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心意千千结 (空城雀)

　　每次连我杀了人回到燕子盟，都会到齐千吟住的院子去。什么也不做，只是靠着他的院墙睡觉。
　　齐千吟住的小楼高高的，从院子外就可以看到屋里的灯火，齐千吟就在那个房子里。有时候小楼的灯是黑的，齐千吟不在。齐千吟经常不在，连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连我慢慢的适应了燕子盟的生活以后，江南已是暮春，江南这时候本应该是姹紫嫣红无边□□，可是燕子盟却连一只燕子也没有。
　　这天齐千吟出去几天后回到燕子盟，刚进院门，就看见一个人蹲在他的院子里。
　　齐千吟疑惑道：“连我你在做什么？”
　　连我头也不抬：“你看不到吗？种花。”
　　“为什么种花？”
　　“春天了，燕子盟一朵花也没有，太冷清了。”
　　“燕子盟不需要花。”
　　连我抬头看他认真道：“要的。”
　　“……”
　　齐千吟到院里坐下，连我小心翼翼地给刚种下去的花苗浇水。齐千吟道：“这个地方不能来，你不知道吗？”
　　连我点头：“知道。”
　　燕子盟里能够种好花，并且不被人践踏的地方，大概也只有这里了。孔七跟他说过不能来，但是他要来也没人管他。他惹恼了齐千吟丢了性命是他的事，燕子盟的人一点关心也没有。
　　齐千吟道：“你走吧。这个地方不能来，我叫别人来种。”
　　“燕子盟还有谁会种花？孔七吗？”连我道：“你不用管，种好了花我就走。”
　　连我说了他会种花，但是他也只欣赏过花，那里养过？活一半死一半，再种一半中再死，好在连我还是坚持了下去，一个月过去了，总算种出了一片。
　　齐千吟坐在院子里，看着连我给花苗浇水随口问：“你的花怎么不开？”
　　“春天都要过了，我种的是夏天的花，夏天才开。”连我看着齐千吟悠闲的坐着，停下手下的活，不满道：“齐千吟你就坐着喝茶？”
　　齐千吟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连我扔下手中的壶：“你来帮我，开了花也在你的地方，你好处最大。”
　　齐千吟挑眉微笑道：“帮你？你觉得我会？”
　　连我也笑了：“齐千吟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过了一会，齐千吟淡淡道：“种好了你就走吧。”
　　“好。”连我浇完了水，抹了抹脸上的汗：“但是，开花的时候我要来看。”
　　“不能。”
　　连我理直气壮：“我种的。”
　　“想我把你扔出去？”
　　“……唉。” 连我叹气：“齐千吟你是总一个人你不孤独吗？我陪着你吧，这个地方刚好我也只认得你一个。”
　　齐千吟笑了：“你要给我暖床？”
　　“……”
　　齐千吟又不知去了那里，连我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看到他，连我只好去找孔七。如果燕子盟有人知道齐千吟消息的话，也就只有孔七了。
　　孔七正在他的院子里练剑，连我径直走进去，问：“孔七，你知道齐千吟去哪儿了吗？”
　　孔七停下手中剑，道：“不能说。”
　　“……”连我被噎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不是向问他去那里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多久能回来？他把院门关了我进不去，里面的花也不知死了没有，我想去看看。”
　　孔七道：“今天回来。”
　　连我放心了：“那就好！”
　　孔七细细的看他：“连我，盟主今天要回来你很高兴吗？”
　　连我道：“当然啦，我一直等他回来。我要去看看我的花，这是我第一次养的东西。”
　　“哦。”孔七点头：“我以为你是因为盟主回来你很高兴。不是就好，钥匙我有，你拿去。盟主不是今天回来。”
　　“……啊？”连我呆了一下，然后才接过钥匙。
　　孔七不再理会他，又练起了剑，连我慢慢往外走，要出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孔七，其实他也想问问，齐千吟什么时候回来？
　　在燕子盟这个地方，只有齐千吟知道他的过去，懂得他的现在，在这个地方只能依赖他。连我突然发现，原来他竟是这样的期待齐千吟回来。
　　连我这天看完了花，刚锁好院子的时候，齐千吟回来了。
　　门已经锁上了，连我在院外站着，齐千吟和孔七从远处一起走过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孔七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开了门，跟齐千吟一起进去。
　　齐千吟边进去边向孔七问：“钥匙你给他的？”
　　孔七跟着他身边，答道：“回盟主，连我只是想看看花，所以我就让他进去了。下次不敢了。”
　　连我看着齐千吟从远处过来，又从他身边走了。他回头看着齐千吟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叫道：齐千吟，齐千吟。
