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到了村里,却又听到一件让人扼腕的事。
村里的老支书李麻子下地干活,冒着大雨回家的时候突遇冰雹,一脚擦滑摔下地埂摔死了,尸体就停在他家院子外,因为是死在外面,不能抬回家停放,只能停放在外面。
一场简简单单的冰雹,却瞬间变成了两件让人心情沉重的事,直把众人闹得焦头烂额。
大伙没时间去地里看庄稼,都往李家跑,去帮忙操办后事。
秦扬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越发沉重,李麻子为人和善,重生前家里困难,过个端午节吃的都没有,还是他跟马老师送了糍粑来,可他回来这么久,该去拜访看望的人也没抽空挨个去看,现在人没了,秦扬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秦扬沉默不语,带着江宇回到家,江宇一回到家,跟夹着尾巴欢天喜地的黑狗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弄院子里的花。
秦扬把篮子放到屋檐下,去隔壁院子让秦凤给他们烧热水洗澡。
院子里两家的木门关着,看来都不在家。
“哥,二爷爷去世了你知道不。”秦凤一边打水一边说:“刚刚下冰雹摔死的,哎,你们没什么事吧,对了哥,奶奶刚刚来找过你了。”
“知道,我过会儿去看看,奶奶找我做什么。”秦扬两下除去上衣,坐在凳子上解鞋带。
“不清楚,她没说,就是来看了一眼问你在不在。”
“嗯。”
“扬扬,你进来,我问你个事。”里屋秦父喊道。
秦扬光着脚踩在泥地上,走到门边去懒懒的靠在门框看向他爸。
秦父斟酌半晌,才说:“你的盆景做得咋样了,能赚钱不,都是去哪些山上挖的。”
“哪儿有就去哪挖。”秦扬不冷不热地说:“能卖几个钱,有什么问题。”
秦父为难道:“你大舅爷爷前两天来跟我说,你们跑到他家山上去挖了他栽的黑枸杞,说是要你给他再种回去,不种就得赔钱。”
“他栽的黑枸杞?”秦扬闻言不禁嗤笑一声,看来马涛应该是把他的黑枸杞能卖高价的事说出去了,这样和平是想强行碰瓷啊,秦扬冷冷说:“他怎么不来亲自找我说说,蛮坡那一带又有哪座山是他家的。”
“这么说你不是在他家山上挖的?”秦父问,见秦扬点头,心中稍安,却又不放心地说:“村里的人估计知道你们弄的花草卖了钱,你们在别人家山上挖东西,估计会来会来找你的麻烦,以后能不挖还是别去挖了,免得到时候跟他们扯不清。”
秦扬闻言微微蹙眉,倒还没考虑到这事,今天突然被秦父提及,略地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要是挖这些植物去发不了财,别人还不会有什么想法,反之,一旦在别人家的山上发了财,别人怎么可能不眼红,到时候麻烦也就来了。
秦扬斟酌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嗯,你奶奶估计也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到时候好好跟她说,别跟她吼。”秦父不放心的说完,沉默片刻后又说:“听说李叔走了,你也去帮帮忙吧。”
秦扬看着躺在床上因为自己的事一脸忧愁的秦父,心中莫名逐渐平和下来,前尘旧事,其实自己也不该再揪着不放,秦扬淡淡道:“嗯,我正准备去。”
“好,去吧去吧。”
秦扬点头,转身准备走,又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说:“你能坐起来?”
