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幸福人生 (秋日原野下之梦)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秋日原野下之梦
- 入库:04.10
长到多大,大概成年后,或许不需要那么久,等到他十四五了,他也许就熄了对父母的向往之情。等到他再大一些,就会发现他的父母之间没有爱,因此对他这个孩子也没有感情。
顾庭生的眼泪还在落,他很伤心,伤心极了,心脏发疼,指尖就跟着一起发疼,四肢都在痉挛。他狠狠的呼吸,因为不仅嗓子发紧,连那颗心也是抽搐的疼,他还觉得很累,累到了极致,他闭上了眼,他出了声。
那是一声含着泪的呢喃,声音沙哑不堪,带着痛苦的喘息,他说:“让我死了吧。小露一个人在下面,他会寂寞的!”
杨彩秀擦着他眼泪的手骤然一停,她不知道小露是谁,她只知道宝贝孙子心头肉说他不想活了。
杨彩秀的心一颤,她从来不打骂孩子,对待儿子如此,对待孙子更是如此,但是这一刻,她骤然间想狠狠的打这孩子一巴掌。因为爱,因为害怕失去他,所以听到他说——让我死了吧,她心疼到近乎愤怒。
所幸愤怒只是维持了一瞬,心疼占了上方,她将孩子又抱进怀中,心疼的自己也险些要掉眼泪。
她悲苦的、怜爱的抱着怀中的小生灵,抱着有着她四分之一血缘的大宝贝,她很痛苦也很怜悯的说:“活着,庭生,你要好好活着啊,你不活了,你让奶奶怎么办啊!”
顾庭生在老人的怀中,他什么都不能说,能见到活着的奶奶是令人开心的事,但是他真的很痛苦,痛苦到了极致,这本该极其盛大的开心也不剩了一丝一毫。
保姆端来白开水,他收起了眼泪,乖乖的去刷牙洗脸,脱掉睡衣换上短袖短裤。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的早点,眼前的米粥热气袅袅,散发着好闻的米香。他低下头,小孩子的手握着瓷勺,热气熏上眼睛,眼睛被熏得很疼,他一眨眼,眼泪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颗一颗的落尽米粥中。
杨彩秀时时刻刻注意的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立刻就惊了心,她快速从椅子上下来,走到顾庭生身边。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顾庭生今天会这么伤心,也不明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和那个女人死时,她的儿子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太沉重了,太难受了,好像他的身上一直压着非常沉重的东西,他背着这些沉重的东西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却在一瞬间一直挺直的脊梁垮了下去,那么一瞬间他这一生都再也直不起了背,他趴在地上大声的哭喊。
真是难过啊,难过的好像要死去一样。
好像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好像他失去了他的世界,只是因为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他最重要的人。
“庭生啊!”
杨彩秀没来得及把她的心肝宝贝抱进怀中,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虽然老但她还没有糊涂,她明白不是做了噩梦那么简单,或者是什么样的噩梦让七岁的孩子这样悲痛。
他说让我死了吧,原来是真的想死。
顾庭生没有动早点,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一边告诉自己,小露已经没有了,一边模模糊糊的想,小露还在,他还这么小,这个时候的小露还活着。
他笑了起来,奶奶的手与他的衣摆错过一个缝隙的距离,他带着笑跳下椅子,跑动的真的像一个小孩子。
他开始整栋小洋楼的搜寻,去找一个有着漆黑眼珠的男人,男人面色苍白,头发和眼珠的颜色很像,都是墨一样的黑色,那是浓重而澄澈的漆黑。
他用这双眼睛看他时,他就好像被人全身心的依赖着,让他觉得他就是这个人的世界,也让他觉得他好像在爱着他。
顾庭生小男孩的身躯一蹦一跳,兴高采烈的找,保姆、奶奶成了他的尾巴,追在他身后问他,我们庭生在找什么呀?
顾庭生不肯说,害怕说出来了就找不到。
但是没有说出来也找不到,找过每一间房间,找过桌子底下,找过花园,找过秋千,顾庭生找了一遍恍然大悟,这个时候的小露也该是个小孩子才对。
小孩子的小露很瘦,但是瘦的很好看,小小的一只面无表情,但是睫毛很长眼睛很大,很像一只展示柜中冷眼看着人来人往的瓷器娃娃。
他很冷,可是很好看,说话的声音他也很喜欢。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他,那天的天气不好不坏,阳光不灿烂也不浓烈,他拉开窗帘,窗帘后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抬起了脑袋,一双墨黑的眼珠子冷漠的看着他。他低着头,他当时就在想,好漂亮的孩子,好像是一个大眼睛的陶瓷娃娃。
顾庭生想,也许这次也一样,他拉开窗帘就能再次看到小露。
他蹦蹦哒哒的开心的去找,这次走的更快,找的更仔细,因为小孩子的小露那么小,也许他藏在了窗帘后,藏在了桌子下,藏在了床底下,他相信他在等着他去找他。
“庭生啊!”
