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 (乔木郁郁)

　　程立对着地面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厚厚的羊毛地毯钉进地板里，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TMD都给老子听好，小北不仅是我的爱人，还是你们的兄弟。你们谁敢说没花过他挣的钱。在这里只有三条死罪。第一杀兄弟；第二背信弃义，第三吃里扒外。只要你们还在道上混一天，就记住一点杀兄弟死！” 程立一字一句，全都掷地有声。
　　处理完冯爱国，程立换上无菌服，走进了重症监护室，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碰了碰小北的手指，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他。大夫说小北脑部受到了震荡，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伤，但是要醒过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老三隔着玻璃看见程立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坐在插满管子的小北身边看他，眼神温柔至极。
　　老三也换了防护服走进去，劝道：“老大，我替你盯一宿吧，你手伤成这样，大夫说得静养，养不好会落下毛病。”
　　“用不着，你回去吧，我的人我自己照顾。”程立不是不信任老三，他只是不喜欢别人杵在小北身边。
　　老三不敢违抗程立的命令，今天的场面都差点把他吓堆了，他哪还敢久留。
　　一周过去了，小北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可是依然没有醒。
　　“我帮你照顾一天，我是他亲哥，我你总该放心了吧。”向东看着重伤昏迷的弟弟和憔悴疲惫的程立，心疼得无以复加，无论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他们都是他最亲的人。
　　“你还拖着个孩子，小北这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程立只想亲自照顾小北好起来，让他醒来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自己。


第84章 等待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刘震看不过眼，直接怼了回去。
　　程立没心情跟他针锋相对，一心只扑在小北身上。他平淡的说：“小北是我一个人的，病房就是我们家，你们愿意来看他，我欢迎，照顾他我自己就可以了。”
　　这两天向东看着程立带着受伤的手给小北擦脸擦身刮胡子，照顾得细心妥帖，他从来不知道有瓶子倒了都不愿意伸手的程立竟然能这样照顾病人，也就打消了心里的担心。
　　公司那边也听到了消息，很多人都担心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只有赫铭是实实在在的担心小北。他趁着午休时间，连饭都来不及吃，打车来医院看小北。
　　赫铭敲门进入病房，看到病床上头缠纱布面色苍白睡得毫无知觉的小北，当场就红了眼睛。
　　“程总，小北他，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赫铭第一次见程立，战战兢兢的叫程总，然后把他给小北买的花递给程立。
　　“大夫说一两个月吧。”程立接过花，拆开包装，□□花瓶里。“下次买花别买玫瑰，不太合适。”
　　“哦，好。”赫铭早就听公司的人说程总人比较可怕，见到程立现在手上吊着绷带，胡子拉茬双眼全是血丝，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坐在窗边看着小北。
　　“他醒过来还能和以前一样吧。”
　　“耳朵不行了，醒过来还得手术，不过不要紧，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程立早就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赫铭第一次听见，他根本受不了，他心里小北还是那个在校俱乐部里给梦瑶女神伴奏的人，还是那个可以和他聊天聊到被老板撵走的人。赫铭的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一时间病房里只有抽涕声。
　　程立被这声音弄得烦躁，出病房叫了老三进来，让他把赫铭弄走吃点饭，然后给他送回单位。
　　“你把这孩子整走，领他吃点饭，给他送回去，哭得我心烦。”
　　把赫铭撵走之后，程立坐回到床边，握着小北的手亲了一下，笑着说：“别人来看你，我都要吃醋，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我以前没给你买过花，想等你毕业的时候，多买点，一起补上，所以你得快点好起来。”
　　“大夫跟我说可以做人造耳蜗，你还是能听得见，我现在说话你也能听见对吧。”
　　公司已经上马的项目都有项目主管跟进，还在讨论中没上马的项目因为小北手上昏迷而搁置了。程立挺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没文化，也不懂得现在的经济形势，所以他从不胡乱投资，他把手上的现金流都留着，留给小北好了再操作。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给小北念一念财经报纸和杂志。他知道小北喜欢这个，每期都会订。
　　老三他们都知道小北耳朵坏了听不见，以为程立魔怔了，都劝他不要白费那些无用功。
　　“你懂什么？”程立不理会老三，继续读报。小北从前一有空闲，最愿意看的就是各国的财经报纸，认真的看，仔细的分析。程立虽然不明白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字他都认得，他愿意读给小北听。他觉得即使小北耳朵听不见，心也听得见。
　　赫铭每天中午都会来看小北，这次他学乖了，不买玫瑰改买向日葵了。下午下班向东会过来看小北。


