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要炖得烂又不能炖得太烂,凌野的性子有些急,炖第一锅时开了中火,人便一心二用地切肉去了。于是,粥很光荣地糊了,以致于炖第二锅时他眼睛都不敢离开锅的范围。
因此,在凌钰晨拎着小书包下楼时,他仍在和粥做斗争。
“爹地,早。”
冷不丁听到一声问候,凌野随口回了句“早”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跟谁说话,一回头就见自家宝贝儿子正站在门边用怀疑的眼神瞅着他。
自从儿子出生后他就没再做过饭,此时空气中还有烧糊的味道,无怪乎儿子怀疑他的厨艺。
他没多加解释,反正好不好吃一会就知道了,索性换了个话题:“儿子,你自己醒啦?对不起啊,爹地煮粥忘了时间。”
凌钰晨不愧为凌野的种,俩人不止相貌长得像,还都喜欢赖床。但凌野毕竟是大人,自控能力较强,赖无可赖时自然而然就起了。可凌钰晨不同,每次闹钟响了关,再响再关,循环往复。如果放任他睡下去,那肯定能睡到九、十点。
因此,凌钰晨每天早上都是被任子轩“激”醒的,接着任子轩会抱着他散步让他慢慢清醒。
所以,凌野乍一见到儿子竟然自己醒了,还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有些意外也有些心疼,不由在心里对儿子道歉,是他疏忽了。
凌钰晨没再纠结早餐究竟能不能吃的问题,冲他爹摆了摆手:“没事啦。爹地,早餐能吃了吗?”再不吃估计就迟到了。
凌野低头看了眼粥,勺了一点尝了尝:“可以了。”关了火,他说道,“儿子,帮爹地拿几副碗筷呗?”
“噢。”凌钰晨闪过端着锅小心翼翼往外走的凌野,一蹦一跳地进了厨房。
一个起晚了,一个粥煮久了,所以他们的早餐吃得有点赶,之后路上又碰到交通事故造成的塞车,使得凌野虽然及时把儿子送到了学校,他自己却成功被堵在了回公司的路上。
他无奈地看着面前的长龙,心说要照顾好孩子真不容易,随后便想给任子轩拨个电话感叹一下,这才发现手机似乎落在了卧室里,只好拐了个弯回家。
凌野最终到达公司已接近十点,他一路直奔办公室,给好友司徒狂拨去电话,让对方帮忙查任子轩现在的联络方式和住址。
语毕,他颓废地把自己塞进椅子里,子轩走得真是不要太彻底,甚至于用了这么多年的号码说停就停了。
十几年前,华国出过不少利用信息及隐私进行诈骗的特大案件,之后华国便重点保护这两个方面,加上政府几十年来一直致力打击职务犯罪。因此,即使司徒狂背景雄厚,有些东西并不是他想查就能查到的,毕竟任子轩不是罪犯。
所以,当收到司徒狂回复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载着任子轩的那辆车出了省时,凌野并没有感到多意外。
谢过好友之后,凌野站起身,面朝巨大的落地窗,注视着地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咚咚~”敲门声不适时地响起。
凌野原本就快抓住某条思绪的尾巴,这一闹,思绪顿时烟消云散,不由烦躁地吼道:“谁啊?”
门外的赵妮娜被吼得吓了一跳,怯怯地说:“总裁,是我。”
凌野哪还有心思玩你猜我猜的游戏,怒骂道:“鬼知道你是谁,不说滚蛋!”