　　齐千吟终于停了下来。他一早就看到连我了，他知道他看着他，他本来想当作没看到的。但是那个人一直看着他，所以齐千吟不得不回头看他：“有事？”
　　连我看着他，很想说：“齐千吟，下次你出去带上我吧，我一个人在燕子盟好生寂寞。”话在口中打结，怎么也开不了口。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想到这样尴尬的一句话？
　　齐千吟等了他一会，然后道：“不说话？那我走了。”
　　连我立刻道：“齐千吟，我也想出去。”
　　“想出去？”
　　“我好久没有出去了，你下次出去带上我吧。”
　　“……”
　　连我终于和齐千吟一起出了燕子盟，走进南京城，连我觉得空气都鲜活了。
　　连我很高兴，他知道齐千吟肯定会答应他的。齐千吟的小院燕子盟没人敢去，但是他却经常去。他在院外看他，在他院墙下睡觉，齐千吟怎么会不知道？在他的院子里种花，齐千吟也迁就他。
　　连我高兴道：“齐千吟，我们去那里？”
　　“你想去哪儿？”
　　连我想了一会儿：“不知道，你说吧。反正出来了就好。”
　　齐千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齐千吟，你怎么总是出去？在燕子盟都看不到你。”连我好奇道：“齐千吟你每次出去都干什么去了？”
　　“没有人教你不能打听盟主的事吗？”
　　连我笑了，语气轻快道：“教过，只不过我不听。”
　　“……”齐千吟道：“你又为什么想出来？”
　　连我道：“燕子盟那么闷，冰冰冷冷，我当然想出来啦！”
　　齐千吟笑了：“你都想出来，我为什么不想出来。”
　　“……什么？”连我惊讶而大笑：“燕子盟的盟主不喜欢燕子盟？”
　　齐千吟也笑了，是啊，燕子盟的盟主，不喜欢燕子盟。的确好笑。
　　中午两人在南京城最大的酒楼吃饭，只有两个人，连我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齐千吟打量了连我一番：“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猪的？”
　　连我冷哼道：“我点这么多菜，又不是用来吃的。好久没见了，我看看它们。”
　　齐千吟冷笑一声：“那连三公子记得付钱。”
　　连我看着他，一脸认真道：“齐千吟，我会给你的。现在先欠着。”
　　“……”
　　连我边吃饭边偷偷看齐千吟，终于忍不住道：“齐千吟，你现在是不是也喜欢我？”
　　齐千吟惊讶道：“喜欢你？”
　　连我看着齐千吟，得意道：“难道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去你住的地方种花，在你院子外睡觉，你都知道的，但你什么都没说。”
　　齐千吟笑了：“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连我扬眉一笑：“别人都说去不得，可我去了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但我还是活的好好的。”
　　齐千吟点头道：“你去得，只是因为我和孔七放心你，放心你，只是因为你傻。”
　　“……齐千吟！”连我脸一下子黑了，咬牙道：“齐千吟你什么意思。”
　　齐千吟敛了笑容，慢慢道：“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告诉你，我纵容你，都是因为我相信你。连我，别让我发现有一天你要背叛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清楚了吗？”
　　“……”


第14章 第 14 章
　　过了苏州以后，齐千吟带着连我一路往北走，然后慢慢走到了金州。金州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大城市，地处交通要道，又有水利，城中茶叶纺织瓷器等产业盛行，富庶繁华。连我以前从梅花山庄回京城的时候，总是路过，从未停留。
　　二人在城中醉仙楼吃饭，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连我小声道：“齐千吟，这一次我们往北走没有碰到任何通缉，你说是不是过了一年朝廷已经忘记我了？”
　　齐千吟淡淡道：“不知道。”
　　连我高兴道：“太好了，那到时候我可以潜入京城，趁皇上不备的时候杀了他。”
　　齐千吟笑道：“好主意，我先祝你成功。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被抓的话，最好自我了断。天牢的刑罚很残酷，要你是熬不住把燕子盟供出来，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
　　连我正看着齐千吟说不话来，忽然听人道，“齐公子？”
　　连我转头去看，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三个女子，两边的应当是侍婢，中间的那位小姐，身着红衣，长发如墨，仪态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