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恬一见他,赶紧扑过去认错。
楚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哦,是你啊——这才没两天,怎么成这样,我都没认出来。”
许安恬听他这么说,以为有戏,连忙打叠起千般精神,软言道歉,又求他。
“可惜啊,许小姐,”楚玄叹了口气,“有的错是可以犯的,有的则不行。你之前跟着别人,是从来不出这种事的,到我这里却出这种事。是我把你宠坏了,还是苏晏魅力太大?”
许安恬不敢答。
只喏喏地说些让他回心转意的话,临了加一句:不看我的面子上,也看在麟儿的面子上吧。
——麟儿指的是楚玉麟。楚玄的儿子。唯一一个。亲生的。DNA和极度相似的脸蛋双重认证。
现在已经两岁了,带在老夫人身边。
算是楚玄万花丛中过的曼妙人生中沾下的唯一一片落叶。
只是楚家从来不说母亲是谁。大家都揣度那母亲身份必然不能太好。
——其实就是许安恬。
这是她生产前后身材没什么变化,依旧出来交际,没有人往这方面想。
楚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现在听她这么说,眼睛眯起来,笑了一下,没答话。
许安恬竟真就这样完全消失了。
苏晏起初还没发觉——许安恬跟着他的时候也时常自己跑出去玩,几天几夜不知道在哪里。等有一天,白锦心忽然和他说,最近好久没见到安恬了,苏晏才赫然想起,嚯,好像是这么回事。
白锦心又说,打电话也没人接,我问人人都说不知道,你且去找找吧,好歹算是跟着你的人,凭空消失了不太像话。
苏晏心想道理是这个道理。
就去找了一圈。
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苏晏出钱买情报都没人敢卖。苏晏倒奇了:“卖给我都不行?是谁把你们吓成这样?”
被问到的人连这都不敢说。
这市里还有谁是苏晏罩不住的?
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这些人中有谁会管他养什么人在家里?
……呵,还能有谁。
大为光火,直接跑去找厉建国,劈头盖脸地发了一通脾气,说的话都没什么逻辑,不多久气得眼圈都红了。厉建国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只好像小时候那样半跪半蹲地矮在他面前,伸手出来:“那不然让你打一下?”
苏晏当真“啪”地给他一下。
厉建国手比他硬。反而硌得他手疼。厉建国无奈地笑起来,捧过来给他吹吹:“你这什么脾气。火一上头就不听人说了。这事儿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苏晏不信。
厉建国就打电话叫楚玄。
楚玄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背锅啊!
对苏晏解释说:她是我孩子的妈。但家里不想让孩子知道有这么个母亲。如果她安分也就算了。最近实在太没有自知之明。只好处理掉了。
苏晏大惊讶:“你们家是汉朝人还是鲜卑人啊?还子贵母死的啊?”
楚玄超无奈:“她的脾气你也见过了。这样的人,你敢让她教育孩子吗?”
苏晏觉得有道理。
接受这个解释。
乖乖和厉建国道歉。夹着尾巴蔫蔫地回去和老婆汇报调查成果去了。
留楚玄和厉建国在屋子里。
厉建国谢楚玄救场,特地开一瓶藏了二十多年的茅台谢他。
楚玄爱这个酒,就是容易上头。灌了三四杯下肚,眼角带上点春色,眯着眼睛问厉建国:“你和苏晏真就这样啦?”
厉建国也陪着喝了一点,喝不惯这个酒,反应就有点钝,抬头一看楚玄跟个狐狸似的砸吧着嘴望过来,脑袋里“嗡”一声,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他没在生意场外见过楚玄这个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古怪,沉吟半晌才反问:
“不然呢?”
“他交朋友你不管了?”
厉建国苦笑一下:“这么大的人,我哪儿管得了。”
“那好,”楚玄放下酒杯,正了正领带,“我要追他。”
“……诶?”厉建国显然没听明白。
“我说我要追他。”楚玄重新说一遍。
“谁?”
“苏晏。”
“……what?!”
厉建国的脸沉下来:“楚玄,别拿这个开玩笑。”
——拳头捏了一下又放开,一副随时暴起伤人的模样。
楚玄一贯的笑容也敛去了:“我没开玩笑。我拿谁开玩笑也不会拿苏晏开玩笑。只是开个玩笑,我还特地来找你说?我……”
厉建国的脸更黑了,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我不允许。”
楚玄冷笑:“不是说不管了吗?”
