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几大社交平台上迅速出现热搜,标题为醒目的“凌远集团副总经理杀人被拘”,并随文附上了案发现场血迹斑斑的照片以及赵森一身狼狈,苍白着脸被警方带走的影像。一时间,群众哗然。“凌远集团”今年流年不利,再次因为负面新闻而被人们关注。
警方的审讯再加上一天一夜没休息好,赵森在见到律师的时候已经是憔悴不堪。更糟糕的是,关于案情,他自己完全记不清。
“这么说,他那段时间是什么都不知道?”凌渊听着律师回来的转述,一脸沉重。
根据赵森的叙述,昨天他从丽和山庄出来之后,就准备开车回凌远集团,但因为车子半途出了故障,便停在城郊路边等拖车。大约二十分钟后拖车公司抵达,他下车将车交代给拖车师傅后就想叫车离开,就在这时凌佐显开着跑车路过,看到他便说要载他一程。他当时没有理会,但这一举动却不知怎么惹恼了凌佐显,两人当场差点吵起来。说吵起来可能有些夸张,应该说是凌佐显单方面挑衅,而赵森冷言反击,最后凌佐显气急败坏离开。
晚上,处理完公司事务的赵森去酒吧喝酒,却再次遇到凌佐显,他在喝了一杯对方给他的赔罪酒后就记不得后面的事情了。他只知道等他醒来时,自己在包厢里,面对的是凌佐显的尸体以及周围的一众尖叫声。
“是的,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软和的矮胖律师拿着半旧色的手帕,揩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继续道,“根据包厢现场的证据显示,死者凌佐显的死因是被利器刺穿心脏,凶器正是当时在赵先生身边的那把凿冰器,上面也确实有赵先生的指纹。酒吧的服务生证实他去包厢添酒的时候曾经看到两人有推搡和争执。另外,赵先生体内检测发现有MDMA成分,也就是俗称的摇头丸。这很有可能是造成他意识不清的原因。”
凌渊沉吟片刻后,示意矮胖律师说,“金律师,你怎么看?”
“整件事情从赵先生的阐述和现场情况来看,应该是死者生前与他有冲突,借着赔罪给赵先生下了药,并带他去包厢。赵先生在本身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与死者发生矛盾,后来失手错杀了对方。”
“你是说,凌佐显确实是赵森杀的?”
“那也未必,”金律师扶了扶眼镜,与那不起眼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是他的敏捷思维,“由于死者死亡当时没有目击证人,所以不能排除有人进入包厢杀害死者并嫁祸赵先生的可能性。再者,赵先生当时意识不清,准头和手劲也不可能达到那么精准,所以……”
凌渊点头,对金律师说,“赵森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会派手下协助你。”
金律师憨笑着点头送凌渊离开,同时又掏出了那条旧色的手帕,揩了下额头。
钱先河还未清醒,赵森又面临杀人的指控被羁押,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他的两员得力属下都出现意外,这未免太过巧合。有人想对付他,不是对付凌远集团,而是他凌渊本人。斩断他的左右手,让凌远集团形象受损,这些都不过是为了削减他的实力,动摇他的地位。
凌渊首先怀疑的目标是族里的人,心里过了一遍名单,大致圈定了几个可疑人物后他找来蒋月生。
“这几个人,你找人盯着。”
蒋月生接下那张名单看了看,他记忆力一向好,这几眼已经完全可以将那几个名字记下。
“对了,赵森那边怎么样了?”
凌渊挑眉,“我已经让人跟警局打点过,他不会吃太多苦头。但终究也不会太舒服就是了。”
蒋月生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只道“我是觉得赵森那性子背后让人栽跟头倒是有可能,他自己是不可能杀人的。”
凌渊按了按眉心“嗯”了一声,心里知道赵森被陷害的可能性确实很高,但偏偏死的是凌佐显,凌展那边恐怕是不会肯让他有时间慢慢查清楚的。凌渊想了想转而对蒋月生吩咐起别的事,“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你尽量跟在大哥身边。”
蒋月生看向凌渊,“你是怕有人会对羡哥下手?”
“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很高。你自己也要小心。”
“那你呢?”蒋月生定定看着凌渊,脸上是绝少出现的严肃。
“替我保护好大哥,其余的你不必担心。”只有哥哥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蒋月生大致能知道他的想法,“要不先让羡哥回A国吧?”
