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非走过去,车头灯唰唰闪了两下。
“啧!”岳非遮着眼睛停在车前。
秦宴白摇下窗户,探出个棒球帽的帽檐,“不闹你了,上来。”
岳非不动,放下手,“公司有咖啡厅,人很少。”
“我不方便。”秦宴白说完缩回车里,隔着风挡玻璃,笑眯眯地直直看着他。
对啊,大明星,不方便。岳非嘬着后槽牙,黑着脸坐到了副驾。
这个男人太耀眼了,即使不去看他,他都会在余光里闪亮亮的扰人心神。岳非看向另一侧,让他在余光里消失。
上次更秦宴白同处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还要追溯到他们五年前共度的最后一天,如果被窝里也能算是个空间的话。他们赤`裸相拥,珍惜分别前的一分一秒。岳非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确认此刻的自己穿戴整齐。
“你这身比昨天还丑。”
“不好意思,有碍您观瞻了。”
“你昨天从哪儿出差回来?”
“广州。”
“我说呢,晒黑了。”
“会场灯光太强。”
从昨天就飞在他们头顶上空的乌鸦,现在依旧盘旋。岳非看天看地,视线就是不往秦宴白身上招呼。可是他脖子后面热热痒痒的,是秦宴白大喇喇刺过来的目光。
五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岳非就变了很多,首先是样貌,不修边幅到了一定水平,心境的改变就更大了,以至于他一句两句都总结不清楚。秦宴白的样子却没有什么改变,穿衣风格都和以前一样,可他必须是也变了。当年从外表流露出的成熟沉稳,渐渐浸入到了他的气场中,岳非坐在他旁边也受到了这股气场的波及,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更有魅力了。
这是他的理性总结,岳非相信自己的感性无动于衷。
“别寒暄了,说正事吧,秦先生不是要谈公事吗。”
“啊对,公事……”秦宴白渐渐没了声音,岳非生挺了一会儿,终于挺不住了,回头想看看他什么情况,就在他一扭头的工夫,车子突然蹿了出去。
“你干什么?!”
“哟!正眼看我了?”
岳非瞪着秦晏白,发觉迎上了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
说岳非一点没颤那肯定是骗人的,秦宴白看他的眼神这般热烈,就如同这几年的空白不曾存在一样。可那不是自欺欺人么?怎么可能不曾存在,别说时间的空缺无法弥补,何况还有他心里缺的那一块呢。
“系上安全带,地库空气不好,咱们出去聊。”
岳非努力放松自己,拉过安全带扣上,指出他这话漏洞不小,“你确定外面空气就比地库好?”
秦宴白笑笑,发动了车子。
在环路上开了半个小时,岳非无所事事,感觉自己都有点尿急了,秦宴白终于开口。
“再见面什么感觉?意外吗?”
岳非支着脑袋看窗外,外面风景当然没有旁边这个人好看,可他却像被定身咒定住一样,丝毫动不了。他默默对自己说,将军,你已经脱胎换骨了,现在这幅怂样算什么!
他放松身体,在座椅上调整姿势,“你意外吗?”
“不意外。”
“那你是故意的了?”
“怎么这么说?我只是想给自己公司找个广告代理而已。”
“那还是真的很巧。”
“不是巧,我和你们公司合作过。”
岳非想起了那个香水广告。
“女香广告?”
“嗯,是你们公司的客户吧。挺有意思的。”
“不是我的客户,我负责IT客户。”
“我知道,我去看过你们公司的网站,上面有你的介绍。”
岳非实在是没想到当红明星会这么闲。但他也隐隐明白了一些问题。
“看看是不是能有机会再见到你,结果就在电话里听到了你的声音。”秦宴白说着对他一笑,“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岳非想起了头一天对秦宴白性价比的评价,“不是讨厌,我说的是实话,你要反驳我吗?”
“不反驳,因为你说的是实话。像我这种中年爆红的男演员……”
“你不要添油加醋,我只说你爆红,没说‘中年’。”
“是是是,你没说,可我看到有人那么说。”
岳非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心口不一,“也没错。”
秦宴白笑出了声,点点头,“嗯,爆红的中年男演员,人气正在被透支,不知道还能红多久。你昨天说的一点没错。我为了自己的公司想也不可能去做这个代言,而且我身上还有几个竞业协议。”
“所以你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太难,我做不了,另请高明吧。”
“你就这么知难而退了?我不信。”
“不信也不行,我做不了。”
红灯的九十多秒倒数归零,车流缓慢前移。车里的空调温度有点低,岳非的大腿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能调高一点儿吗?”
