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她确实被这个剧本征服,可嘴上却故意挑刺:“是很好的机会,不过这个导演……我没听说过啊,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还有啊,这个冯勋导演确实很厉害,可老爷子是拍正剧戏出身,他做监制乍看靠谱,可这偶像剧和抗日剧不是一个套路啊,你确定能行?”
王忱就笑:“这个罗导也不年轻了,他早前跟着高思源导演合作,拍电影的,可能您没听说过。再早点他还拿过国际大学生电影节的奖,拍电视剧,屈才了。至于冯导这个监制,多半是披虎皮拉大旗,姐你不用当真。”
四两拨千斤,白佳润挑刺不成,反被堵了回来。
她有些笑不出,可又觉得此刻是应该笑一笑的,所以脸上努力挤出了一点笑褶,很勉强道:“那你既然这么喜欢,就签吧。只不过真人秀那边,错过了你别后悔,以后再来求我安排,我可是伺候不起。”
“那谁知道呢?”王忱不吃她的激将法,平平静静地望着她,“把办不成的事儿办到了,不才是佳润姐,您做经纪人的工作和责任吗?”
“……”
不管白佳润真心假意,总之真人秀和电视剧的矛盾,王忱算是彻底解决了。
他把制片方的联系方式留给了白佳润,又当场拨了电话给罗导,两方敲定了碰面试镜、聊合同的时间,王忱才离开白佳润的办公室。
但他没急着立刻去找秦阅,看表还不到六点,照常秦阅也不会下班。
王忱自己在楼梯间坐着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上楼去。
他虽然嘴上对秦阅说得厉害,可真顾及到万辰的演员身份,他也不愿意招摇过市,给秦阅带来什么不好的污点。
于是,很低调地走到秦阅的办公室,还特地小声敲了敲门,他才进去。
孟楷隶正在旁边帮秦阅收文件,见万辰自己就进来还吓一跳。
可秦阅倒像是不以为意,问:“完事了?”
“嗯,搞定啦,回不回家?”
秦阅翻了个日程本,其实如果不是有人等,他倒还想再在办公室看几个项目,公司停摆好一阵没有出新策划了,全等他拿主意,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
可他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陌生、但又渐渐觉得熟悉的面孔,努力表现得自然,努力藏尽眼底的祈求和期待地等着他,秦阅最终不忍说要留下加班。
他合上了电脑,“嗯,回去吧。”
果然,男孩眼底一刹那焰火四射般迸出光芒,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
秦阅情不自禁地也舒展开眉头,这样为一点点事情都可以高兴起来的人,不就是他的王忱吗?
他放下纠结,站起来,一边套西装,一边和孟楷隶交代了几句明天的事。
王忱就在旁边很安静地等他,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
交代完了,秦阅大踏步走出门,在经过王忱的时候,轻轻拉起了他的手,“走啊,回家。”
王忱被这一个动作激得心花怒放,他是在跟着秦阅走,可又觉得自己像风筝被秦阅拽着飞。
他感觉自己要上天了。
秦阅怎么这么好,这么好啊。
他本来想给秦阅开车,这样秦阅在车上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王忱怀疑自己这样握了方向盘和酒驾没区别,最终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直接回家?”秦阅瞥他。
“不啊,买菜买菜。”王忱幸福地发号施令,“别去超市,去咱家西边那个菜市场,我想买个鱼头买点烧饼,今晚吃鱼头烧饼,明天做剁椒鱼头!”
秦阅对自己说,这么了解他的口味,这么了解他们的家,他一定是王忱吧。
车一路疾奔去了王忱喜欢买生鲜主食的市场,秦阅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过这里了,“王忱”去世后,这些人间烟火和他好像都再也没有了关系。
可是现在,他们都回来了。
他回来了,生活的趣味也回来了。
秦阅停车到市场马路对面的小停车场,主动道:“我陪你一起吧。”
“你不嫌脏啊?”王忱故意说,“有血,有屎。”
“……”秦阅关车门的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地望向了王忱。
王忱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在这等着吧,我快去快回。”
说完,他扭头就要往菜市场跑。
他跳过了马路牙子,准备冲过马路。
可就在王忱冲上马路的一瞬间,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笛。
他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只觉突然有一股力扯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使劲向后拖去。
王忱被吓了一跳,却来不及挣扎,直接被对方拉了过去,他没看到脚下身后的马路牙子,被狠狠地绊了一跤,直接向后摔去。
可那个抓他的人至此也没松手,和他一起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却仍死死地抱着他。
鸣笛的主人——距离他一公里外的小摩托车——这才突突突地从马路上开过。
王忱摔得屁股生疼,一瞥身后的人是秦阅,顿时有点恼火:“你疯了啊你!”