秦父迟疑道:“坐?这个,我还真没试过,估计有些勉强,怎么了。”
“没事。”
秦扬走到灶台前看了看锅,水还没烧好,他提上脱下来的鞋起身丢到门外,穿着草鞋去江家找江宇。
院子里的花多是树木植物,又是在家,头顶有不少树冠遮挡,因此没受到什么灾害,秦扬把江宇带回屋里把湿衣服脱了,去兑水洗澡。
“我过会儿去李家看看,你乖乖待在家里。”秦扬一边往大盆里灌水,一边说。
江宇正坐在小板凳上脱鞋脱裤子,闻言立即抬头来困惑的看着秦扬,说:“李家……你,你去干嘛呀,嗯……我,我不能去吗。”
“你敢去吗。”秦扬灌好水,对他招手:“过来,洗澡。
“等,等一下哦,裤子还没,没脱下来呢。”江宇赶忙脱下裤子,伸脚去试试温度,随后迈进盆里去坐着,舒服地喊:“秦扬秦扬,你,你也来呀。”
秦扬点头,除去裤子进盆里,不大的木盆顿时被挤得满当当的。
两人彼此给彼此搓背,舀来大盆里的水给江宇洗头。
洗好澡后换上干净衣服,秦扬揣上五十块钱准备去李家看看,遂让江宇去隔壁找秦凤。
到了李家,几乎整个村的人都在,一群男人正忙着在李麻子家的院子旁搭帐篷,李麻子的尸体被一块黑布盖着,躺在一张门板上停放在外面的院墙下,李麻子一家人跪在地上扑在尸体上哭天抢地,两个才三岁多的孙子也哇哇的坐在地上哭。
旁边有几名妇女正极力劝阻一家人,可刚把一个给拉起来,另一个又给跪下了,怎么都劝不住,直把周围的人看红了眼。
秦扬也不多说,上前去帮着大伙搭棚。
搭好棚子,把尸体停进棚子里,开始按照农村白喜事的标准走流程。
平日李麻子人缘极好,大伙都自发来他家帮忙,秦扬也有机会一口气把村里的人全重新认识一遍,除马涛之外,以前不少玩在一起的也都重新熟络了起来。
大家帮着请人做棺材,去镇上买猪杀猪,等李家帮李麻子洗干净身子穿上寿衣后,便把尸体抬进棺材里,设灵堂,点蜡烛,在大家的帮助下,一切很快准备好了。
农村办丧事很讲究,不仅要看地看日子出殡,还要守夜折船做纸人烧给死者酒席等,十分繁琐,李家没几口人,若是没村里集体人的帮助,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弄好。
在一个小地方共事,难免要遇上一些令人反感的人,就比如那杨和平,发现秦扬后他那气愤不满的眼神就没秦阳光身上挪开过,若不是李家在办丧事,估计他会扯着秦扬算账也不一定。
办完事后,一群男人坐在院子里吃饭,气氛很沉闷,马涛一脸疑惑的吃一口饭,叹一口气,直把周围的人看得一脸懵然。
秦扬终于看不下去,出声提醒:“有什么问题你直说,一直叹气做什么。”
“我家地里的庄稼损了大半,头疼啊,这冰雹来得实在是不应该,往年那天气比这次还可怕呢,也没下过冰雹啊。”马涛说:“下雨之前,你们听到打炮没有。”
杨越一皱眉,停下碗筷,说:“打炮?你是说放炮岭打的那个炮吗。”
马涛瞬间来劲,激动喊道:“对对!往天像这种天气不也打吗,怎么今天就没人打了,不都说了要预防天灾吗,咋就不打了呢,要是打了估计也不会下冰雹了,哎,还真是害人啊。”
“打那有啥用,难不成还能不让老天下冰雹吗,打得吓人而已。”杨和平在隔壁桌插嘴:“还说什么不下雨的时候放了炮能下雨,全是鬼扯,没一次灵验过。”
马涛不屑的讥笑:“杨大爷,你懂个啥,我们说的是冰雹,你咋就能扯到求雨上去了。”
杨和平不满拍桌站起来道:“嘿你个兔崽子,难道打了炮就不会下冰雹了吗!这是个什么理,你给我说说看啊!你个兔崽子不也什么都不懂!”
坐在一边的秦卫国抬手拉杨和平坐下:“大舅,有话说话,别拍桌子打板凳的。”
杨和平哼了一声,愤愤难平的坐下了。
“就是,你跟他较什么真,估计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一旁另一个老头子杨大林接茬,杨大林跟杨和平是两兄弟,两兄弟一个德行,喜欢瞧不起人。
“我说不出来你又能说得出来吗。”马涛不满的哼一声,低声骂道:“搅屎棍。”
杨大林满不在乎地说:“我可没说我懂,你爸还是个老师呢,你都不明白这理我咋懂,哎,亏你爸还是个老师呢,教得了别人,自己儿子却教不好。”
“你说我就说我,说我爸干什么!”马涛顿时怒了,拍桌起来大吼,院里的人纷纷看过来,眼神里满是责备与不满。
“激动什么,有什么话,坐下心平气和的说。”秦扬把马涛拉坐下,淡淡地说。
马涛咬着牙关愤然坐下,那边杨大林的火又烧到秦扬这边来了,“哟,这不是秦扬吗,侄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看看我啊。”
秦扬不冷不热地说:“看你什么,你这不是还四肢健全吗,有那时间我还不如钻研钻研为什么要打炮,二舅爷爷,你说是吗。”
杨大林脸色一沉,随后又不怀好意地笑道:“可不是吗,你们这些小年轻就该多学点知识,免得一问三不知,多丢人。”
“这问题还需要有知识才能解答吗。”秦扬不以为然的嗤笑,道:“不懂为什么要打炮的人也就只能跟二舅爷爷你一样,认为打个炮是用来求雨,马涛虽然说得不全面,好歹他说到了点子上,打炮防雹是为了让冰雹化成水或者气体,即便是令它小一点,也不会给庄稼造成过大的伤害,这次如果真能打几炮上去,冰雹也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