“不行。”
“为什么?”明知自己的弱点,何必还要死抓着不放。
“我的事,除了你没人知道,再加上大哥不参与公司的事,他暂时不会有太大麻烦。”凌渊闭了闭眼,声音里充满了压抑,“我不能忍受他再次离开,就算我死,也要死在他的身边。”
决绝的口气,一如蒋月生记忆中当年那个设计自己成功后,一脸苍白却仍然镇定威胁自己的男孩儿。蒋月生总是迷惑,是什么样的爱可以让他这样放弃一切,苦苦追寻且从不放弃。他不懂,但他欣赏凌渊的勇气。
蒋月生笑着摇摇头又恢复成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对凌渊说道,“那你可别让自己出意外,不然这些年你可就是白搏了。”
“我知道。”凌渊低声呢喃。希望就在眼前,他怎么能让意外发生。
15、
凌佐显是凌展的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后者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凌展自凌佐显出事后去见过儿子的遗体就不再出门,也不见任何人。所有的事都由他底下一个叫林海风的年轻人负责。几波来问候的人都被他客气地劝离,但凌渊偏袒凶手的消息也是该传都传遍了。
“什么?凌渊这个族长不帮着自己人居然护着那个杀人犯!”
“听说连教训都不让人教训,在警局里好吃好喝养着。”
“哼,不愧是婊子的儿子,绝情绝意。”
“我倒是要看看,他拿什么脸去见他三叔。”
……
林海风年纪约二十出头,他长相斯文、西装革履,说话时总是带着三分礼貌的微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送走今天最后一波客人,林海风缓步向后院的花房走去。
远处天边的晚霞将天空渲染出斑斓的色彩,室外的温度也随着太阳的西下而骤降。别墅后院设有一座花房,面积不大但设施却十分先进。无论外面的天气多么恶劣,常年恒温的花房里,花草们都丝毫不受影响,它们伸展着枝叶,享受着人工给予的养分。
林海风敲门得到里面人允许后才进门,花房里凌展正在专注地为一株盆栽海棠修剪多余的枝叶。凌展一边轻柔摆弄着花枝做修剪,一边头也不抬地随意开口,“都处理好了?”
“是的,爸爸。”
关于凌渊的不利言论在凌氏的族人间逐渐流转,加上凌渊这边不分辨、不理会也让这种情况越演越烈,使得一大部分组人对凌渊这个族长表示出了明显的不满。
但凌渊不管,因为他很忙。集团里原本由赵森过滤把关的事务现在一下子失了总领,于是凌渊只能事无巨细一一过目,这样下来工作量便猛然倍增。底下几个部门经理能力不差,却到底不如赵森用着顺手——他们看问题、做决策都还是离凌渊的期望有些距离。早几年,凌渊倒是都事事亲为,可人总是从繁入简容易,反之则难。
凌渊头疼,凌远集团上下现在则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尤其是几个部门经理。以前所有递交总裁的企划、报表都是由赵森副总经理先行审核,如果报告写得不好最多也就是被打回重做或者直接弃案。但现在审核的人一下变成了总裁本人,一想到是那个看你一眼就能让你心凉一半的总裁直接看自己的报告,他们深感心理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于是,大家都更加拼命工作,生怕自己连人带报告会被总裁给摔出门。
凌之羡那天知道赵森的事后是吃惊,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开始担心凌渊的处境。但几次电话对方都只避重就轻,这让凌之羡心中十分不悦——自己的弟弟并不愿意在身处险境的时候向他寻求帮助。还有就是,这个时候蒋月生总是围着自己这件事,让凌之羡也莫名很是在意。
晚上11点,凌渊还在凌远集团办公室里加班,秘书敲门随后带了个人进来,是凌之羡。
凌渊站起身迎了上来,在面无表情地发话让秘书下班后,他回身看着凌之羡问道,“哥,你怎么来了?”那琥珀色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愉悦的笑意。
“来看看我的傻弟弟。”凌之羡走到办公室一边的休闲区沙发上坐下,将手上的餐盒放在茶几上,抬头对凌渊道,“我让家里厨房给你准备了吃的,过来吃点吧。”
“好。”凌渊依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打开了茶几上的饭盒,是海参小米粥以及几个可口的配菜。忙碌了一整天的凌渊拿起汤匙小口喝着这碗热腾腾的粥,紧绷了一天的精神在这会儿也终于放松下来。想着这是哥哥专门为自己送来的,凌渊心里泛暖。
凌之羡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凌渊。有九天,不,是十天没有看到阿渊了。他好像比之前又瘦了点,不过精神倒是还好的样子。刚才进门的时候,阿渊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让他又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他心虚之下赶忙挪开了视线,就连原本想要质问的话也一时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