“你他妈才疯了吧!!”秦阅竟以十倍的音量突然吼回了他,王忱被震得耳膜一痛。
可就在下一秒,王忱连心都跟着痛了。
他的秦阅,脸色铁青地,死死地抱着他。
他手臂的肌肉贴着他轻微的痉挛,他的眼底透出力竭般的血红。
他只是哑着嗓子在他耳边说:“你还想再死一次,再离开我一次吗……”
第29章 憨
秦阅的脸近在咫尺。
颤抖的眼睫,泛着红血丝的眸。
急促而紧张的喘息,努力抿起的嘴唇隐藏着他因为太过焦虑而不断翕合的动作。
王忱怔怔地望着秦阅,耳边还回荡着对方情切之下才脱口而出的指责。
他怎么能忘了,自己的死带来最大伤害的人正是秦阅啊。
他没有承受太久的疼痛,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惊吓,只是在一瞬间剧烈的撞击后丧失意识,再醒来就已经成为了万辰。
然而,是秦阅看着他倒在血泊,看着他离开,为他收殓尸体,送他入葬。
是秦阅真正承受了生离死别的疼痛,经历了永远失去的惶恐。
凭两人多年的熟悉,王忱大抵能感觉到,秦阅所有对他的不接受,大概都来自于这张属于万辰的脸。因为万辰先前告白的事故,这张脸已经在秦阅心中留下了过于深刻的负面痕迹。所以每一次,当秦阅看到他的面孔时,都会本能地抗拒。
犹豫须臾,王忱伸出手,轻轻盖在了秦阅的眼睛上。
他感受到秦阅的睫毛似乎从他掌心滑过,闭上了眼。
“对不起,秦阅,对不起啊。”
他贴着秦阅的耳蜗低声喃喃,然后缓慢地接近对方,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秦阅的睫毛似乎在他掌心颤了颤,很快又稳住了。
王忱忍不住伸出舌舔过秦阅的唇峰,是熟悉的、柔软的——他试探着撬开对方的紧抿的唇,希冀用这样的方式让秦阅慢慢放松下来,“我真的回来了。”
接吻的感觉太美好。
可王忱却生怕激起秦阅的反感,不敢停留太久。
但这样已久足够。
他感受到秦阅搂着他的手臂慢慢从僵硬到放松,不再竭力地死扣着他。
“忱忱……”
“我在。”王忱仍盖着秦阅的眼,又在对方嘴唇啄了一下,“是我。”
他听到秦阅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大概是从过度紧张中缓了过来。
王忱总算放下心,他松开盖着秦阅眼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我们起来吧。”
但秦阅只是抱着他、闭着眼,仍然不动。仿佛一松手,这一切就会成空。
王忱很心疼,可菜市场旁边的马路牙子真不是什么亲热的好场景。
于是,犹豫了一秒,他又道:“宝贝,地上太脏了,好多泥,昨天刚下了雨……”
说着,王忱就察觉抱着他的秦阅浑身一僵,然后立刻拽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就你废话多。”
王忱抿着嘴笑了。
他在心里荡漾着想,这是我的秦阅啊,我的啊。
秦阅攥着眼前人的手臂,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一秒,刚刚微妙而伤感的情绪被一击即散。
“家里没姜了。”秦阅面无表情的说
王忱冲他挥挥手,笑道:“知道啦知道啦。”
啊,现在的北京到底是什么季节!
王忱藏不住笑地往菜市场走。
怎么一点都不热,一点都不闷。怎么那么像春天呀!
是不是这就是春天!
啊,春!天!
王忱哼着歌,全心沉浸在“饲养”秦阅的事业里,一路在菜市场东挑西拣,丝毫没注意,从他刚进市场没多久,就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瞄住了他。
“那是万辰吧?是吧是吧!”
“我觉得是……哇靠,他没化妆也没那么帅嘛,可是他好瘦啊。”
“也很帅呀,就是没什么精神,他太白了,黑眼圈好明显哦。”
“是哦是哦,他居然亲自来买菜……哇靠,还砍价。”
“噗……别傻看啦,快拍照呀你!”
两个小姑娘举着手机一路尾随一路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