都教你了。”
“可是,那京使着实难伺候。”副将压低了声音,道:“送上的‘土特产’似也兴趣不大。”
秦峥扬眉,心道难不成来了个不爱黄白的:“那就换些别的……”
副将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可送去的几个姿色颇好的侍婢都被退回来了,说是不堪入目。”
秦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一边查录粮草,一边道:“京城里来的,什么尤物没见过,吃惯了山珍海味,瞧那些可不就是清汤寡水……也不想想这里是军营,上哪找好颜色去……平时大家恨不得去河里抓个鱼都能有大胆的想法……”
副将无不心酸道:“将军,那怎么办?”
秦峥低头盘算道:“西边窟里不是还有几个蓝眼珠儿猫,收拾干净送过去。”他说的是那些异域的女姬,罕见的蓝色眼睛,瞧个稀罕,指不定京里来的贵人会喜欢。
副将得了令,跟着吩咐了下去。
没多大会儿,又来禀报。
“将军……”
秦峥正忙招呼人分批将粮草运走,见副将又回来,忍不住皱眉道:“又怎么?”
副将脸上有点可疑的红,结结巴巴道:“那个……将军啊……那几个蓝眼珠儿猫也不成……”
秦峥啧了一声:“口味这么刁。”
“将军,咱们这的颜色,送过去都是磕碜人家。”副将讷讷着,“人家那才是……”
“成了,你们自己看着哄,猫儿不行就送小兔,摸一摸那人到底喜欢什么。忙着呢这会儿,别搁跟前转悠了。”秦峥挥开副将,满心满眼都是粮草。
副将琢磨了半晌,顿悟要领,去了。
又过了半晌,副将骑着马气喘吁吁过来禀报。
“将,将军……”
秦峥忍无可忍:“还没完了?”
副将表情古怪,磕磕绊绊道:“将军……那位大人说……”
“说什么。”
副将脸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道:“那位大人说……这些庸脂俗粉,残花败柳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他说、说……将军才是真绝色,要您亲自作陪。”
秦峥先是一愣,当即一脚踹翻一旁的墩子,冷冷道:“行,本将军亲自去陪,我倒要看看是多难缠的主儿,吃不吃得消爷作陪。”
……
临时搭的帐篷,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侍卫。崭新的牛皮大帐篷,建得相当阔气,恨不得搭成个三进三出的别院出来。雪兔毛的帘门,裹得密不透风。
秦峥冷冷想,里头这位也不嫌焐得慌。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撒娇卖痴的声响,说什么庸脂俗粉,这不也玩得挺好?
秦峥挑帘,冷冷往里面斜了一眼。
金海棠毯铺了满地,两面琉璃如意屏风,芙蓉白玉小案,正当中搁了张黄花梨木贵妃榻。一人慵懒卧于榻上,一身天青衬云白的锦缎玉袍,雪绒长毯悉数盖在腰腹上,长发绕着白玉般的手腕,万分旖旎。瞧见秦峥进来,那人略略勾起唇角,三分倨傲,三分薄凉,三分讥诮,还有一分意味难明的温柔,落了人心底,连魂儿都被这笑给吹得碧落黄泉寻不着。
左手边儿几个清秀少年正剥着葡萄,右手边儿几个碧眼舞姬正偎依在榻边斟茶。薄粉微白的唇就着舞姬的手,印在青玉杯口。那边去了皮的紫葡萄宛如滴水的紫晶,少年举着葱白似的指尖,往榻上人唇边送去。
只听咔嚓一声,少年变了脸色,一张透红的小脸瞬间惨白起来。那纤细的手腕被秦峥攥住,险些给捏碎,紫玉似的葡萄从指尖落下。
“都下去。”秦峥眼里没有旁人,也再容不得旁人。
少年与舞姬面色惨白,不敢再多留一刻,仓皇逃开。
榻上人含笑垂眸,玉雕琢般的手指屈起,漫不经心地弹去落在膝头的葡萄,不甚在意那汁水污了身上雪绒样的膝毯。
他撑着贵妃榻的扶手缓缓站起身来,雪绒毯落在脚边,高挺的肚子便没了遮掩。待他已是走到秦峥面前,落到耳边的只剩下一声含笑的叹息。
“秦将军,让瑜好等……”
只一句,春风不度,万般成空。
待反应过来,秦峥已将眼前人拥在怀里,轻环住腰身,道出刻在心底、念在齿间的字。
“清辞。”
【正文完】
第72章 番外一
关山月,云海间。