“好。”秦宴白调高温度继续说,“你最合适了。如果是别人我还会担心。一旦他们想到的第一人选是我的话,被推翻之后就很难再想到什么合适的人。但是你首先否定的就是我,所以你一定会关注能达到跟我同样效果的人选,对不对?我猜你心里现在已经有了几个备选了。”
还是这么健谈啊,不过竟然真的是在认真谈公事。
岳非想说你猜错了,我这几天太累了,根本没想,刚要开口呛他,秦宴白问:“你几点下班?”
“六点。”
秦宴白的手指着控制台屏幕上的时间,嘴里倒数,“五四三二一”,时间跳到了18:00。
“你下班了,聊聊私事吧。为什么失去联系?”
话题转换太快,岳非一愣,左边脸颊就被突袭亲了一口。
第6章 谁是肥肉谁要吃
岳非左手把秦宴白推开了一臂长的距离,右手完全形成自主意识,握紧了拳头照着秦宴白俊脸的正中挥了过去。
噗!一声闷响。虽然不好听,但是效果很显著。
岳非解开安全带,搬着门把手准备畏罪潜逃,可是门被锁上了,“秦宴白,你把门打开!”他没有想到,作为施害者,竟然要求受害者放他一马,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秦宴白没有开门,不是他不给他开,而是刚才岳非那一拳正中红心,打在了他的高鼻梁上,酸疼得让他只能捂着鼻子流眼泪,连岳非说了什么都顾不上。
看到秦宴白这个模样,岳非才发现自己出手重了。秦宴白不受控制的泪水顺着他捂着鼻梁的手滴了下来,看得岳非非常心慌。这可是当红明星,脸估计都是上了保险的吧,他这一拳要是给毁了容可不得了,就算他没这么大本事,把他鼻梁打折了,耽误他工作,这个后果岳非也承担不起。
“你……你还好吧……”岳非问得非常没底气。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秦宴白流眼泪,哪怕是因为纯生理反应,这也是第一次。反倒是他自己,在秦宴白面前流眼泪的次数早已数不清。
岳非想得有点远,赶快把自己拉回来,伸手碰了碰他肩膀,“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我不是……”
“没事。”秦宴白腾出一只手,摸了张纸巾擦鼻子。
靠,出血了!岳非心里直呼不妙。
秦宴白擦完鼻血擦眼泪,瞥见岳非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笑笑说:“骨头没事,别怕。”
想顶一句,可看见秦宴白红彤彤的鼻头和含泪的眼睛,脑子居然在关键时刻迟钝了一秒,就这一秒,丧失先机。
“对不起,冲动了。”秦宴白道歉,顺手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车锁。
岳非推开车门,却在下车的一刹那,微微回头说:“是我冲动了。”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跑了。
打上车之后,岳非仍旧神思物外,许多秦宴白偷偷亲他的画面在脑海飘来飘去,然后是更多的回忆涌来,他差点就沉溺其中了。幸好这时候来了电话,是公司的事情。
他有无数个时刻想要甩手不干,一走了之,这活儿真的是太熬人了,但是你看现在,工作是唯一能救他命的东西。
回到公司,有两个会在等着他,都是本来不需要他参与,可两个小时过去后依然没个所以然的执行会议。
邵燕在岳非进会议室前把会议矛盾点先报告了一番。
设计中心的平面组长抱怨修改次数太多,岳非手下的客户经理说没办法,客户不满意当然要修改到客户满意为止。而平面组长说,作为客户经理当然是要能说服客户接受咱们的设计。
岳非一听就头大了,让他们停止所谓的探讨之后,把十几版修改都看了一遍。
“不好意思,我们对客户的把控确实有问题。十几版的修改辛苦平面的同事了。”
平面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宅男,听到岳非这样一个中层跟他个小组长道歉,脸色就得意了很多。
“目前这版客户还是不满意是吧。”
“是,觉得太花哨了,产品不够突出。”小经理低声在岳非旁边说。
虽然这是客户的说辞,可是从第一版看到最新版,明明就是客户一点点要求改成这样的,而且中间还出现了两版完全推翻之前设计的版本。