“你不行。”厉建国又握了一下拳。
楚玄“啪”地点起一支烟:“我怎么了?我比别人穷啊, 还是比别人傻啊。”
厉建国的眉间紧紧地皱起来:“你太花了。男的女的,大的小的,两三天就换一个,孩子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苏晏他……”
楚玄嘴角松了一下:“这么说,我如果是认真的就可以?”
——他的眼睛是上挑的狐眼,平日总是带着笑,优雅又迷人,此认真地盯着人看,竟也格外锐利有杀伤力。
厉建国忍不住又握紧拳:“你?认真?”
“我怎么不认真?”楚玄把前额的散发捋到后面去,露出正片额头,厉建国这才发现他的眉形竟也很凶,斜飞入鬓像是利刃的模样,“讲道理你自己想想,哪次他有事我不是在一旁候着?哪次你伤了他的心不是我去顺毛的?哪次你们俩出了问题不是我背的锅?我图什么?我就怕他难过!我这还不叫认真?”楚玄本就喝得上头,眼角眉梢都红扑扑的,这下言辞激动,更脸脖子都红了,站起来,在厉建国面前绕着小茶几兜圈子,像一只困笼的兽,“这么多年我在他身边,一点风声都没漏,你以为是为什么?——你当我真怕你?我比你穷还是比你丑啊?我真要追谁我会比不过你?我不就怕他为难?妈的早知道你怂成这样,让他那么难过,老子早下手了!我特么认识他可还在你之前……”
“放屁!”
这话厉建国可忍不了。
想都没想直接动手。
楚玄早防着他,连忙向后一闪,堪堪避过,厉建国一个扫堂腿已经跟上来:“老子十一二岁就带着他到处跑,你算个卵子!”
楚玄敏捷地向后跳了四五步。
到底没能全躲过。
小腿上被厉建国蹭了一下,上臂又被厉建国踢烂的小桌子溅起的木屑划了一道,顿时也怒了:“你特么就不能好好说话是吧?是不是文明人?”
厉建国勾起单边嘴角,踢开旁边被他扫得零落狼藉的家具,露出一个野兽般狰狞又血腥的邪笑:“老子爹都不和老子讲文明,你特么算哪根葱?”
楚玄“呸”地把剩半截的烟屁股吐掉,铁青着脸扯松了领口和袖口;“苏晏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
厉建国眼底都红了,上前卡着他的脖子往地上摁:“妈的关你屁事,手那么长伸到你爷爷后院里……”
楚玄硬扛这一下,抬起膝盖把往厉建国肚子上一顶,反把厉建国摁到地上:“怎么就不关我事?厉建国我告诉你,当年苏晏进你家,你以为谁帮他上的树——妈的你房间那么高,他那么小一个人,自己上的去才有鬼……”
厉建国“啧”一声,拽着他的脖子把他重新抡下去:“对不起,苏晏不记得,不算数。”
楚玄不甘示弱,一翻身抵住他的肩:“我会让他记起来。”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渐渐都没了章法。
出手都不留力。
地上都是玻璃渣子和碎木屑。
不多时衣服也破了,皮肤也蹭破了,血污染得到处都是。两个人却只顾着吵架:
“我不许!”
“呵呵哒。”
“你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爷才不管你’的意思。”
“有多远滚多远!——我才不会把苏晏交给你!”
“你管得住他?你去和苏晏说,不许他见我,你看他听不听!”
“他听不听都不许你碰他!”
“你特么算哪根葱?”
“我是他……”
卡壳。
楚玄龇着牙怪笑起来:“哦嚯,你是他谁呀?”
厉建国的气焰一下矮了半截。
楚玄嗤笑,撑着膝盖站起来:“连自己算个谁都不知道,就别来参合了。”说整整衣服往外走,“捡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去告白,带着这身伤,说不定还能有点同情分加成……”
门还没打开就被厉建国从后面摁住了:“你特么……”
楚玄“嗖”地转身面对他:“我是认真的,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吓住我。”
“苏晏才不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玄毫不在乎,“一次不行多试几次,我脸皮厚,我不怕。”他又笑了,拍拍厉建国的胸口,“等我们到国外登记的时候,会请你来做特别嘉宾见证人的——毕竟,你可是苏晏的青梅竹马,好哥哥,好朋友……”
话没说完,就被厉建国捞着腰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