秦峥想到出征前的几晚,也是这样坐在楚瑜床边守着他。后来离京,也只能夜幕行军时,偶睹明月思君一刻。
子规啼,不如归。
离别一季,竟如多年,秦峥见到楚瑜站在他面前时恍惚以为是在做梦。直到下巴被楚瑜钳住,拉低了腰身,听见那灌了满耳朵的讥讽,才欣喜若狂的确信是真的。
“侯爷在边关日子过得不错,依红傍粉怜香玉,花样儿可真多。”
于是所有重逢的惊喜就变得惊心动魄起来,秦峥欲哭无泪的想解释,又胆战心惊看着楚瑜身前那娇贵的隆起,生怕一个词用错惹了他生气……
楚瑜一路奔波早已疲乏,见了秦峥,就如心里放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秦峥在一旁守着,分明夜色已深,却舍不得合眼,生怕眼前人就是一场梦。睡过去了,就没了。
秦峥刚刚将垂落一旁的被角仔细掖好,忽听见楚瑜呼吸加重几分,再抬头借着昏黄烛光看清楚瑜眉心稍稍皱起。他侧身睡着,这样的姿势勉强可给腰后舒减几分压迫,一手搁在枕边,一手抱着肚子,双腿略微蜷起,像是连睡梦里也成了个保护腹中孩子的模样。
只是这一觉似乎睡得仍旧不太安稳,呼吸时重时轻,不甚平稳。眉心从始至终都未舒展过。秦峥将手伸进被褥里,轻轻握住楚瑜的手,发现他手心里竟是一层冷汗,偶尔压在肚子上一紧再紧。
秦峥既是心疼,又舍不得叫醒他。楚瑜脸色并不好,这一路来到底遭了不少罪。
随着烛火一晃,秦峥的影子像是在帐子上拽出个古怪的模样,他感觉手心一紧。
楚瑜先是骤然用力喘息起来,睫毛颤了几颤,猛地睁开了眼睛。冷汗落在衣领里,激的楚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怔怔看着头顶,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清辞?”秦峥攥住楚瑜的手,摇了摇:“怎么?做噩梦了?”
楚瑜缓缓回过神来,视线挪到秦峥身上,先是一愣,随之眼圈竟是红了。
秦峥吓了一跳,俯身抱住楚瑜,轻轻拍了拍他肩头,柔声哄道:“没事了,我在这……”
楚瑜伸手环住秦峥脖子,将额头紧紧抵在他胸口。
感受到怀里人不再颤抖,秦峥才稍稍松开手臂,起身抹去楚瑜额上的汗,叹息道:“我的爷,你这是要吓死我。”
楚瑜缓过一口来,撑着坐起身子。秦峥赶紧替他扶着腰,塞了软靠在后头,看着他躺好,才敢撒手。
“你倒是还敢埋怨起我来了……”楚瑜皱着眉头,揉了揉酸疼的腰。
秦峥小心翼翼的将手贴在楚瑜肚子上,一半欢喜一半愁:“你知道我不是……我是怕,你怎么就敢来了呢,清辞。方才你睡着,我就在想,你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若是有丁点闪失,你要我怎么办?”
楚瑜垂眸,低声道:“方才又做噩梦了,你走了之后,我总是睡不安稳。”
秦峥拧眉,将楚瑜的手小心合拢在掌心。
楚瑜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帐子,似自言自语道:“我总想着,许是我自己太惯着自己,怎么旁人受得住,偏我受不住。我又梦见生真儿那天,秦峥,是真的疼。那时候想想,倘若死了就好了。可还盼着看见你一眼,全了个念想。我就等着,等你回来,我看着头顶那描金的牡丹幔,看了几个日夜……”
到底还是没等来秦峥。
楚瑜缓了口气,笑了笑,道:“你知我方才醒来如何想?我想还好……还好头顶上不是那描金牡丹的帐子……我何曾想拖着这样的身子千里迢迢来边关,我何曾想将真儿独自留在家里,我何曾想瞒着兄长自作主张,只是秦峥,我是真的怕……怕等的那几个日夜,也怕等你回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台上蜡正燃到尽头,随着楚瑜落下的话音,帐中一片黑暗。
楚瑜感到秦峥缓缓抱住他,将头抵在他颈侧。然后,温热不住滴落,湿透了他的衣襟,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在夜里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