老人悲苦的声音不断的呼唤着孩子的名字,杨彩秀老了,禁不住跟在孙子身后来回走,她站在墙边喘气,保姆跟在七岁的小男孩身后出了屋,保姆也喘起了气,男孩却不知疲倦的一遍一遍的找。
他的一双眼亮晶晶的,脸颊生起了红晕,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大颗的汗珠落下,湿了他的衣领。
“庭生啊!你在找什么?说出来,说出来告诉奶奶好不好啊?”
顾庭生的腿越来越沉重,他找了几遍了,两遍,三遍,还是四遍,腿沉的迈不开步子,被保姆强行抱起来,就不出声的奋力挣扎,在这个家他就是老大,他要做的事,最后大家只能妥协。
保姆和奶奶都再一次的妥协,只是奶奶坐在沙发上,保姆缀在他身后,他闭着嘴始终不说,因为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说,说出来就真找不到了。
顾庭生喘了口气,他的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没了自己的意识,他抹了把脸,汗水落尽了眼中,他迈着一双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下楼梯,他沉重的身躯因为疲惫与意识分了家,顾庭生先听见“嘭”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才感觉到了疼。
保姆尖叫了一声,奶奶丢了拐杖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他躺在地上捂着脑袋,身上摔得很痛,老人跪在地上不敢碰他,只是流着眼泪哀泣的问:“庭生呀,你究竟在找什么,在找什么啊?”
顾庭生张了张嘴,他含糊的说:“好痛啊。”
然后他愤怒的哀嚎起来,两世为人的所有不甘,所有的伤心难过,所有的痛苦都聚集在了这个七岁孩童的身躯中。
他很痛,他想,我的心真的很痛,痛的快死了,可为什么我还没死?
老人的手哆哆嗦嗦的摸上他的脸,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顾庭生坐起来身,茫然四顾,这是哪里?
他喊了出来,大吼大叫的喊,整间房子都在回荡着一个稚嫩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一个名字,保姆和奶奶都惊住,最开始那声音是愤怒的,然后那声音是悲伤的,最后那声音是沙哑的,已经破了音,撕裂的嗓子的嚎叫声,就让人联想到了鬼一样的凄厉。
这样凄厉的声音却从始至终都在喊一个名字。
杨彩秀去劝,去抱着顾庭生,没有用,直到顾庭生再也出不了声,再也没有眼泪落下,她才轻轻的问:“庭生呀,小露是谁啊?”
红了眼睛的漂亮小男孩,仰起脸呆滞的看着她,男孩儿张了张口,老人将耳朵贴到了他嘴巴上。
男孩嘶哑的声音轻轻说:“把我弟弟……把我弟弟还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视角的一个番外,下章也是大哥视角,下下章回来正文=w=
第三十四章
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坐在椅子上, 看着床上的小男孩, 陈医生是个长相平庸的男人,但是一双眼温和友善, 此时他手上拿着一份已经出了评估结果的量表。
“他叫杨露是吗?”
陈医生在听过男孩断断续续的叙述后,重复的问了一遍。
顾庭生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看着这医生,神色并不戒备, 只是让陈医生心中微微发凉。
陈医生见过的精神病患者不少,大多眼神迷茫或者暴躁尖锐,也有少数的猛一看和正常人无二。
他曾见患者三十有七眼神懵懂如稚童,但他从未见过七岁的稚童眼神神情如三十岁的男人, 还是一个历尽沧桑看尽悲喜的男人。
陈医生心中也默默打鼓, 深觉今日这个病例可以写进他正在进行的著作之中。
“他叫杨露是吗?”
七岁的小男孩——顾庭生,他的患者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陈医生便耐着性子,始终如一的温和的问他。
陈医生的目光具有十足的欺骗性,是一种非常真诚的温和无害,且带着近乎慈眉善目的友善。
顾庭生被这样圣父般的目光看着,黑得渗人的那双眼珠子这才转动了下, 他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手,他说:“是的,他叫杨露,杨树的杨,露水的露。”
陈医生点点头, 带着赞许鼓励的目光继续问:“杨露是谁?”
“是我弟弟。”
男孩盯着自己手看的目光放在了陈医生身上,陈医生在那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动摇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