第85章 清醒
　　一天下午，程立有点困了，就握着小北的手在被子上打盹，在透过蓝色窗帘撒过来的柔和日光里，程立仿佛看见了小北又撩闲的用手扯他的头发，然后他瞬间惊醒，抬头竟然真的看见小北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程立攥着小北的手，惊喜的看着小北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什么温热咸湿的液体流进嘴里，是眼泪。
　　小北吃力的想抽出自己的手替程立抹一把眼泪，可是他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握着。
　　程立也不管嘴里的液体是咸是淡，只管扯着嗓子喊着大夫。正好下班过来的向东第一个冲了进来，看见小北真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他的手激动的有些发抖，力气也好像失去了，保温瓶就这样砸在了地上，汤洒了出来，香气溢满了病房。
　　向东快步走到小北的病床边，竟然看见程立满脸是泪，他认识程立有10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流眼泪。
　　大夫来了，说小北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昏迷太久，身体还很虚弱，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康复。
　　小北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嗓子的撕痛让他连发一个音节也难，程立赶紧拿着吸管给他喂水。
　　嗓子终于不再火烧火燎，小北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所有人语塞。“你们说话声怎么这么小，我都听不着。”
　　程立，向东，包括大夫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一个刚刚苏醒的病人这样残酷的事实，只能沉默着。
　　小北是何等聪明的人，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一切，他根本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何况是别人的声音。小北疲倦的闭上刚睁开不久的眼睛，轻声的说：“没关系，活着就好。”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蓄满泪水。
　　向东退了出去，他知道这种时候能安慰小北的只有程立。
　　程立把小北的手轻轻的握在手里，弯腰低头，一点一点的吻掉小北脸上的眼泪。他想告诉小北，没关系，可以做人造耳蜗。没关系，即使你听不见，我也一样爱你。
　　小北也着急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越急越乱，眼泪呛到气管里，激得他不住的咳嗽，脸上泛起病态的红。
　　程立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的拍他的后背，两个人保持着浅浅的拥抱。然后程立感觉到小北在摸他的脸，他没有再次攥住小北的手，而是任由他摸，享受他手指的微凉的温度。
　　程立的脸又粗糙了不少，可是那种粗剌剌的质感，却意外的可以让小北平静。
　　“你怎么老成这样了？”小北看着程立眉间的川字纹，他在笑，他听不到自己声音里的哽咽，他以为他把心疼掩饰的很好。
　　程立心里一紧，也顾不得小北的身体是不是受得了，一使劲，把他结结实实的搂在怀里，半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像从前那样的抱他。
　　小北的心跳的又快又轻，依然很虚弱，可是程立也知足了，小北还能看着他，对他笑就足够了。
　　“帮我请我哥进来，好不好？”
　　小北的所有要求程立都不会拒绝，尽管小北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见向东
　　向东进来之后，程立就站了起来，让出地方给向东坐。向东坐在床头，看着小北虚弱苍白的脸，还有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心疼不已。
　　“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小北把头搭在向东的肩上，一是他没有脸抬头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二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
　　“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已经都忘了。”时间是良药，从他和程立分手到现在已经1年过去了。时间就像海水，冲刷记忆的海滩，最终泥沙会被带走，留下来的都是珍珠。现在向东只记得小北的好处，记得他小时候是多么的依恋自己，明明是个小孩却会帮他跑腿热饭，遇到坏人甚至挡在他的前面。
　　小北听不见向东的话，也看不到他温柔的表情，他以为哥哥还没有原谅自己，依然一遍一遍不停说着对不起。
　　向东没办法，只好让他看着自己，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哥不怪你。”小北愣一下，没想到向东竟然会亲他，一瞬间脸就有血色的红了起来。他虚弱的圈着向东不松手，也来来回回的在他脸上亲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