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一张自拍照被po上了私信。照片里的青年微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靠在沙发扶手上,嘴唇微微翘起,纤尘不染的脸上带着天真的性感。韩应骤然间对上这么张颜值无可挑剔的脸部大特写,倒也忍不住两眼放光仔细观摩了半晌。正准备搜刮着脑中为数不多的形容词夸赞一番,一条消息提示先一步跳了出来。方欣恶作剧一样直接在小号主页上打出了问句:“今天美不美? @今天还是有求必应”
对于这种公然求点评的微博,韩应自然不吝献上自己最高等级的赞誉,几秒钟后,肉麻的夸奖已经**辣的po上了回复:“美美美!美得老子都忍不住想艹你了!”
他这种特殊的夸赞方式方欣熟知已久,留下一个羞涩的表情,在私信里又聊了两句,便飘然下线而去。韩应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的对话,最终却如此和谐收场,心满意足地关了微博,起身摸进书房。
容川靠在沙发椅上,手里捏着几张满是英文的打印纸,闭着眼睛睡得正香,扔在书桌上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光闪个不停,也没打扰到他的美梦。韩应不忍心把他叫醒,捞起电话回到客厅,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急促的询问声已经传了过来:“川川,你现在哪里?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收到没有?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三连击的提问并未自报家门,然而口气中的熟稔程度倒是不难揣测来电者的身份。韩应犹豫了一下,也不好直接挂机,只能瓮声瓮气地回了句话:“容川现在休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晚一点打过来。”
电话那头似乎是轻轻抽了一口凉气,隔了好一阵才试探性的轻声开口:“你是……”
“我是他男朋友!”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听筒里都是电流滋啦啦的噪音,韩应等了一阵也觉得尴尬,正准备挂机,电话里的人已经口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好,我是容璇,容川的姐姐,之前我们见过面,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半个月前被围殴时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场所谓的“见面”自然算不上什么愉快的回忆。然而眼下对方态度平和,韩应又惦记着她意图开车相送的情分,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拂了对方面子:“噢,你好,我有印象。”
“既然你还记得,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吧。”短短几秒钟,容璇显然已经整理好了思路,干净利落的继续开口:“容川走了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这两天总算能打通手机,我妈态度也软了些,提出想要和你谈谈,但容川一直不同意。我爸妈的脾气我知道,容川的性格我也清楚,可这事总不能一直僵着……”
“时间?地点?”
“诶?”容璇话说到一半骤然被打断,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妈见面吗?”
“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韩应从裤子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狠狠抽了一口:“时间地点你们定,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恩?你说!”
“第一,你们得找个公共场所,别聊到一半又冲一群人出来打我。”
“噗……”他这股子惊弓之鸟的警惕惹得容璇噗嗤一声笑,继而赶紧带着歉意补充申明:“那天晚上我妈也是在气头上,事后也挺懊恼的。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你别放在心上。”
“算了算了……”反正打也打了,这种外交辞令也没法当补药,韩应对着空气一挥手:“第二个条件就是,这事不能让容川知道。”
“好……没问题”
虽然有些意外,但这个条件却和容璇的想法不谋而合:“那你加我个微信,地址晚点我发给你,今天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夜晚八点,韩应照着容璇发过来的地址定位按图索骥地站在了雁塔路上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门口。会所设置在某栋高级写字楼的顶层,位置十分隐蔽,站在门前的侍应生在确认过他的身份后,轻声细语的把他朝着包间里领。