赵妮娜听到这不禁皱起眉头,凌野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理自己这会还吼自己,她似乎没惹他生气啊。
不过赵妮娜不愧为跨国集团的总裁秘书,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变成标准的秘书模样,公事公办地说:“总裁,我是赵秘书,给您送咖啡来了。”
“我今天喝茶,你去泡壶茶来。”
“......好的。”赵妮娜觉得自己很受伤。
室内的凌野深吸一口气,他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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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野这一个星期因儿子的事变得更加忙碌了,每天的精力都消耗得精光,每晚基本儿子还没睡他就已经睡过去了。
且拜儿子所赐,他这一周也没再和赵妮娜有过公事外的接触。这不仅因为他上班只谈公事,还因为下班后若他没在儿子放学时赶到学校,铁定会接到儿子从学校保安室打过来的夺命连环call。
他虽然知道那个点全校师生不可能真的都离开,但儿子是他的命,现在子轩又离开了,如果他再不管儿子,那他可以肯定他下半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儿子了。毕竟有心躲,真的能藏得很彻底。
这一周以来,他无论用什么手段、走什么关系都查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他知道很不该,但他真的很想抱怨这个过分保护隐私的社会。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之所以能在外面安心拼搏、安心应酬,甚至有空和赵妮娜共进晚餐,全因他身后有个全心全意照顾家的任子轩。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用于生活中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而人总是经常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亲身经历时体会不到身处其中的艰辛与困难,总以为事情就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总以为如果自己亲自去做铁定能轻松应对。简单来说,就是人不自知。
就如让他来照顾好一个家,那真是说得比做得轻松太多了。
尝到了照顾儿子的不容易,凌野最近想任子轩的频率成直线上升趋势。没有了任子轩的消息,他会害怕对方是不是出事了,会担忧对方有没有照顾好自己……而这些,他归结于习惯。
至于任子轩会不会遇到别人,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男人,这些他不敢想,因为每每想到这类画面,胸口就闷痛不已。
每到这时,他就会觉得男人不光不自知还很无理取闹,总是对曾经属于自己的人或东西带有独占欲,即使那人或物早已离开或丢失,不再属于自己,也不愿看到那人或物转手于别人。虽与某些人某种“不属于我的,我宁愿毁掉也不给你”的思想不同,但程度其实相差无几。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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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野原本是没打算这么快让父母知道他离婚的事的,奈何管得住自己的嘴管不住儿子的。
在邝思琪询问任子轩怎么没来参加家庭聚会时,凌钰晨瞥都没瞥他爹不停眨的眼就径直回答“爸爸和爹地离婚了啊”这句看似答非所问却道中真相的话。
结果可想而知,凌野分别被父亲、母亲和姐姐单独叫去谈话,之后他们三人还来了场“三司会审”,过程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离开时,他母亲还死死抓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该好好看看自己的心了。”非得他答应才肯松手。
唉,看来是时候好好审视自己的内心了。
☆、第19章 失败
凌野是个对工作充满热情却对感情一塌糊涂,喜欢抱着模棱两可、得过且过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任子轩和赵妮娜之间犯难徘徊了那么久。
所以他所答应的要审视内心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周一带上赵妮娜去接儿子放学,看看赵妮娜在公事外与儿子和自己的相处过程,然后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赵妮娜听到凌野的建议,喜出望外。
她是个有心机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明知凌野有家室还掺和其中。她与凌野保持了暧昧关系半年多,总是想方设法在公开场合与凌野做出亲密的举动,别人闲言闲语恰好是她想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风声传到基本“足不出户”的任子轩耳边。
她要维护在同僚心目中的印象,因此对他们的解释是“她是凌野的挡箭牌”。
单纯的吃瓜观众居然信以为真,纷纷猜测应该是总裁太宠总裁夫君,不愿其在外抛头露面,所以才找了赵秘书。
不得不说,有些人确实天真得可爱,明明只要动动脑就能知道赵妮娜说了谎。
凌野既然公开了自己结婚,还是跟个男人结婚的事情,却反常态地没带人出席公开场合,足见其对另一半的保护极其周密。加上凌野年纪轻轻就已事业有成,且身边还有一群好友在保驾护航,他若不愿任子轩出来应酬,谁敢硬性要求?!
所以说,“无知的人总是最快乐”,因为不懂勾心斗角,不懂世间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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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钰晨今天特别高兴,因为数学作业次次得满分,在课堂上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而这种喜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放学。
小家伙背着小书包,一副“今儿我真高兴”的喜笑颜开模样,走路一改往常校园稳重绅士风,变成了一蹦一跳的喜庆孩童风。
远远见到自家爹地的车,小家伙开心得一蹦三尺高,这可是他爹第一次这么准时等在门口。
于是,凌钰晨如子弹般“咻”地一下跑到了车旁,看都没看里面有人就径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咦,阿姨您是谁?为什么坐在我的专属位置上?”他其实能猜到这个人是谁,不出意外肯定是他爹移情别恋的对象。不过他爸教过他,遇到不熟悉的敌人要先礼后兵,等到摸清了敌人的底细后再“一击即中”,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