走廊里灯光幽暗,空气中飘荡着高尚优雅的钢琴曲,偶尔擦肩而过的客人都是西装革履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连交谈都是压低着声音。韩应见惯了声色犬马的午夜场,对私人会所的概念都是觥筹交错间的呼朋唤友,外加姿态**的妩媚女郎,忽然间到了这么个环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身热血澎湃豪气万丈的气势,也被强烈的中央空调给吹得凉了几分。
弯弯绕绕的走了一阵,侍应生停下脚步,轻轻叩响了右手边的房门。韩应咽了下唾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靠窗的地方,有人早已经端坐着等在了那里。
这是韩应第三次与潘琳会面,第一次是在李家千金的生日宴会上,冲着容川抬手的那一记响亮耳光来得如此突然,韩应大惊失色之下,根本没有时间对她细细打量。第二次是在容家别墅的小院里,潘琳远远的站着,充满愤怒脸掩藏在夜色里,相比之下,拳脚相加之中那一声声带着恨意的呵斥更让他印象深刻。
不太愉快的两次照面经历,让韩应石膏刚拆不久的肩膀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脚步犹如很多年前考试全线飘红之后,被班主任通知进办公室一样,磨磨蹭蹭的向前挪着,好一阵才在对方面前站定。眼前的美妇人头发高高盘起,肤若凝脂,耳垂上戴着两粒别致又典雅的钻石耳钉,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端坐在窗前的小方桌前。浑身上下都是书卷,财富和地位共同滋养后才能孕育而出的高贵从容
容川想来更多遗传到了自己母亲的基因,两人的眉眼看上去十分相似,五官细节并非无可挑剔的美,眉目流动中却带着生动别致的气韵。只是性格原因加持,容川自然随性,嬉笑怒骂之间都是生动鬼马,潘琳不动声色之下,却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淡漠矜持。
韩家在颜值上的基因强大,长辈之中不乏五官出众引人侧目的美人,自从韩启文的发迹开始,七姑八姨跟着旅行团跑到国外去买买买的活动也日渐频繁。身家不菲的美妇人他见过不少,从骨子里带着的世家风范却不是用钱能够朝夕之间堆出来的,眼前的美妇人不动声色,只是静默地看了他一眼,韩应却像是被观音施了个定身法,手脚僵硬得不知道该摆向何处。
“请坐吧。”
僵局之中,还是坐在一旁的容璇主动先打了个招呼,点头示意之下推过来了一杯水。韩应身处强大的压迫感下,对着这礼节性的客套只觉得感激,低声说了一声谢谢,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潘琳的微表情上,也没有注意到玻璃杯里还散发着阵阵热气,容璇看他毛手毛脚的抓起杯子就朝着嘴里灌,还来不及出声提醒,韩应已经“嘶”的抽了一口气,被烫到的手狠狠一抖,杯子直接变成自由落体跌向桌面,砸出了一片水花横流。
一片狼狈之下,韩应赶紧跳起来,左右看看也找不到合适的抹布,干脆弯着手肘把一桌子的狼藉直接扫落到地上,潘琳微微侧开身体,看着他作风粗鲁,姿态毛躁的收拾着眼前的狼藉,眉头越发皱紧。韩应晃眼间看到了对方的脸色,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处理不周,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撩起了t恤的下摆当抹布,把残留着的水渍擦了个干净。这样清理了好几分钟,看着桌面已然回复成祸事之前整洁的模样,他才长抒了一口气,跌坐回了椅子里,不太确定地指了指:“那个……您没烫到吧?这样可以了吗?”
潘琳对着他一身**的狼狈模样,脸色越发难看,对着眼前的发问恍若未,沉默许久之后才沉声开口:“这些事你就别忙了,我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聊聊容川的事。听容川说,你们认识很久了是吗?”
“是啊,差不多七八年了吧。”
“你们是同学?”
“噢……不是,我们是网友。”
这个问题容川在韩家小住时面对徐慧琳的盘问给出过标准答案,如今变成了自己做解答,韩应十分实在的附上了一份详细解说:“我们是混中抓时候认识的。”
“中……抓?”
“就是网配圈啦……”
谈判的开场似乎没有预料中剑拔弩张的样子,接连几个提问都甚是平和,到让韩应心情放松了不少:“我们都喜欢玩儿配音,就凑在一起做广播剧。最开始也不怎么熟,后来我在网上被人黑,容川出来帮忙接盘帮我主役的剧配了个受,大家就这么认识了。不过那个时候他不面基,我也不知道他长啥样,也是最近一年才在三次元里开始打交道的……”
这一番介绍说得十分诚恳,然而却夹杂了“接盘”“配受”“面基”之类让潘琳无法理解的二次元用语,眼见韩应意犹未尽的似乎还想说下去,她赶紧摆了摆手:“行,就算是网友吧……那我想问问,你对容川了解多少?”
“诶?”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了解他的出身环境,生长环境,有什么样的喜好和目标?他的人生道路上需要怎么样的陪伴和扶持,怎么样才能走向一条适合他,能让他感觉愉快而且有成就感的道路?”
这些问题忽然间被层层叠叠的抛了出来,一桩桩的似乎都在揭示着并不属于二次元的,容川另一面的样子,韩应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探究,只能凭着自己的印象努力回忆着:“容川他……我知道他是长春人,家就在西安,然后在北京上的大学,后来做了珠宝设计……他喜欢配剧,喜欢唱歌,喜欢到处旅游……对了,他还喜欢吃鱼,特别喜欢我妈做的鲫鱼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